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他是《西游記》里貪婪的“金池長老”,也是現實中廣受愛戴的“好人”程之,即便常常出演反派角色依舊備受觀眾歡迎。
然而,這位老戲骨的人生,最終定格在令人心碎的20分鐘里,從發(fā)病到去世,他帶著畢生遺憾撒手人寰,至死都未曾聽到兒子程前親口喊一聲“爸”。
程之生前和兒子程前有著怎樣的矛盾?又為何會猝不及防的離世?
編輯:CY
反派,一種主動的選擇
在很多人的記憶里,程之這個名字,幾乎等同于86版《西游記》里那個貪婪地盯著袈裟、滿眼欲望的金池長老,他把一個“壞蛋”演成了符號,刻在了幾代人的腦海里。
可這個符號背后,卻是一個被無數矛盾撕扯的復雜生命體,當我們嘗試把他的人生拆開來看,會發(fā)現三個截然不同的“面相”:一個是銀幕上的“惡人”。
一個是現實中的“善人”,還有一個,是親情關系里永遠“缺席”的父親,這三張臉,彼此沖突,卻共同構成了一個完整的程之。
程之走上“反派專業(yè)戶”這條路,與其說是一種被動的選擇,不如說是一場蓄謀已久的反叛,他生在一個文化世家,祖父是晚清的學者,父親程君謀更是了不得,是京劇界響當當的人物,人稱“漢口譚鑫培”。
按理說,這樣的家庭,子承父業(yè)是順理成章的事,但偏偏程君謀打心眼兒里瞧不上自己的職業(yè),覺得那是為了糊口而干的“下九流”行當,不光彩,嚴厲禁止兒子們碰戲曲。
可天賦這東西,是藏不住的,程之從小耳濡目染,6歲就能有模有樣地拉胡琴,11歲時在臺上客串一出《御果園》,技驚四座,直接得了“大小花臉”的美名。
連裘盛戎、張君秋這些京劇名家都對他青睞有加,覺得這孩子是塊好料,父親的禁令與骨子里的熱愛,形成了他人生的第一道巨大張力。
1944年,他順從家里的意愿,考進了復旦大學經濟系,這本是一條旁人艷羨的康莊大道,可僅僅一年后,他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震驚的決定——退學,他要投身自己真正熱愛的表演藝術。
為了不讓家人知道,他甚至把自己的本名“程會春”改成了“程之”,悄悄考進了上海劇藝實驗劇團,這一改,不僅是名字的變更,更是與家族規(guī)劃的“正途”做了一次徹底的決裂。
剛入行時,程之的日子并不好過,他外形普通,在那個年代很難演上主角,但他沒有怨天尤人,反而把目光投向了那些沒人愿意演的反派角色,這成了一個絕佳的突破口。
他似乎把早年壓抑的反叛精神,全都傾注到了對“惡”的塑造上,1947年,他在電影《假鳳虛凰》里演了一個小小的理發(fā)師,戲份不多,卻被當時的《申報》點名表揚。
真正的轉折點是1953年的《雞毛信》,他在里面演的“歪嘴”漢奸,讓全國觀眾第一次記住了這張“壞人臉”,從那以后,他的反派之路越走越寬,他塑造的“惡”,從來不是臉譜化的。
為了演好金池長老,他翻閱了大量資料,去研究高僧的言行舉止,這才有了那個表面寶相莊嚴、內心貪婪成性的經典形象。
他的演技太好了,以至于和陳述、董霖、于飛一起,被并稱為上海電影制片廠的“四大壞蛋”,這個聽起來不怎么光彩的稱號,恰恰是對他藝術成就的最高褒獎。
銀幕壞蛋,街坊好人
程之在銀幕上有多“招人恨”,在生活中就有多“惹人愛”,他的表演太過深入人心,以至于走在大街上,經常有婦女和小孩看到他就下意識地繞著走,仿佛他隨時會從口袋里掏出什么害人的玩意兒。
這對他來說,或許是一種哭笑不得的肯定然而,銀幕之外,他完全是另一個人,生活中的程之,和藹可親,熱情善良,與那些陰險狡詐的角色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他是個熱心腸的社會活動家,只要社區(qū)、學校、工廠有什么活動邀請他,他幾乎從不拒絕,不計報酬地去為大家表演,他把自己的藝術,真正地還給了人民。
1981年,他被評為上海電影制片廠的“先進工作者”,這個榮譽,獎勵的不僅僅是他的演技,更是他高尚的品格,他對藝術的熱愛,持續(xù)到了生命的最后一刻。
1995年的元宵節(jié)當晚,年近七旬的他還登上了上海市政協的聯歡晚會舞臺,精神矍鑠地為觀眾表演了一段京劇《盜御馬》,甚至還為朋友的節(jié)目做了伴奏,誰也想不到,那竟是他最后的絕唱。
在工作中他一絲不茍,在生活中卻節(jié)儉到了近乎“吝嗇”的地步,他患有嚴重的坐骨神經痛,疼得厲害時,寧愿拄著拐杖一步一步地挪,也舍不得花錢打車。
這種節(jié)儉,甚至延伸到了對自己的健康上,其實早在1994年,他的心臟就已經出現過不適的癥狀,但他并未給予足夠的重視,這種對身體的“吝嗇”,或許為他后來的悲劇埋下了隱患。
一聲“爸”,遲到了一輩子
在藝術上,他德藝雙馨,在品格上,他無可挑剔,可就是這樣一個近乎完美的人,人生中卻有一道最深、最痛的裂痕,這道裂痕,來自于家庭,來自于他被迫缺席的“父親”角色。
1963年,程之的兒子出生了,取名程前,然而,這個孩子僅僅在親生父母身邊待了15天,就被送走了,原來,程之的二哥程巨蓀夫婦一直沒有子女。
在那個年代,為了兄弟情誼和家族延續(xù),程之與妻子郭葆璟做出了一個無比艱難的決定——將剛出生的兒子過繼給兄長,從此,在名義上,他不再是程前的“父親”,而是“三爸”。
程前就在這樣一種錯位的親情關系中長大,直到13歲那年,他才從旁人的口中得知了自己的身世真相,這個消息如同一道晴天霹靂,讓少年程前難以接受,父子之間從此豎起了一道無形的高墻。
程之內心充滿了愧疚,他笨拙地試圖彌補,有一次,他用自己一個多月的工資,給程前買了一雙價值20元的皮鞋,要知道,他當時的月薪只有18元。
可物質的補償,又如何能填平成長中缺失的陪伴?對于父親的示好,程前的回應總是很疏離,這段血緣關系,就這樣在愧疚與隔閡中,變得復雜而遙遠。
這種撕裂感,貫穿了程之后半生的歲月,他或許無數次地想聽到兒子喊他一聲“爸”,卻始終沒有等到,直到1995年的那個元宵節(jié)夜晚,在晚會后臺,表演結束后,程之突然感到胸口劇痛,隨即暈倒在地。
從發(fā)病到去世,前后不過短短20分鐘,急性心肌梗塞,帶走了這位還在為觀眾奉獻的藝術家,噩耗傳到北京,程前立刻動身趕往上海。
當他最終站在太平間里,面對父親冰冷的遺體時,他終于俯下身,第一次在現實中,對著眼前這個最熟悉又最陌生的人,輕聲地、遲到了一輩子地喊出了一聲:“爸”。
這一聲呼喚,是對血緣的最終承認,也是這段復雜父子關系最悲愴的注腳,然而,程之再也聽不到了。
結語
程之的人生,就像一個矛盾的集合體,他用精湛的演技,在銀幕上定義了“壞蛋”,又用一生的無私奉獻,在生活中詮釋了“好人”。
他贏得了觀眾的敬畏和同行的尊敬,卻在最基本的人倫情感中,品嘗了最深的苦澀與遺憾,盡管父子關系疏離,但程之依然是程前藝術道路的引路人。
正是他的鼓勵,程前才在高中畢業(yè)后放棄鉗工的工作,進入了九江話劇團,并最終在主持和演藝界取得了巨大的成功,這份撕裂的血緣之下,藝術的傳承成了唯一隱性的慰藉。
“銀幕之惡”、“現實之善”與“家庭之痛”,這三個看似無法調和的面相,共同雕刻出了一個真實、立體、有血有肉的程之。
他不是一個簡單的符號,而是一個值得我們去尊敬、去理解、去深思的,真正的藝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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