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場町那個地方,其實也沒啥特別的,就是土路和舊圍墻,1950年六月,刑場名單上有四個人,吳石,朱楓,聶曦,陳寶倉,個個都不是一般人,點名,一個接著一個,子彈也是一顆接一顆,不像那種一排人齊射,倒像是在處理什么特別重要的物件,最后就剩下陳寶倉,他一直坐著,沒反抗,一張紙條遞了出來,收信人寫著段翔九,上面就幾句話,沒人勸他多寫點,火葬那兩個字,像是他留給自己的最后一點體面,沒人知道他當時在想什么,可能他心里清楚,寫多了也遞不出去,話說多了反而會害了別人。
那個時候的臺灣,氣氛很壓抑,白色恐怖嘛,你在路上多看誰兩眼,可能晚上人就不見了,誰敢去認領“通共”政治犯的尸體,你把尸體領回來,家里的孩子可能連學都上不了,街坊鄰居看見你都躲著走,師文通那時候人在香港,消息傳到他耳朵里,他就到處找人幫忙,也沒找什么大人物,就找了兩個普普通通的朋友,問他們能不能幫忙把人接回來,他自己心里也沒底,這種事誰會答應,沒想到那兩個朋友竟然就同意了。
他們?nèi)チ诵虉?,尸體已經(jīng)腐壞了,具體什么原因誰也不說,但能把遺體領出來,火化了,裝進罐子里,這已經(jīng)是豁出去了,他們連名字都沒留下,沒人管他們?yōu)槭裁疵斑@么大的風險,沒拿到什么榮譽,也沒人給報酬,更沒什么光環(huán),就是把這件事從頭到尾辦妥了。
骨灰火化完得送出去,陳家在島上一個人都沒有,師文通和他的三個女兒都在香港,火化只是第一步,怎么把骨灰送出島才是最難的,陳禹方在臺北有個同學,叫殷曉霞,就是這個姑娘,她沒有入港證,也沒什么關系,干脆就不走官方的路子,她把骨灰罐子緊緊綁在自己身上,混上船,船一靠岸,她不等通關檢查,直接就跳進海里游了過去,天那么黑水那么冷,她把行李都扔了,就只顧著懷里那個罐子。
要問為什么這么做,光說感動誰也不信,她又不是什么烈士的后人,只是一個普通的學生,她心里明白這件事的分量,一個人為了國家犧牲了,不能最后連回家的路都斷了,骨灰到了香港,最后又被送回了北京,1952年在八寶山安葬,事情過了三年才公開,祭文是李濟深念的,上面只提了陳寶倉一個人的名字,那三個幫忙的人,一個字都沒提。
沒人給他們送花籃,他們辦完事就消失在人海里了,正是這三個人,讓陳寶倉沒有像其他無名烈士一樣,被隨便一鍬土給埋了,他的故事才沒有在半路上斷掉。
陳寶倉這個人,人們記得他抗日,在青島接受日軍投降,日本軍官給他遞刀的時候他眼皮都沒眨一下,轉(zhuǎn)過身,他又成了國軍里最早把軍需倉庫交給解放軍的人,他有官位有權力,本來可以繼續(xù)混下去,里面的門道他都清楚,可他不愿意再玩那一套了,他選了另一條路,有人勸他別走,傅作義都起義了,你留下來也行,他說不行,我還有任務要去臺灣。
他最后走得很清醒,火葬這個結(jié)局他早就想到了,骨灰罐子能不能回家,他可能都沒抱什么希望,絕筆信里只留了“請火葬”三個字,不是他沒有情感,是他早就把生死這回事看透了,可偏偏就有人真的把他送了回去,一封信,兩個朋友,一個骨灰罐,還有一段冰冷的海水。
這事兒放現(xiàn)在說給誰聽,誰都覺得像編的,可它就是真的,很多人嘴上喊著敬重英雄,可這個故事卻沒幾個人聽過,其實除了陳寶倉,那兩個走進刑場的朋友,那個跳海的女孩,都應該被記住,他們不是故事的主角,但他們讓主角的故事沒有斷在歷史里。
那罐骨灰,一站一站地交接,沒人掉鏈子,也沒人嫌麻煩,骨灰罐被綁在身上,藏在懷里,背在肩頭,那不是一捧灰,那是一個人最后的體面,是那個時代里一次無聲的接力。
信仰到底是什么,陳寶倉明知道必死無疑還是要去送情報,那兩個朋友明知道有危險還是要去領遺體,殷曉霞明知道沒人逼她,她還是跳海去送那罐骨灰,信仰不是口號,就是這三段實實在在的行動,都是他們自己選的,名字可能會慢慢被淡忘,但是“把骨灰送回家”這件事,一直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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