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沉默的榮耀》熱播,也讓不少人都認識到了吳石這位隱蔽戰(zhàn)線上的傳奇英雄。他為解放全國作出了十分重要的貢獻。
大家也都知道,這位將軍最終英勇犧牲,那么他犧牲之后,他的遺孤怎么辦了呢?說起來,他的小兒子能去美國留學,還多虧了“對頭”的幫忙呢。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1894年,福建閩侯螺洲鄉(xiāng)的一戶寒儒家里,添了個男嬰。父親吳國琬是鄉(xiāng)公學的老師,給孩子取名“萃文”,盼他能承繼書香;后來這孩子自己改字“虞薰”,倒多了幾分軍人的硬朗,這就是后來的吳石。
吳石的少年時代,正趕上清末民初的亂局。
12歲那年,清廷廢了科舉,他轉(zhuǎn)進新辦的小學,聽留過洋的老師講鴉片戰(zhàn)爭、講太平天國,心里慢慢扎下“要讓國家好起來”的念頭。
1911年武昌起義的消息傳到福州,17歲的他跟著開智學校的同學,帶頭組織北伐學生軍,想北上打清軍。可等隊伍輾轉(zhuǎn)到南京,南北和議已經(jīng)成了,學生軍就地解散。吳石沒回家,反而考進了武昌的預備軍官學校。他覺得,光有熱血不夠,得學真本事才能救國。
幾年后,吳石升入保定陸軍軍官學校,學的是炮兵科。
那時候的保定軍校,聚著全國各地的熱血青年,他認識了來自廣西的李宗仁、白崇禧,也認識了比他稍晚入學的陳誠。
吳石讀書拼,戰(zhàn)術(shù)作業(yè)常被教官印出來當范本,騎馬、射擊樣樣拔尖,同學都叫他“十二能”:能文能武,能詩能畫,還會英日兩門外語。
陳誠那時候成績不如他,常找他借筆記,看著吳石在燈下整理戰(zhàn)術(shù)圖的樣子,總說“虞薰兄這腦子,將來定是做大事的”。
誰也想不到,幾十年后,就是這個陳誠,會在白色恐怖的陰影里,給吳石的孩子撐起一片生路。
從保定軍校畢業(yè),吳石先回福建當兵,可皖系軍閥李厚基排擠外省學生,他只好跑到廣東,跟著方聲濤的征閩軍做事。
后來北伐戰(zhàn)爭打響,他被調(diào)到總司令部當作戰(zhàn)科長,1926年打武昌的時候,他帶著炮兵部隊繞到敵軍側(cè)翼,轟開了城門。蔣介石在前線視察,聽說這仗是吳石策劃的,特意召見他,見他說話條理清晰,對軍事形勢分析得頭頭是道,當場就把他調(diào)到身邊當參謀。
那時候的吳石,還想著跟著蔣介石干出一番事業(yè),可慢慢的,他就看出了不對勁。
抗日戰(zhàn)爭爆發(fā)后,吳石當了軍政部次長,管后勤和情報。他跟著部隊跑遍了大半個中國,看到過前線士兵餓著肚子打仗,也看到過后方官員把軍餉裝進自己腰包。
那時候他還接觸到了周總理、葉劍英的演講,讀了毛主席的《論持久戰(zhàn)》,心里漸漸有了個疑問:同樣是打鬼子,為什么共產(chǎn)黨的部隊能跟老百姓關(guān)系那么近?
1944年湘桂會戰(zhàn),吳石是第四戰(zhàn)區(qū)參謀長。
日軍壓境,他一次次發(fā)電報請求增兵,可國民黨內(nèi)部派系斗得厲害,中央軍和桂系互相拆臺,愣是沒派一兵一卒。最后部隊大潰退,桂黔公路上滿是逃難的百姓,敵機在天上炸,日軍在后面追,老人孩子的哭聲一路都沒斷。
吳石看著路邊餓死的難民,第一次對自己效忠的“黨國”徹底失望,他跟家人說:“這官我不干了”,當場就辭了職。
真正讓吳石下定決心轉(zhuǎn)向革命的,是抗戰(zhàn)勝利后的亂象。
他在上海參與接收工作,親眼看到國民黨官員搶房子、搶物資,老百姓卻連米都買不起。那時候他已經(jīng)是國防部史政局局長,可蔣介石重用的全是嫡系,像他這樣沒背景的,再有本事也摸不著實權(quán)。
他常跟老朋友吳仲禧嘆氣:“國民黨不亡,真是沒天理?!边@話后來傳到蔣介石耳朵里,要不是有人求情,他早就被撤了職。
那時候的吳仲禧,早就已經(jīng)秘密加入了中共。
1946年,經(jīng)何遂介紹,吳石見到了中共華東局的負責人。聊起國家未來,他說:“我這輩子就想讓老百姓過安穩(wěn)日子,現(xiàn)在看來,只有共產(chǎn)黨能做到”。這一年,他秘密加入中國共產(chǎn)黨,代號“密使一號”。
從那以后,吳石就成了藏在國民黨心臟里的“釘子”。
每次開會拿到的作戰(zhàn)計劃、部隊部署圖,都趁夜深人靜,用縮微膠卷拍下來,藏在書脊里,再通過地下交通員送出去。有時候為了等一個接頭的機會,他要在茶館里坐一下午,假裝看報紙,眼睛卻盯著門口,生怕出一點差錯。
1949年,國民黨敗局已定,蔣介石要退往臺灣,下令把國防部的軍事絕密檔案運走。吳石知道這些檔案對解放軍很重要,就故意說:“福州離臺灣近,先運到那兒,將來轉(zhuǎn)臺也方便”,把檔案暫時留在了福州。
后來他被調(diào)任福州綏靖公署副主任,本來想等福州解放后把檔案獻出來,可蔣介石突然急電讓他去臺灣當國防部參謀次長。臨走前,他把檔案交給親信王強,囑咐“人在檔案在,將來一定要交給解放軍”。
8月16日,他帶著家人飛赴臺灣,飛機起飛時,他看著窗外越來越小的大陸,心里清楚,這一去,可能就再也回不來了。
到了臺灣,吳石表面上對蔣介石“忠心耿耿”,開會時積極提建議,私下里卻繼續(xù)搜集情報。那時候解放軍攻打金門、舟山失利,急需臺灣的防御圖,華東局派了女特工朱楓來跟他接頭。
11月底,朱楓以“商人眷屬”的身份來到吳石家,吳石把藏在臺燈底座里的膠卷交給她,里面有臺灣全島的戰(zhàn)略防御圖、海流資料,還有美軍援助武器的清單。
朱楓把膠卷縫在棉襖里,轉(zhuǎn)到香港送回大陸。毛主席看到這些情報,特意囑咐“要給他們記上一功”,還寫了首詩:
“驚濤拍孤島,碧波映天曉;虎穴藏忠魂,曙光迎來早。”
可誰也沒料到,1950年1月,中共臺灣省工委書記蔡孝乾被捕后叛變,供出了朱楓和“密使一號”。
2月2日,吳石讓副官聶曦趕緊通知朱楓轉(zhuǎn)移,還給她簽了一張去舟山的《特別通行證》。朱楓憑著這張證,坐上軍用運輸機到了舟山,可還是沒能躲過特務的追捕,2月18日在定海被捕。
吳石這邊,保密局從蔡孝乾的筆記本里查到了他的名字,又在他家里搜出了那張通行證,蔣介石震怒,下令立刻逮捕他。
3月1日,特務闖進吳石家的時候,他正在寫家書??吹綐尶趯χ约海皇前压P放下,跟妻子王碧奎說:“別擔心,我沒做錯事”。
在獄里,特務用了各種酷刑,灌辣椒水、坐老虎凳,可吳石一句話都不說。他知道自己活不成了,在紙上寫下遺詩:
“天意茫茫未可窺,遙遙世事更難知。平生殫力唯忠善,如此收場亦太悲。五十七年一夢中,聲名志業(yè)總成空。憑將一掬丹心在,泉下差堪對我翁?!?br/>
1950年6月10日下午,臺北馬場町的風特別冷。吳石穿著囚服,被押到刑場。行刑前,他朝著大陸的方向望了一眼,沒說一句話。槍聲響起時,他56歲。跟他一起犧牲的,還有朱楓、聶曦和陳寶倉。
那時候白色恐怖正嚴,沒人敢去收尸,最后是他的族侄吳蔭先,冒著風險把他的骨灰偷偷埋在了臺北的一座寺廟后面。
吳石犧牲后,家里的天就塌了。
王碧奎被關(guān)了7個月,16歲的次女吳學成和7歲的幼子吳健成被趕出家門,成了街頭的小乞丐。那時候的臺北,誰要是跟“匪諜家屬”沾上邊,輕則被開除,重則被抓,沒人敢?guī)退麄儭?/p>
姐弟倆白天在菜市場撿別人扔的菜葉,晚上就擠在火車站的長椅上睡覺。冬天冷,吳學成就去街邊擦皮鞋,冷水泡得手裂開口子,滲出血來,遇到不給錢的客人,被踹一腳也只能忍著。有次吳健成餓哭了,吳學成就把僅有的半個饅頭掰給他,說:“弟,姐一定讓你吃飽飯”。
就在姐弟倆快撐不下去的時候,吳蔭先找到了他們。吳蔭先是吳石的部下,也是他的族侄,那時候在國民黨軍隊里當小軍官。
他知道收留這兩個孩子有多危險,可看著他們凍得發(fā)紫的臉,還是把他們帶回了家,藏在自己家的小儲藏室里。每天早上,他偷偷把早飯塞給孩子們,晚上回來就教他們認字,再三囑咐“出去別跟人說自己姓吳”。
就這么藏了大半年,直到王碧奎出獄,他才把孩子送回去。
真正改變吳家孩子命運的,是陳誠。
那時候陳誠已經(jīng)是臺灣省主席,蔣介石的親信,手里握著大權(quán)。他跟吳石是保定軍校的老同學,當年在日本留學的時候,兩人還經(jīng)常在河邊聊國家的未來。
吳石出事后,陳誠沒像別人一樣躲得遠遠的,反而跟下屬說:“吳石的家屬沒犯錯,不能連坐”,還批了條子讓王碧奎提前出獄。后來他聽說吳健成沒學上,又讓人把孩子送到教會學校,怕別人知道他的身世,還特意給他改了個名字叫“陳明德”。
學費和生活費都是陳誠私下出的,他從不讓吳健成知道是自己幫的忙,只讓老師多照顧這個“遠房親戚的孩子”。
陳誠的幫忙,一直延續(xù)到他晚年。1965年他病重的時候,還特意把警備總司令陳大慶叫到床邊,囑咐“吳石的孩子要多照看,別讓他們受委屈”。
那時候吳健成已經(jīng)在臺灣大學讀工程系了,他不知道自己能上學、能安心讀書,全是這位“陳伯伯”在背后撐著。
1977年,吳健成以優(yōu)異的成績拿到美國一所大學的全額獎學金,要去留學的時候,王碧奎才告訴他“當年要是沒有陳誠先生,咱們家早就散了”。
吳健成到了美國后,拼命讀書,拿到碩士學位后,進了一家工程公司工作。1980年,他把母親王碧奎接到洛杉磯,老太太在國外住了13年,1993年去世的時候,還囑咐兒子“將來一定要把你爸的骨灰?guī)Щ卮箨憽薄?/strong>
吳學成,也沒向命運低頭。她19歲的時候,為了給弟弟找個住處,嫁給了一個比自己大15歲的退伍兵。丈夫脾氣不好,常常欺負她,可她從沒抱怨過,白天打工,晚上就抱著書學習。
38歲那年,她竟然考上了臺灣大學,成了校園里年紀最大的學生。畢業(yè)后,她也去了美國,在硅谷找了份工程師的工作,從街頭擦皮鞋的小姑娘,變成了能在實驗室里敲代碼的專業(yè)人才。
吳石的另外兩個孩子,大兒子吳韶成和大女兒吳蘭成,那時候在大陸的日子也不好過。
吳韶成從南京大學經(jīng)濟系畢業(yè)后,被分到河南的一家工廠工作,因為父親是“國民黨少將”,他總被人另眼相看,工作換了一個又一個,連對象都不好找。
吳蘭成從上海第一醫(yī)學院畢業(yè)后,被派到內(nèi)蒙古的林區(qū)醫(yī)院,冬天零下幾十度,她要騎著馬去山里給牧民看病,有時候走在雪地里,連方向都分不清。
可姐弟倆都沒放棄,吳韶成在工廠里跟著老師傅學技術(shù),慢慢成了技術(shù)骨干;吳蘭成在林區(qū)待了十幾年,救了不少人的命,當?shù)啬撩穸冀兴?strong>“上海來的好醫(yī)生”。
1991年,吳學成終于拿到了父親的骨灰。她從臺北出發(fā),經(jīng)香港轉(zhuǎn)機回大陸,在香港機場的時候,隨手翻了份報紙,上面寫著“周總理1973年親自過問,追認吳石為革命烈士”。
看到這句話,吳學成再也忍不住,抱著骨灰盒在候機廳哭了起來,幾十年的委屈、辛酸,在這一刻好像都有了交代。
1994年,吳石和王碧奎的骨灰合葬在北京福田公墓。如今,我們回首再看吳石將軍的故事,還是不免感到敬佩,他的名字,將永遠篆刻在民族的豐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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