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行甲在浙江大學授課,遇到了一個來自巴東的學生,陳行甲問他的名字以及名次,很激動地和這名男生交流。這個場景,真實得就像你我生活里某個普通但突然被點燃的瞬間。
10月14日的一個晚上,浙大教學樓的走廊里人影稀疏,等著陳行甲下課的學生三三兩兩,氣氛里夾雜著淡淡的期待和緊張。
陳行甲走在前面,步子不快也不慢,神情里帶著一貫的平靜,突然,一個帶著鄉(xiāng)音的聲音小心翼翼地叫了一聲“陳書記”。
那一刻,走廊里的空氣仿佛靜止,所有人的目光都不自覺地被這兩個字拉了過去。
陳行甲轉(zhuǎn)身,短暫的愣神之后,他的表情就像被點燃了一樣,眼睛里帶著難以抑制的驚喜。
他走近那個男孩,聲音一下子變得柔和:“你是巴東來的吧孩子”男孩有點局促,低下頭小聲說:“是的?!苯又盅a了一句,“我是全縣第五名考來的。”
話音剛落,陳行甲的動作毫不猶豫,他伸手把男孩緊緊抱住,有一種他鄉(xiāng)遇故知的親昵。
從外人看,這不過是一個簡單的師生對話,可如果你了解陳行甲的故事,你就知道,這一幕的分量遠比看上去要重得多。
陳行甲,1971年出生在湖北恩施下灣村,家里種地,父親做過村里的會計。
小時候,讀書對他來說是生活里為數(shù)不多的確定感,小學畢業(yè)時,他是全鄉(xiāng)第一名,之后跟著父親輾轉(zhuǎn)到縣城念中學,1988年考入湖北大學數(shù)學系。
一路走來,他見識過山里孩子的苦,也嘗過離開家鄉(xiāng)后的孤獨,后來,他公派去美國芝加哥大學進修,回到國內(nèi)后成為巴東縣委書記。
那幾年,他帶領團隊打擊腐敗,推行教育扶貧,讓巴東的孩子有更多機會走出大山。
2016年辭職后,他投身公益,做青少年心理健康、教育幫扶等項目,2023年,他站在浙大講臺,身份變了,但他對家鄉(xiāng)的牽掛沒變。
這就是為什么,那個晚上,當他在浙江大學遇見學生的時候,他的情緒會那么激烈。
不是因為名次高,也不是因為對方自帶光環(huán),而是因為那一刻,他看見了自己的影子。
他太清楚,從巴東考到浙大意味著什么——意味著凌晨四點在昏黃的路燈下背書,意味著山路上風雨無阻的堅持,意味著家里人攢下半年的錢只夠一次路費,還得靠鄰居東拼西湊。
他知道學生走過的路有多險,有多少人走到一半就不得不放棄,“你家在哪個鄉(xiāng)?”陳行甲問得很細,仿佛不愿錯過任何一個有關故鄉(xiāng)的細節(jié),學生的眼睛紅了,囁嚅著說了家鄉(xiāng)的名字。
那一瞬間,走廊里除了他們倆,其他的聲音都模糊了,有人在遠處駐足,有人掏出手機想拍照,但又都默默收起了,沒有人愿意打擾這份久違的親切。
“你知不知道我小時候就和你一樣,也是從那個地方一步步走出來的?”陳行甲輕聲問,眼里帶著鼓勵。
學生點點頭,眼淚憋不住了,不是因為委屈,而是因為壓在心頭太久的壓力一下子找到了出口。
在浙大這樣的大環(huán)境里,來自大山的孩子往往自卑又倔強,他們習慣了什么都靠自己,很少有人能真正理解他們內(nèi)心的掙扎。
陳行甲拍拍他的肩膀,語氣堅定又溫和:“你能來這里,已經(jīng)很了不起,不管遇到什么事,都要加油都要堅強?!边@一句安慰很輕,卻像一根救命稻,學生點頭,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有旁觀的學生后來回憶說,那一刻,陳行甲不再是臺上那個講課的老師,也不是曾經(jīng)的鐵腕書記,他只是一個和大山有著千絲萬縷牽掛的“老鄉(xiāng)”,在異鄉(xiāng)見到同根的孩子時,忍不住流露出的真情實感。
其實,類似的場景,陳行甲這些年早已習慣,他知道太多孩子的故事:有的考上重點大學,卻因為家里沒錢做路費,差點錯過開學;有的高考完回家種地,后來被他勸回學校,最終走上了不一樣的人生路。
這些年,他做公益、做幫扶、做心理疏導,就是希望能多幫一個是一個,對他來說,教育不是數(shù)字和成績,是一雙雙掙扎著向上爬的手,是一張張渴望改變命運的臉。
夜色里,走廊安靜下來,學生整理好情緒,輕輕地說了一句謝謝,陳行甲笑笑,說不用謝,“以后有機會,你也要去幫幫其他的孩子,就像當年別人幫我一樣?!边@句話很簡單,但在場的人都聽懂了。
其實,人與人之間的羈絆,有時候就是這么莫名其妙地被一根無形的線牽在一起。
你以為自己只是做了一件小事,但對另一個人來說,可能就是點燃希望的一束光。
這樣的瞬間很難復制,也沒有劇本,它發(fā)生在一個普通的夜晚,次日浙大校園里有學生在小范圍議論:“你知道嗎,昨天陳老師和一個巴東來的學弟擁抱了,很感人?!钡芸?,這一幕又會被新的生活取代。
但對于陳行甲來說,這樣的時刻才是真正的意義,他身上的標簽很多,縣委書記、公益人、老師,但最打動人心的,還是那個來自大山的孩子,把溫度和希望傳遞給同樣來自大山的后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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