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7年的東北,戰(zhàn)火紛飛、山河破碎,在這片多災(zāi)多難的黑土地上,卻有一個家族,誓死不做亡國奴,一門英烈、血灑沙場。
他們是地地道道的地主,卻沒有選擇茍且偷生。
他們是祖孫三代、滿門親屬,卻全部奔赴戰(zhàn)場。
最終,57人參戰(zhàn),僅3人存活,成為抗戰(zhàn)史上最悲壯的家族之一。
他們的名字,不該被遺忘,他們的精神,更應(yīng)代代傳承……
抗日決絕
在東北長白山余脈綿延的敦化沙河沿,有一座名震一方的“戴家大院”。
戴家的馬號、油坊、磨坊、百貨鋪、藥材鋪散布于敦化、寧安、官地等地,商賈來往不絕,一派繁盛氣象。
戴家掌門人戴萬齡,祖籍山東,闖關(guān)東后在黑石江東扎根落戶,幾代人篳路藍縷,終于到他這一代,將家族發(fā)展至頂峰。
戴萬齡為人豪爽正直,性格耿直,是十里八鄉(xiāng)公認(rèn)的“戴大當(dāng)家”。
雖是大地主,卻不欺壓百姓,遇災(zāi)年便減租散糧,常年收留流民,待人以誠。
民間甚至流傳“戴家富三縣,廣施義與仁”的說法。
若是按尋常人的想法,這樣的家庭本可安享富貴,閉門謝客,躲在這座深宅大院中度過余生。
但戴萬齡心中所系,遠不止家財萬貫。
自幼受岳飛、楊家將的故事熏陶,他從不以地主自居,反而將“家國天下”視為己任。
1931年,“九一八”事變爆發(fā),日寇鐵蹄踏破山河,東北三省淪陷。
彼時的戴萬齡已年過六旬,日本人看中戴家的地位與資源,三番五次派人上門,或以高官厚祿相誘,或以刀兵威脅相逼,希望戴家歸順、充當(dāng)?shù)胤絺喂佟?/strong>
但每次來人,都被戴萬齡拒之門外。
他手拄拐杖,站在戴家大院門前怒目而視:“我戴家世代忠義,豈能為虎作倀?”
決心抗日的他,沒有多做猶豫,立刻開始清點家中資產(chǎn)。
商鋪關(guān)了,牲畜賣了,米糧運出,一車一車的銀元、布匹、槍械、藥材被送往前線。
四海皆亂,而戴家卻在有條不紊地“自廢武功”。
外人皆疑惑,戴萬齡卻道:
“國家若亡,家又何在?財產(chǎn)若能救國,我戴家一文不留又何妨!”
為此,他甚至將祖?zhèn)鞯拿坊桂B(yǎng)殖場都變賣了,親手交出了一張張銀票,那是戴家?guī)状诵量啻蛳碌幕鶚I(yè),但在他眼中,不過是民族大義面前的塵埃。
家中親屬雖多,卻無一人反對。
戴萬齡將兒孫們召集一堂,親自宣布:
“從今天起,咱戴家不再是地主,是兵,是救國軍的一員!”
這一席話,震得堂屋的梁柱都顫抖了幾分。
很快,戴家長工、佃戶、親族紛紛響應(yīng),短短幾日,一支由戴家子弟組成的鄉(xiāng)團隊伍便初具規(guī)模。
為了保障安全,他們還邀請周邊獵戶、舊炮手加入,一時間,三百余人匯聚一堂,槍聲響徹林間。
這支戴家軍不是什么精銳之師,但他們?nèi)巳擞醒浴?/strong>
獵人出身者槍法精準(zhǔn),炮手出身者膽大包天,而戴家兄弟則帶頭訓(xùn)練,晝夜不歇。
戴克勤、戴克儉、戴克政等六個兒子各自帶隊,戴萬齡親任營長,一家人既是將領(lǐng),又是士兵。
曾經(jīng)在田頭打牲口的少年,如今站在訓(xùn)練場上,學(xué)著如何裝填子彈、瞄準(zhǔn)射擊,曾在賬房記賬的中年人,已扛起步槍奔赴山林。
戴家變了,大院空了,卻換來了村口百姓紛紛相送的淚眼。
一個個挑著擔(dān)子的老農(nóng)將雞蛋、咸菜悄悄塞進“戴家軍”的輜重車中,你們上陣,我們給你們斷后!
1932年,正月剛過,戴家軍隨救國軍攻打敦化縣城,鏖戰(zhàn)數(shù)日,敵軍倉皇敗退。
這場戰(zhàn)斗雖未徹底收復(fù)失地,卻打響了“戴家抗日”的名頭。
從此,白山黑水之間,每一次槍響背后,都有戴家子弟的身影。
這,便是“富甲一方”的抗日決絕。
父子齊上陣
“打仗親兄弟,上陣父子兵?!?/strong>這句民諺,在東北戴家的命運里,被演繹得淋漓盡致。
他們不是戲臺上的將門世家,也不是史書里的傳奇人物,卻在真實的戰(zhàn)場上,用鮮血與生命,譜寫了一曲家國情深的壯烈長歌。
自戴萬齡舉家投身抗戰(zhàn)起,他就明白,自己這一家子,是要往火坑里跳的。
他不曾猶豫,也不曾后悔。
他有六個兒子,個個身強體壯,槍法也都出類拔萃。
長子戴克勤,穩(wěn)重寡言,是部隊中最早帶隊出征的一員。
1935年,東寧戰(zhàn)斗打響。敵我雙方在林海雪原中激烈交火,戴克勤率部突圍時中彈,腿骨斷裂,在轉(zhuǎn)移途中被叛徒出賣,遭日軍逮捕。
在敵營中,戴克勤寧死不招,手指甲被一片片拔掉,臉頰被煙頭燙得焦黑。
他硬是撐了下來,卻因傷口感染、無醫(yī)無藥,在1945年含恨而亡。
那一年,距離勝利僅一步之遙。
次子戴克儉,性格剛烈,槍下從不留情。
也是在東寧戰(zhàn)斗中,他奉命掩護大部隊撤退,明知彈盡援絕,仍帶著五人小隊堅守陣地。
等到援兵趕來時,戰(zhàn)壕里只剩下一具渾身血污的尸體,胸口彈痕密布,緊握步槍的手指早已僵硬。
三子戴克吉,自幼隨父出獵,曾是戴萬齡的貼身警衛(wèi)員。
1937年,戴萬齡潛回老家籌糧,不幸被漢奸告密,戴克吉得知后,率十?dāng)?shù)名戰(zhàn)士急赴救援。
在馬鞍山一帶埋伏突襲,擊斃多名日偽軍,但寡不敵眾,全隊全軍覆沒。
四子戴克志, 1935年,寧安戰(zhàn)斗爆發(fā),敵軍以十倍兵力圍剿戴家軍。
戴克志所在連隊擔(dān)任斷后任務(wù),他當(dāng)機立斷命令士兵分散突圍,自己卻原地死守,用機槍火力拖住敵人。
等到部隊安然脫險時,他已血流滿面,仍獨自撐到最后一刻,終因流血過多犧牲。
五子戴克選,是戴家唯一未直接上前線的兒子。
可他并不是逃避,而是肩負(fù)另一種更為危險的任務(wù),打入敵人內(nèi)部。
他以偽警察身份為掩護,暗中為抗聯(lián)傳遞情報。
1939年,為部隊籌集彈藥時遭日偽懷疑,在搏斗中頭部重創(chuàng),四天后不治身亡。
最小的兒子戴克政,是戴萬齡最疼愛的孩子。
16歲時,他便隨父出征,作戰(zhàn)經(jīng)驗極為豐富。
1938年,年僅23歲的他,已是抗聯(lián)三師九團團長。
在寶清小團山一役中,他帶領(lǐng)14名戰(zhàn)士與200多名日軍騎兵血戰(zhàn)三小時,身中數(shù)彈仍未退卻,最終寡不敵眾壯烈犧牲。
戰(zhàn)后,日軍在他身上搜出團長證,憤怒之下連刺數(shù)刀,妄圖毀其尸體,卻無法抹去他錚錚鐵骨。
而戴家的支柱,戴萬齡,在1937年冬時,因為敵人的圍剿愈加頻繁,部隊補給陷入困境。
66歲的戴萬齡決定親自回家籌糧。
他知曉危險,卻說:“我年紀(jì)大了,死也不怕,只要能救部隊一口飯,我去值?!?/strong>
不幸的是,他在沙河沿落入敵手,被漢奸引導(dǎo)日軍包圍而捕。
押解途中,敵人讓他游街示眾,他腰背挺直,沿街高喊:
“我是戴萬齡,抗日無罪!日寇必亡!”
村民落淚,敵人咬牙,被關(guān)押數(shù)日后,日軍以鋼板夾其身體,潑汽油點燃。
火焰卷起時,他在烈焰中怒罵不止,直至奄奄一息,被扔入狼狗圈活活咬死。
一代家族領(lǐng)袖,最后竟是如此慘烈的死法。
至此,戴萬齡和他的六個兒子,全部戰(zhàn)死。
一生烈骨,只為白山黑水的家鄉(xiāng),只為永不倒下的祖國。
一門血脈,一脈忠魂。
背水一戰(zhàn)
“戴家軍”絕對稱得上東北抗日最剽悍的一支地方武裝,不能不提“戴家軍”。
這支由一個家族撐起的隊伍,從救國軍、到反日同盟軍,再到東北抗聯(lián),歷經(jīng)改編、合并、整訓(xùn),但從未動搖抗戰(zhàn)初衷,只要日本還在東北一日,戴家軍的槍就不會停。
除了男丁,戴家的女眷也沒一個是“看家養(yǎng)娃”的命。
戴克儉的妻子寇氏,不僅協(xié)助丈夫管理軍務(wù),還精通草藥與火藥制作。
她曾用松脂熬油,手工制成火雷,親自帶女兵部隊沖入偽軍倉庫實施爆破。
老年婦女負(fù)責(zé)后勤、縫紉、運糧,青壯女眷奔走聯(lián)絡(luò)、情報往來。
連戴家的小孫子戴友善,也年紀(jì)輕輕就幫著送信、藏槍、放哨。
這些血火中的后勤戰(zhàn)士,沒有勛章,沒有稱號,卻用生命鋪就了戴家軍的脊梁。
他們知道,一旦退了,就沒有第二條路,敵人燒了家,殺了親,唯有血戰(zhàn)到底,才配做戴家人。
從戴營初成,到融入抗聯(lián),他們走過雪林密谷,爬過峻嶺險坡。
白天是戰(zhàn)士,夜晚是搬運工,前線拼刺刀,后方燒鍋灶。
他們沒有歸期,也不求名聲,在那個沒有退路的年代,戴家軍的每一槍、每一次沖鋒,都只為一個信念,“活著是中國人,死了是中國魂?!?/strong>
那是一場漫長的背水一戰(zhàn),是戴家軍一門人,以血火和信仰寫下的誓言。
滿門忠烈
1945年,抗戰(zhàn)勝利的鐘聲終于響徹華夏大地,舉國歡騰。
可就在白山黑水之間的沙河沿,一個家族卻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曾經(jīng),這里是“戴家大院”,是敦化首富的象征,曾經(jīng),這里住著57口人,三代同堂,男耕女織,興旺一方。
而此刻,這個家,只剩下幾個人。
一個是年過七旬、身形佝僂的老人,戴廣祿,兩個是披麻戴孝的寡婦,還有一個,是年僅數(shù)歲的孩子戴友善。
他什么都不懂,只知道“爺爺、爹爹、叔叔們,全都沒回家”。
他們,是戴家軍中最后的血脈。
戴廣祿是戴萬齡的七叔,輩分雖高,但年紀(jì)只比戴萬齡大三歲。
在戴家舉家抗戰(zhàn)的年代,他負(fù)責(zé)養(yǎng)鹿、制藥、看病,是后方最穩(wěn)固的一環(huán)。
他精通中醫(yī)藥理,善制火藥,也擅長處理傷口。
在一次掩護傷員時,他被炮彈碎片擊中腿部,由于條件艱苦,彈片未能取出,留下了終身傷疾。
兩個兒媳,一個是戴克儉之妻寇氏,一個是戴克志之妻許氏。
她們原是穿金戴銀的少奶奶,卻在丈夫犧牲后,毅然挑起了家庭抗戰(zhàn)的雙重重?fù)?dān)。
可她們終究沒能盼到一個歸人。
唯有小戴友善,成了戴家最后的希望,他還沒學(xué)會叫“爹”,父親便戰(zhàn)死沙場。
那些故事,成了他一生的信仰。
幾十年來,他們守著被燒毀的大院遺址,逢年過節(jié)點香焚紙,把每一個親人的名字念上幾遍。
哪怕風(fēng)雪再大,他們也從未缺席,戴家人“走得太急,怕沒人送他們一程”。
時間一天天過去,英烈的事跡慢慢被遺忘,戴家的名字沉寂在鄉(xiāng)野口耳之間。
直到2023年,吉林省延邊州敦化市烈士陵園進行名錄補刻,在“革命烈士榜”上,終于增刻上了“戴萬齡、戴克儉、戴克吉、戴克志”等七位戴家人的名字。
當(dāng)名字被一筆一劃刻進石碑,風(fēng)吹不散,雨沖不掉,這座曾被歷史冷落的家族,終于被重新記起。
一個家族,能夠傾家蕩產(chǎn)抗戰(zhàn)至此,是氣節(jié),更是奇跡。
一門忠烈的背影,足以震撼后人。
在歷史的長河中,有些家族是富貴一時,而戴家,雖千萬人去,卻讓人記住了百年。
特別聲明:以上內(nèi)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nèi))為自媒體平臺“網(wǎng)易號”用戶上傳并發(fā)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wù)。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