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剛蒙蒙亮,村口的大喇叭就響了起來,"今晚七點,在村委會廣場有一個重要通知,請各家各戶派人參加..."。我剛從廚房端出早飯,就聽見鄰居王嬸敲門的聲音。
"來了來了!"我擦了擦手,打開院門。王嬸一臉急切地站在門口,頭發(fā)還有些凌亂,顯然是剛聽到消息就趕來了。
"聽說了嗎?張家三叔家昨晚被砸了!"王嬸壓低聲音,眼睛卻瞪得老大,"那可是咱們村這幾年最有錢的人啊,家里值錢的東西全被洗劫一空,連他那輛新買的寶馬車都被砸得稀巴爛!"
我愣在原地,一時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才兩天前,張家三叔還在村口的老槐樹下,給大家炫耀他新買的金表,那表據(jù)說值十幾萬呢!
"三叔人沒事吧?"我趕緊問道。
"人倒是沒大礙,就是被打了一頓,現(xiàn)在在縣醫(yī)院躺著。"王嬸嘆了口氣,"都說人不能太張揚,這不,報應(yīng)來了。"
張家三叔,村里人都叫他"張發(fā)財",原名張滿堂,五十出頭,曾經(jīng)是村里最普通的農(nóng)民。三年前,他承包了一片荒山,沒想到山底下竟有一眼優(yōu)質(zhì)的礦泉水。他找人一檢測,水質(zhì)極好,便投入積蓄辦了個小型礦泉水廠。沒想到這水質(zhì)真的好,口碑越來越好,廠子也從小變大,這兩年是徹底發(fā)了財。
但他這人啊,有個毛病,就是愛顯擺。新房子、新車子、金表、金鏈子,但凡買了新東西,非得拿出來在村里人面前晃上幾天。村里人見多了,也就習(xí)慣了,背地里笑話兩句,倒也相安無事。
"唉,早上我去送牛奶,路過他家,院子門都被踹開了,屋里一片狼藉。"王嬸繼續(xù)說道,"村長說今晚開會就是討論這事?,F(xiàn)在村里人都不敢出門了,怕那伙歹徒還在附近。"
我看了看窗外,往日熱鬧的村道上確實冷清了許多。想起三叔那張總是掛著得意笑容的臉,心里不禁一陣發(fā)涼。
那天晚上,幾乎全村人都去了村委會廣場。老支書講話的聲音通過大喇叭傳遍了整個村子:"大家要提高警惕,不要隨便向外人透露自家情況,特別是財物方面的事情..."
站在人群中,我忍不住回想起張三叔前些日子的種種表現(xiàn),一種不祥的預(yù)感爬上心頭。
三天前,村口的小賣部里,擠滿了乘涼的村民。夏末的傍晚,空氣中還殘留著白天的熱氣。
"誒,大家伙兒看看,這是我前天從省城買的勞力士,18萬8!"張三叔故意把手腕伸到眾人面前,金光閃閃的手表在夕陽下格外耀眼。
"哎呦,三叔,又買新東西啦?"我端著一瓶可樂,笑著打招呼。
"小薇啊,這不是廠子這個月又簽了個大單嘛,高興!"張三叔咧開嘴,露出一口金牙,那是他去年裝的,也是村里獨一份。
王老六坐在角落里抽著煙,瞥了一眼說道:"三叔,你這么高調(diào),不怕招賊?。?
"怕啥!"張三叔大手一揮,"我家現(xiàn)在安了攝像頭,還請了條德國黑背,誰敢來偷,非得給他點顏色看看!"
說著,他又從口袋里掏出一疊嶄新的百元大鈔,點了點,然后遞給小賣部老板:"老李,給大家伙兒都來瓶汽水,算我的!"
看著張三叔滿面紅光的樣子,村民們有人羨慕,有人嫉妒,也有人搖頭。當(dāng)時,我注意到有兩個陌生男子坐在店門口,一直在觀察著這邊的情況,但沒太在意。
第二天中午,張三叔開著他那輛新買的寶馬轎車,載著他媳婦和兒子去縣城吃飯。臨走前,他特意在村口停了一會兒,又是炫耀車子的功能,又是說縣城哪家酒店如何高檔。幾個從地里干活回來的村民,汗流浹背地站在一旁,聽得直咂舌。
"三叔,低調(diào)點吧。"王大爺好心提醒。
"有啥不能說的!我張滿堂辛辛苦苦幾十年,現(xiàn)在享享福怎么了?"三叔拍著方向盤,"再說了,我家院墻那么高,防盜系統(tǒng)那么好,誰能翻得進去?"
那天晚上,張三叔一家吃完飯回到家,發(fā)現(xiàn)院門大開,家里被洗劫一空。三叔剛要打電話報警,幾個蒙面歹徒從黑暗中沖出來,不由分說就是一頓毒打。他們搶走了三叔身上所有值錢的東西,連那塊新買的手表也被奪走了。更殘忍的是,他們還用鐵棍砸爛了院子里的寶馬車,臨走前警告張三叔,再敢報警就要他的命。
驚魂未定的三叔家人,直到第二天天亮才敢出門求助。村長得知消息后,立即通知了派出所。民警來查看現(xiàn)場時,發(fā)現(xiàn)那條吹噓的德國黑背早已被毒死,院子里的攝像頭也被破壞得一塌糊涂。
"你這攝像頭是最低端的民用型號,行家一看就知道怎么處理。"民警無奈地搖搖頭,"這伙人很專業(yè),應(yīng)該是有預(yù)謀的。"
醫(yī)院的病床上,張三叔臉上貼著紗布,神情黯淡。他緊握著我的手,聲音顫抖:"小薇,我真后悔??!要是聽了大家的勸告,低調(diào)些,也許就不會有今天這一出..."
"大家都在村口等你回去呢,三叔。"我安慰道,"警方已經(jīng)在調(diào)查了,肯定能抓到那些壞人。"
張三叔搖搖頭,眼角泛著淚光:"錢財丟了可以再賺,可我媳婦和兒子被嚇得現(xiàn)在還說不出話來。那些人威脅說再有下次就撕票...我這是害了一家人?。?
醫(yī)院走廊里,三嬸坐在長椅上,目光呆滯。她曾經(jīng)是村里最愛打扮的婦女,總是穿金戴銀的,現(xiàn)在卻像霜打的茄子,精氣神全無。
"三嬸,您別擔(dān)心,會好起來的。"我遞給她一杯熱水。
她接過水杯,手還在發(fā)抖:"我早就勸他別總顯擺,他不聽?。∧翘煸谛≠u部,就有兩個陌生人,一直盯著他看,我當(dāng)時就有不好的預(yù)感..."
原來三嬸也注意到了那兩個陌生人。根據(jù)村民們的描述,民警初步判斷,那可能就是踩點的歹徒。他們專門尋找這種喜歡炫富的目標,先觀察幾天,了解情況后再下手。
一周后,張三叔出院回到村里,整個人像是老了十歲。他家里的貴重物品全部被洗劫一空,損失近百萬。更糟糕的是,那伙歹徒臨走時威脅說,如果他報警或聲張,就會回來要他的命。
恐懼和后悔徹底改變了三叔。曾經(jīng)那個趾高氣揚、炫富成性的張發(fā)財,如今見人就低著頭,再也不提自己的錢財。他的礦泉水廠依然在運轉(zhuǎn),但他不再開豪車上下班,而是騎著一輛普通的電動車,穿著再普通不過的衣服。
村委會為了安全起見,在村口安裝了監(jiān)控攝像頭,還組織了村民輪流值夜。這件事給全村人都敲響了警鐘。
"以前我還挺羨慕三叔的,現(xiàn)在想想,平平安安才是福啊。"王嬸一邊擇菜一邊感慨。
"是啊,這年頭,有錢不是罪,但顯擺就是往火坑里跳。"旁邊的李大爺接話道。
張三叔的兒子小濤也變得沉默寡言。以前他總喜歡在同學(xué)面前炫耀父親如何有錢,現(xiàn)在卻經(jīng)常一個人默默發(fā)呆。據(jù)說他晚上做噩夢,總夢見那晚的情景。
半個月后的一個傍晚,我路過張家門口,看見三叔正在院子里種花。那院墻已經(jīng)重新修高了,門窗也換成了防盜的。
"小薇,進來坐坐。"三叔招呼我。
院子里,一片狼藉已經(jīng)收拾干凈,但那輛被砸爛的寶馬車卻還停在角落里,三叔說留著它是為了時刻提醒自己。
"我啊,這輩子算是學(xué)了一課。"三叔給我倒了杯茶,神情凝重,"有福不能享盡,有才不能露盡,有錢不能花盡。我這是用血的教訓(xùn)換來的明白啊。"
他告訴我,經(jīng)過這次變故,他決定捐出一部分錢,在村里修路、建圖書館。不再像以前那樣,賺了錢就買豪車、買名表。
"其實,安安穩(wěn)穩(wěn)過日子,比什么都強。"三叔看著遠處的夕陽,眼中閃爍著淚光,"那天晚上,看著歹徒的刀架在兒子脖子上,我才明白,再多的錢都不如家人平安重要。"
最令人欣慰的是,通過監(jiān)控錄像和村民們的描述,警方最終鎖定了那伙歹徒。一個月后,傳來好消息,罪犯們已經(jīng)被抓獲,贓物也追回了一部分。
這件事在村里傳為教訓(xùn),大家都不再羨慕張三叔曾經(jīng)的"風(fēng)光",而是更加珍視平凡生活中的安寧與踏實。
張三叔如今依然經(jīng)營著他的礦泉水廠,但已經(jīng)不再處處炫耀。他常說:"真正的富足,不是讓別人看到你有多少財富,而是你和家人能夠平安幸福地生活。"
初秋的陽光灑在村口的老槐樹上,幾個老人坐在樹下乘涼。張三叔推著自行車路過,向大家打了個招呼,然后繼續(xù)往前走。看著他的背影,我想,有些教訓(xùn),真的需要用代價去換取。但只要能夠及時醒悟,生活總會給人重新開始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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