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婚姻是一場豪賭。
我曾以為我贏了，嫁給了愛情，嫁給了那個把我捧在手心的男人。
直到女兒五歲生日那天，我才發(fā)現(xiàn)，我的賭局，從一開始就被人出了老千。
牌桌上，我輸?shù)靡桓啥簟?br/>但掀翻桌子，總比繼續(xù)扮演一個可笑的贏家要好。
今天是我的女兒，念念，五歲的生日。
我花了一整天的時間，把家里布置成了她最喜歡的童話城堡，親手烤了她念叨了好久的草莓奶油蛋糕。
傍晚六點，我看著墻上的掛鐘，給顧言琛打了第三個電話。
依舊是無人接聽。
手機(jī)屏幕上，是他半小時前發(fā)來的微信：老婆，公司臨時有個緊急會議，要晚點回來，你和念念先吃飯，生日快樂。
我看著那條信息，嘴里泛起一陣苦澀。
念念拉著我的衣角，仰著小臉問我：媽媽，爸爸是不是又不回來了？
孩子的聲音很輕，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像一根針，精準(zhǔn)地扎進(jìn)我心里最軟的地方。
我蹲下身，摸了摸她的頭，強(qiáng)笑著說：怎么會呢？爸爸在給念念準(zhǔn)備一個天大的驚喜，所以要晚一點。
念念的眼睛亮了一下，隨即又暗了下去，懂事得讓人心疼：好吧，那我等爸爸。
我的心，像被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攥住，疼得快要窒息。
就在這時，手機(jī)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條朋友圈更新提醒。
鬼使神差地，我點了進(jìn)去。
發(fā)布者是徐倩，顧言琛那個所謂“認(rèn)識多年的發(fā)小”、“需要照顧的單親媽媽”。
九宮格照片，每一張都像一把淬了毒的尖刀。
照片的背景是一家高級親子餐廳，顧言琛、徐倩，還有一個和念念差不多大的男孩，笑得像真正的一家三口。
其中一張，顧言琛正抱著那個叫徐子墨的男孩，低頭溫柔地幫他擦嘴角的奶油。那個眼神，是我從未在念念身上見過的，充滿了毫無保留的寵溺。
最刺眼的是中間那張大合照，三個人頭挨著頭，對著鏡頭比心。
配文是：感謝好爸爸，給了子墨一個完美的生日。
好爸爸。
完美的生日。
原來，今天不止是念念的生日，也是徐子墨的。
原來，他的緊急會議，是在別人的生日宴上，扮演一個“好爸爸”。
我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在一瞬間沖上了頭頂，又在下一秒凍結(jié)成冰。耳朵里嗡嗡作響，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我死死地盯著那張照片，盯著顧言琛臉上那陌生的、幸福的笑容。
五年的婚姻，從校園到婚紗，我以為我們是彼此的唯一。我為了他，放棄了海城優(yōu)渥的生活，來到陌生的京城，洗手作羹湯，做他背后的女人，支持他把一個小公司做到如今的顧氏集團(tuán)。
可笑。
真是太可笑了。
念念似乎察覺到了我的不對勁，她輕輕搖了搖我的手：媽媽，你怎么了？你哭了……
我回過神，抬手一摸，才發(fā)現(xiàn)自己早已淚流滿面。
我胡亂地擦掉眼淚，深吸一口氣，喉嚨里的哽咽被我強(qiáng)行咽了下去。
念念，我看著女兒清澈的眼睛，一字一句地問，如果以后，家里只有媽媽和你，好不好？
念念愣住了，她的大眼睛里充滿了困惑。
我沒有逼她，只是拿出手機(jī)，翻出那張刺眼的全家福，遞到她面前。
孩子或許不懂成人世界的背叛與謊言，但他們能最直觀地感受到愛與不愛。
念念只看了一眼，就抿緊了嘴唇，眼圈瞬間紅了。她把頭埋進(jìn)我的懷里，悶悶地說：媽媽，我今年的生日愿望，是不想再看見爸爸了。
童言無忌，卻字字誅心。
我抱著女兒小小的身體，感覺那顆被凌遲的心，終于在這一刻徹底死去。
也好。
死了，就不會再痛了。
我關(guān)掉手機(jī)屏幕，再沒有看一眼那虛偽的祝福。
我抱著念念，在她耳邊輕聲說：好，媽媽答應(yīng)你。
然后，我當(dāng)著念念的面，撥通了一個爛熟于心的號碼。
電話接通，那頭傳來一個沉穩(wěn)的男聲：林小姐。
張律師，我的聲音冷靜得不像話，仿佛在談?wù)搫e人的事情，麻煩您，幫我起草一份離婚協(xié)議。

晚上十點，顧言琛終于回來了。
他帶著一身酒氣，手里還提著一個包裝精美的玩具車，臉上掛著恰到好處的疲憊和歉意。
老婆，對不起，今天實在走不開，一個很重要的客戶……他一邊換鞋，一邊解釋。
我坐在沙發(fā)上，靜靜地看著他表演，沒有說話。
客廳里只開了一盞落地?zé)?，昏黃的光線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也讓我能清晰地看見他襯衫領(lǐng)口上，那枚不屬于我的，淡淡的口紅印。
他似乎沒料到我會這么晚還在等他，愣了一下，然后走過來，把玩具車遞給我：這是給念念的生日禮物，她睡了？
睡了。我淡淡地開口，聲音里聽不出一絲情緒。
他松了口氣，在我身邊坐下，伸手想攬住我的肩膀：老婆，別生氣了，是我不對，明天我一定好好補(bǔ)償你們母女。
我側(cè)身躲開了他的觸碰。
他的手僵在半空，臉上的笑容也凝固了：小書，你怎么了？
我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那雙曾經(jīng)讓我沉溺的眼睛里，此刻充滿了熟練的偽裝和一絲不易察-察覺的心虛。
顧言琛，我們離婚吧。
我說得很平靜，像是在說“今天天氣不錯”。
他臉上的表情瞬間龜裂，震驚、錯愕，然后是惱怒。
林書！你又在發(fā)什么瘋？就因為我沒趕回來陪你們過生日？他提高了音量，仿佛這樣就能占據(jù)道德的制高點，我都說了是重要的客戶，你就不能體諒一下我嗎？
重要的客戶？我冷笑一聲，終于將那張截圖點開，扔在他面前的茶幾上，是姓徐，叫徐倩的客戶嗎？
手機(jī)屏幕的光，映亮了他瞬間慘白的臉。
他看著那張照片，瞳孔猛地一縮，所有的辯解都卡在了喉嚨里。
良久，他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語氣卻軟了下來，帶著一絲慌亂的懇求：小書，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和徐倩只是朋友，子墨他……他沒有爸爸，我只是看他可憐，想讓他也感受一下父愛。
父愛？我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所以，你就可以為了給別人的兒子父愛，拋下自己等了一天的親生女兒？
我站起身，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顧言琛，你還記得嗎？上個月念念幼兒園開運(yùn)動會，你答應(yīng)了她要去，結(jié)果呢？徐倩一個電話，說子墨發(fā)燒了，你就立刻掉頭去了醫(yī)院。念念一個人在操場上，看著別的小朋友都有爸爸媽媽陪著，哭了整整一個下午。
還有，上上次，我們說好一家人去游樂園，你又因為徐倩的車壞在半路，把我們母女倆扔在樂園門口，去給她當(dāng)司機(jī)。
還有你這輛邁巴赫，后座的兒童安全座椅，是給徐子墨準(zhǔn)備的吧？儲物箱里，放著他愛吃的零食，他愛玩的奧特曼。那我的念念呢？你問過她喜歡什么嗎？
我每說一句，顧言琛的臉色就白一分。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卻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我以前總覺得，是我太敏感，太小氣。你總說，徐倩一個人帶孩子不容易，讓我多擔(dān)待。好，我擔(dān)待了。我笑了起來，眼淚卻不受控制地往下掉，我擔(dān)待到，我的女兒在自己的生日宴上，許下的愿望是再也不想看見你這個爸爸。顧言琛，你滿意了嗎？
我沒有！他猛地站起來，抓住我的手腕，力氣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頭，小書，我和徐倩真的沒什么！我只是……我只是答應(yīng)過她去世的哥哥，要好好照顧她們母子！
又是這個借口。
一個死了的發(fā)小，成了他肆無忌憚傷害我們母女的免死金牌。
放手。我冷冷地看著他，我不想聽。
林書！他眼眶泛紅，聲音里帶著一絲哀求，你別這樣，我們這么多年的感情，難道你都忘了嗎？你不能因為一個誤會，就全盤否定了我們的一切！
誤會？我甩開他的手，后退一步，與他拉開距離，那這個呢？也是誤會嗎？
我指著他領(lǐng)口的口紅印，那抹艷麗的紅色，在燈光下顯得格外淫靡。
顧言琛的身體徹底僵住了。
他下意識地摸向自己的領(lǐng)口，臉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凈。
這一次，他連一個字的辯解都說不出來了。
空氣中，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靜。
許久，他才頹然地垂下頭，聲音沙?。簩Σ黄稹液榷嗔恕?br/>一句輕飄飄的“喝多了”，就想抹去所有的背叛和傷害。
我看著他這副樣子，心中最后一點殘留的痛楚，也徹底化為了冰冷的厭惡。
顧言琛，協(xié)議，張律師明天會送到你公司。我只要念念的撫養(yǎng)權(quán)，和屬于我的那部分財產(chǎn)。我轉(zhuǎn)身，不再看他，這個家，我明天就會搬出去。從此以后，你和你的‘好爸爸’人設(shè)，都和我無關(guān)了。
說完，我頭也不回地走進(jìn)了臥室，反鎖了房門。
門外，傳來他壓抑的、痛苦的捶門聲。
我充耳不聞，靠在門板上，緩緩滑坐到地上。
眼淚，終于無聲地決堤。
再見了，顧言琛。
再見了，我那死去的，七年的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