凌晨四點,街角的爐火已經紅透。
鍋鏟敲打鐵爐的聲音在空曠的街面上回蕩,芝麻和面粉的香氣順著熱氣飄遠。
顧客還沒來,攤主早已到位。
對于潘曉梅來說,這口爐子不僅是謀生的工具,更是她一筆筆命運賬本的起點。
1979年,她出生在安徽農村。
父親久病在床,母親獨自挑起十幾畝地。
家里窮,兄妹多,作為老大,她很早便知道自己不能依靠書本翻身。
小學沒讀完,她就外出打工。
她在服裝廠里熬過夜班,在工地打過雜工,也在別人家做過保潔。
工資不高,身體更是吃不消。
直到一次偶然,她遇上一個做燒餅的師傅,才算學到能糊口的手藝。
攤子一支起來,每天能賣兩三百張,辛苦是真辛苦,但和在流水線上干活比,錢要快得多。
她第一件事就是寄錢回家,換來弟弟繼續(xù)上學,換來母親能少一些辛勞。
她很清楚,自己的人生大概就這樣了,可弟弟的未來或許能有別的選擇。
2005年,她結婚。
丈夫也跟著她一起出攤,兩個人凌晨起,上午收,爐火的節(jié)奏把他們的日子捆在一起。
日子并不寬裕,但她心里有自己的算盤:錢要攢下來,等弟弟將來用。
2008年,首付拍在市中心一套129平的房子上,這個消息在村里傳開,不少人都以為這是她小家的安穩(wěn)起點。
可事實上,房子登記在弟弟名下。
幾年后,車子也提了。
攤子越來越穩(wěn),客流越來越大。
酷暑嚴寒,她從不歇息。
節(jié)假日更是加班,別人休息,她忙得腳不沾地。
十二年下來,收入累計超過百萬。
錢的去向明明白白:房子、車子、分店,全都投在弟弟身上。
但這種選擇,遲早要在婚姻里引起矛盾。
丈夫嫌棄小家總是緊巴巴,眼看她在娘家大手大腳。
爭執(zhí)多了,怨氣堆起來,最后到了臨界點。
2015年,離婚收場。
她沒多說什么,甚至沒有在意外界的眼光。
她認定,與其在婚姻里日復一日爭吵,不如在爐火邊把自己的日子烤熟。
離婚后,她帶著孩子獨自繼續(xù)。
凌晨四點起,十點收,中午照顧孩子,下午準備第二天的面團。
母親催她再操心弟弟的婚事,她也沒推,接下裝修、籌備婚禮這些瑣碎。
她的邏輯一以貫之:弟弟安頓了,父母心里就能安穩(wěn);父母安穩(wěn)了,她才能放下。
隨著故事被媒體報道,外界的聲音洶涌而來。
有人說她是“扶弟魔天花板”,有人覺得她是傳統觀念的犧牲品,甚至有人指責她毀了自己的人生。
但她從不回應。
她依然在攤子前和面、打餅,顧不上網絡的喧囂。
對她來說,日子不是靠辯解維持的,而是靠爐火一點點撐出來的。
現實也并非全是灰色。
弟弟在她托舉下進城做生意,起初肯出力,態(tài)度也認真,還承諾不會辜負她的多年辛苦。
一邊是網友的質疑,一邊是弟弟的進展,冷與暖同時存在,就像她攤前那團火,灼人又照亮。
這一切并非心血來潮,而是她成長經歷留下的必然軌跡。
父親的病、貧窮的家、老大的位置,這三重壓力從小就讓她學會“頂門”。
她把有限的資源壓在弟弟身上,這種選擇風險極大,但她認了。
有些賬算得清,有些賬一輩子都算不清。
當然,代價也是赤裸裸的。
小家沒了,日子更累了。
四年沒添過一件新衣,父親去世后,她還要一邊照顧母親,一邊維持兩家店。
常人眼里,這是一串無法承受的損益清單,但她從不把這些掛在嘴邊。
能做的,就是繼續(xù)開爐。
旁觀者最容易做的,就是把復雜的故事簡化成“重男輕女”。
可在潘曉梅身上,還有另一層清晰的個人意志。
她不是完全被動的犧牲者,而是主動的選擇者。
她愿意,她能扛,她就繼續(xù)扛。
輿論再多,她沒有回應,把分寸交給時間,把答案留給現實。
街角的攤位依舊熱鬧。凌晨的火爐像往常一樣燃著,顧客排隊,錢匣子作響。
她低頭抹油、攤面、拍芝麻,動作麻利,神情專注。
偶爾抬頭,她會望向弟弟分店的方向。
好不好,不用多想。
她心里明白,先把今天的餅做好,再談明天的賬。
“生活里沒有完美答案,只有你認下的選擇和繼續(xù)走下去的腳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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