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能想到,一句網(wǎng)絡戲言竟能照進現(xiàn)實。
“Subway到了老北京的地界也得改叫Subwayer?!碑斁W(wǎng)友們還在玩梗時,賽百味官方卻默默把頭像換成了“賽百味兒”四個大字。
綠底金字的招牌,瞬間讓這家美式快餐店多了幾分京城老字號的架勢,仿佛下一秒就能從柜臺里端出碗豆汁兒配焦圈。
這場更名行動其實是為四款“京味兒三明治”造勢。雖然官方宣稱新品融合了芝麻醬等傳統(tǒng)風味,但嘗過的食客們卻品出了另一種真相:“所謂京味兒,就是在牛肉三明治里加了點芝麻醬?!?/p>
更讓人哭笑不得的是,售價57元的頂配“京焰炙烤澳洲牛肉三明治”,用的依然是那些熟悉的冷凍肉餅和預制雞排。
這場精心策劃的本土化轉(zhuǎn)型,反倒成了最地道的“京味兒行為藝術”——形式大于內(nèi)容,卻意外地讓人會心一笑。
三十年深耕:為何獨寵北京?
要理解賽百味這番操作,得從它在北京的特殊地位說起。
1995年,當大多數(shù)中國人還在用好奇的眼光打量西式快餐時,賽百味已經(jīng)在北京開了第一家店。這個時間點只比麥當勞晚5年,比肯德基晚8年,堪稱西式快餐入華的“元老級”玩家。
賽百味(北新橋店)
但與其他品牌不同,賽百味對北京情有獨鐘。數(shù)據(jù)顯示,北京擁有超過175家賽百味門店,從二環(huán)內(nèi)的長安街到圓明園周邊,形成了密集的網(wǎng)絡。
相比之下,經(jīng)濟同樣發(fā)達的深圳僅有45家。這種布局差異,造就了賽百味在北京的獨特生態(tài)。
早期的賽百味更像是“使館區(qū)特供”。當它最初落戶北京時,主要服務對象是使館區(qū)的外籍人士。這種出身讓賽百味自帶一種“洋氣”光環(huán),卻又在歲月流轉(zhuǎn)中逐漸融入了北京人的日常生活。
如今,在北京的文藝地標天橋藝術中心看戲前吃個賽百味,已成為一種固定儀式。
就像老北京聽戲前要嗑瓜子兒,現(xiàn)在的觀眾更習慣拎著個三明治坐在劇院臺階上,邊吃邊欣賞對面天壇的日落。
精英記憶:從清華附中到天橋劇場
在北京,吃賽百味還承載著一代人的集體記憶。
對很多北京孩子來說,賽百味是學生時代的特殊印記。15年前清華附中門口的賽百味,每天一款15元的特價三明治,成了無數(shù)學霸的青春回憶。
就連清華大學里的賽百味,也陪伴了八屆學子,直到今年8月閉店時,還有學生在社交媒體上深情留言:“謝謝賽百味各位英雄。”
這種精英色彩不僅體現(xiàn)在校園里。在天橋藝術中心的賽百味,你可能會偶遇正在排隊買三明治的法國演員——他們當晚就要在隔壁劇場出演《搖滾莫扎特》。
這種奇妙的混搭,構(gòu)成了北京獨有的文化景觀。
更有趣的是,賽百味的門店裝修似乎也定格在了某個歷史時刻。
當其他連鎖品牌都在追求門店形象年輕化時,不少北京的賽百味還保留著90年代的吊扇和黃色吊燈,墻上的宣傳畫仿佛還是十年前的樣式。
有網(wǎng)友調(diào)侃:“感覺中國被全球總部忘了,北京又被中國區(qū)總部忘了。”
本土化困局:起大早趕晚集的市場突圍
盡管在北京深入人心,賽百味在全國市場的表現(xiàn)卻始終不溫不火。
截至2023年上半年,這個進入中國近30年的品牌只開了500多家門店。同期進入中國的麥當勞已經(jīng)突破6000家,肯德基更是超過10000家。這種懸殊對比,暴露了賽百味在中國市場的困境。
問題的核心在于,賽百味一直沒能真正“入鄉(xiāng)隨俗”。
在美國,賽百味是平價快餐的代表;到了中國,卻成了讓消費者“緊張”的存在。
復雜的點單流程——選擇面包、肉類、蔬菜、醬料——對不熟悉三明治文化的中國消費者來說,簡直是一場考試。
有網(wǎng)友直言:“點賽百味,重點是不能露怯。顯得自己很懂行,比弄清到底哪種搭配好吃更重要?!?/p>
更讓人困惑的是其定價策略。一個6寸三明治接近30元,在美國算是“窮鬼套餐”,在中國卻足夠買兩份外賣。
這種價格定位,讓賽百味在相當長的時間里都難以走進尋常百姓家。
對比賽百味在日韓市場的成功,這種滯后更加明顯。在韓國,《鬼怪》《來自星星的你》等熱播劇中都能看到賽百味的身影;
在日本,本土化創(chuàng)新的明太子蛋黃醬蝦仁三明治大受歡迎??梢?,不是不會做本土化,而是之前根本沒認真做。
轉(zhuǎn)機出現(xiàn)在2023年。賽百味終于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與上海富瑞食企業(yè)簽訂新協(xié)議,承諾20年內(nèi)新開4000家門店。
同時開始推出一系列本土化措施:增加“廚師推薦”選項緩解點單壓力、推出早餐產(chǎn)品線、上線團購優(yōu)惠……
北京特供:為什么是“賽百味兒”?
選擇以“京味兒”作為本土化突破口,體現(xiàn)了賽百味的精明算計。
從“賽百味”到“賽百味兒”,一個“兒”音的變化,不僅完成了形式上的本土化,更暗含了對核心市場的致敬。
相比麥當勞改名“金拱門”時的簡單直白,賽百味的這步棋顯得更加細膩。
更重要的是,賽百味在北京找到了一批特殊的忠實用戶——白領打工族。
在這座以“美食荒漠”自嘲的城市里,賽百味恰好滿足了現(xiàn)代職場人的特殊需求:
它不怕涼,適合在會議間隙見縫插針地吃;它營養(yǎng)均衡,符合健康飲食的潮流;它便于攜帶,從國貿(mào)到西二旗,再長的通勤路也不會影響口感。
有網(wǎng)友精準總結(jié):“吃掉一個賽百味的平均時間在10到20分鐘。如果你夠快,從打開包裝到吃完只需要4分37秒——蠟筆小新一集都看不完。”
這種效率至上的特性,讓賽百味成為了北京打工人的“天選之餐”。
在這個一天中大部分時間都在移動的城市里,能坐著好好吃飯是奢侈,而賽百味恰好適應了這種快節(jié)奏的生活。
一場遲到的自我救贖
賽百味的“京味兒”轉(zhuǎn)型,看似是一場營銷鬧劇,實則是一場遲到的自我救贖。
從1995年率先進入中國市場,到如今被后來者遠遠甩在身后,賽百味的經(jīng)歷是跨國品牌本土化失敗的典型案例。
它曾經(jīng)固執(zhí)地保持著“美式三明治”的純粹,卻忽略了市場最根本的需求——接地氣。
如今,借著“賽百味兒”的東風,這個老牌快餐終于開始認真審視這片土地。
雖然加了芝麻醬的“京焰炙烤”還顯得有些不倫不類,雖然57元的定價依然讓人望而卻步,但至少,它開始改變了。
在北京這座既傳統(tǒng)又現(xiàn)代的城市里,一個品牌的生存之道或許就是:保留足夠的異域風情讓人感到新鮮,又要有足夠的地道讓人感到親切。
就像那些坐在劇院臺階上吃三明治的觀眾,他們要的從來不是純正的西方體驗,也不是地道的北京味道,而是那種在古今中外之間自由穿梭的自在。
賽百味兒,終究活成了北京包容性的又一個注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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