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旬陽呂河鎮(zhèn)的秋風吹得人心頭發(fā)涼,周某陽的遺體被緩緩抬到坡下的安葬點時,圍觀的村民都忍不住嘆氣。這個在婚禮當天縱身跳入小旬河的年輕人,在即將下葬的前一刻,終于等來了雙方家屬的和解協(xié)議,女方全額退還禮金,雙方簽署不再追究責任的書面約定。對網友而言,這是一則熱點新聞的收尾;對周家父母來說,卻是用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痛苦,換來了一場毫無意義的“圓滿”。
“娃要下葬了,這事就這么了了?!敝苣酬柕拇蟛t著眼眶說出這句話時,手里攥著那份墨跡未干的和解協(xié)議。協(xié)議內容很簡單,女方退還婚禮前男方支付的全部禮金,周家承諾不再就此事追究女方任何責任。沒人知道談判桌上發(fā)生了多少爭執(zhí),只看到周某陽的父親簽字時,手抖得幾乎握不住筆,這位一輩子要強的莊稼漢,在失去獨子后,終究還是向現(xiàn)實低了頭。
時間倒回三天前的婚禮當天,那時的周家還是一派喜慶。為了這場婚事,周家?guī)缀跆涂樟思业祝阂耘矫x購置的新車停在院門口,西安市區(qū)的婚房剛裝修完通風,光是給女方的禮金就湊夠了當?shù)亓曀椎淖罡邩藴?。周某陽的父親一開始并不太滿意這門親事,覺得女方家人過于看重排場,但架不住兒子反復勸說,“爸,我喜歡她,以后日子是我們過”,這句承諾成了父親妥協(xié)的全部理由。
誰也沒料到,這場精心籌備的婚禮會在婚車上急轉直下。按照當?shù)亓曀?,接親車隊要在上午十點前返回男方家,可剛駛離女方小區(qū),新娘就開始發(fā)難。先是抱怨新郎準備的伴手禮檔次不夠,接著指責婚車排列順序不對,最后連周某陽提前準備的婚禮發(fā)言稿也被挑出毛病,“用詞太普通,配不上我們家的身份”。新娘的母親坐在副駕駛座上,更是直接撥通了男方長輩的電話,揚言要是不滿足追加彩禮的要求,就帶著女兒直接回娘家,絕不參加婚禮。
“婚禮還沒開始就這么多事,這是真心想過日子嗎?”婚車上的周某陽臉色越來越沉。他攥著準備好的發(fā)言稿,那是他熬了三個晚上寫的,里面寫著對未來生活的規(guī)劃,還有對岳父母的承諾??稍谂匠掷m(xù)的指責中,這些真誠的文字都變成了“不夠用心”的證據(jù)。當新娘母親第三次提出“不追加兩萬塊就不下車”的要求時,周某陽突然讓司機停下車,對著車廂里的新娘和岳母親吐出一句話:“我這輩子沒受過這么大的委屈,這婚我不結了?!?/p>
沒人能確切還原周某陽下車后的心理活動。有路人看到他獨自走到小旬河大橋上,靠著欄桿站了足足二十分鐘,期間還接了父親打來的電話,電話里他只說了句“爸,對不起”。等親友們順著婚車軌跡找到大橋時,只剩下他遺落在欄桿上的手機,屏幕還停留在和朋友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條消息是“結婚太累了,真想逃”。小旬河的流水嗚咽著,帶走了這個26歲年輕人的生命,也沖碎了兩個家庭的希望。
悲劇發(fā)生后,兩家人的矛盾徹底爆發(fā)。周家父母帶著親友找到女方家討說法,認為是女方的步步緊逼逼死了兒子;女方則覺得自己沒有法律責任,“是他自己想不開跳河,跟我們有什么關系”。當?shù)卮逦瘯团沙鏊啻谓槿胝{解,直到周某陽的遺體停放超過三天,按照習俗再不下葬會不吉利,雙方才終于坐下來談判。女方最終同意全額退還18.8萬禮金和價值20萬的購車款,周家也在村干部的勸說下,簽下了不再追究責任的協(xié)議。
“早知道這樣,當初說什么也不讓他結婚。”周某陽的母親在整理兒子遺物時,翻出了他藏在抽屜里的日記。里面記錄著從戀愛到籌備婚禮的點點滴滴,最后一頁寫于婚禮前一天:“明天就要結婚了,有點怕,她媽媽總說我配不上她,我真的能給她幸福嗎?”字里行間的不安,如今都成了扎在父母心上的刺。村民們談論起這事時,都忍不住惋惜,“多大點事啊,退一步不就過去了,非要爭那口氣”。
這場悲劇背后,是兩個家庭對婚姻的認知偏差。女方將婚禮排場等同于婚后地位,用不斷提要求的方式試探男方底線;男方將面子看得比生命重要,用極端方式逃避問題。可婚姻從來不是一場博弈,既不是女方拿捏男方的籌碼,也不是男方證明尊嚴的戰(zhàn)場。當周某陽縱身躍入河水的那一刻,他以為是對女方的反抗,卻不知最殘忍的懲罰,落在了為他操碎了心的父母身上。
周某陽的墓碑立起來時,上面只刻著“愛子周某陽之墓”幾個字,沒有寫生卒年份,像是父母不愿接受兒子已經離去的事實。和解協(xié)議被周家父母鎖進了抽屜,沒人愿意再翻開。小旬河的流水依舊潺潺,只是它永遠不會知道,自己曾見證過一場因婚禮瑣事引發(fā)的悲劇,也永遠帶不走兩個家庭心中的傷痛。
這件事給所有即將步入婚姻的年輕人提了醒,婚禮的意義在于見證幸福,而非彰顯地位;婚姻的基礎是相互包容,而非彼此試探。別讓一時的意氣用事,毀掉本該圓滿的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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