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聲明：內(nèi)容取材于網(wǎng)絡

?——【引言】——?

除夕夜，上海閘北一條窄巷里，一掛鞭炮“啪”地炸響。

聲音還沒散盡，巷口就沖進來幾個巡警，帶頭的那個把女工按在地上，吼著“擾亂治安”。

她叫什么名字，沒人記得，只知道判決書上寫著：私放爆竹，拘役三年。

鞭炮碎屑撒了一地，像血。但這絕不是孤例。

同一晚，南京夫子廟附近，一戶人家包餃子被鄰居舉報，警察撬開門，餃子餡倒進垃圾桶，全家?guī)ё摺?/p>

北平西單，一位老先生給孫子塞了個紅包，紅包里夾了張“恭喜發(fā)財”的紙條，被郵差截獲，老人第二天就進了班房。

廣東潮州，年貨攤的財神像被軍警當街砸爛，碎片混著泥水，攤主跪在地上撿了半天。

這些事都發(fā)生在1929年農(nóng)歷正月初一前后的幾天。

全國上上下下，數(shù)萬人因為“過年”兩個字進了牢。

監(jiān)獄擠得連走廊都睡人，南京臨時搭了鐵皮棚子關“春節(jié)犯”。

這不是電影，不是段子，是檔案里白紙黑字的記錄。

一切得從頭說。

1928年12月28日，南京國民政府內(nèi)政部貼出布告：《普用國歷廢除舊歷辦法》。

文件不長，十二條，字字像釘子。

第一條就說：舊歷年節(jié)一律廢止。

公私機關、學校、商店，春節(jié)期間照常上班。

誰敢放假、放炮、貼對聯(lián)、說吉利話，抓。

蔣介石在旁邊批了八個字：封建余毒，徹底鏟除。

布告貼出去的第二天，上?！渡陥蟆奉^版登了條小消息：除夕夜，南京路所有店鋪不準關門。

商戶傻眼：年夜飯吃空氣？

老百姓不是沒見過新政。

1912年孫中山改陽歷，大家也嘀咕過，但那時候頂多元旦放假一天，春節(jié)該吃吃該玩玩，誰也沒真管。

可這次不一樣，管到骨頭里了。

警察挨家挨戶敲門，翻米缸看有沒有年糕，掀鍋蓋看有沒有餃子餡。

長沙一戶農(nóng)家殺只雞，被當成“備年貨鐵證”，雞沒收，人罰五十塊大洋。

那年月，五十塊夠買兩頭牛。

更狠的是嘴。

不能說“過年好”，不能說“恭喜發(fā)財”。

上海有位小學老師在黑板上寫“新年快樂”，被學生家長舉報，停職檢查。

北平郵局設了“新年詞語檢查組”，信封上但凡帶“春”字，先扣著。

有一封信里寫“盼春暖花開”，也被退回，理由：涉嫌舊歷。

街上一片死寂。

往年除夕，鞭炮從傍晚響到天亮，巷子里飄著糖果味。

這一年，風吹過，只剩巡警的皮靴聲。

禁令不是蔣介石心血來潮。

背后有套邏輯：中國要現(xiàn)代化，就得跟世界一個鐘。

陽歷是國際通行證，陰歷是封建鎖鏈。

祭祖、拜神、放炮、貼對聯(lián)，全是迷信包袱。

知識分子里早有人開炮。

魯迅寫《祝福》，祥林嫂死在“祝福”聲里，錢玄同喊“廢除漢字”，順帶把春節(jié)也捎上。

蔡元培被請去演講，講臺上是西裝革履，臺下掌聲響，臺上心里苦。他知道，這不是講道理，是砸飯碗。

可道理講不通。農(nóng)民伯伯不認陽歷，二十四節(jié)氣是他們的生產(chǎn)指南。

驚蟄不來，地不翻；清明不到，種不播。城里呢？

商號一年三節(jié)結(jié)賬：春節(jié)、端午、中秋。賬本上寫著“舊歷正月”。

1929年春節(jié)沒了，賬也“沒”了。

上?？偵虝绷耍o南京發(fā)電報：沒春節(jié)，商業(yè)信用就崩盤。

銀行壞賬堆成山，1930年一季度，商欠總額比前一年翻三倍。

財政部坐不住了，開會記錄里寫：廢歷雖是大義，工商命脈不可斷。

錢的事，比臉面好使。民間呢？表面服軟，骨子里硬扛。

城市里，警察多，門一關，窗簾一拉，照樣包餃子。

農(nóng)村更干脆，警察進村，鑼一響，全村熄燈，鞭炮藏被窩，等風聲過再放。

廣東有村子，整個除夕夜沒電，警察以為沒人，其實家家戶戶在灶膛里點蠟燭，吃團圓飯。

高壓越高，反彈越大。

1930年，監(jiān)獄爆滿，南京臨時加了三處拘留所，還是不夠。

基層警察也煩：抓人、審人、關人，工資沒漲，飯錢倒貼。

有人開始睜只眼閉只眼，于是裂縫從內(nèi)部炸開。1931年，管控松了點。

鄉(xiāng)下春聯(lián)又貼出來了，紅紙黑字，歪歪扭扭。

1932年，南京財政部自己先慫：允許商號“內(nèi)部結(jié)賬”，但不準寫“春節(jié)”。

賬本上改寫“國歷一月三十日結(jié)清”。

大家心照不宣。

1933年，胡適在《新月》雜志發(fā)文：廢春節(jié)是好事，抓人貼春聯(lián)是蠢事。

胡適

魯迅日記里記：舊歷年關門三年，今歲放爆竹三夜，隔壁老外噓聲，俺樂得不行。

知識分子從鼓掌變成看笑話。

1934年1月，行政院第128次會議，議題就一個：春節(jié)還管不管？

結(jié)果：民間聽便，官署不干預。

《中央日報》頭版標題：《春節(jié)恢復，商民歡騰》，沒寫“道歉”，但誰都看得懂。

除夕夜，長沙街頭。沉寂五年的龍燈隊出街，燈籠從湘江邊一直排到坡子街。

萬人空巷，老人孩子擠在一起，鞭炮聲像不要錢。有人放聲大哭，以為這輩子，再聽不到這聲音了。

五年禁令，像一場噩夢，醒來時，春節(jié)沒死，反而更硬氣。

1949年，新中國第一次給它正名：農(nóng)歷正月初一，法定春節(jié)。

元旦歸元旦，春節(jié)歸春節(jié)，誰也別搶。

沒人再敢提“廢除”倆字，回頭看1929年，那不是禁節(jié)，是禁人心。

人心這東西，你越摁，它越蹦，鞭炮聲停了五年，第六年炸得更響。

春聯(lián)撕了五年，第六年貼得更高，警察進門抓餃子，餃子餡沒了，團圓味卻烙進了骨頭。

今天我們放炮、貼對聯(lián)、搶紅包，圖個熱鬧。

可別忘了，1929年，有人為了這一掛炮，蹲了三年牢，有人為了這一副對聯(lián)，丟了飯碗，有人為了說一句“過年好”，被銬走了。

春節(jié)是祖宗攢了兩千年的硬通貨，餓著肚子也要過，冷著手也要放炮，因為那是血里的年味。

1929年，它被判了死刑，1934年，它自己爬起來了——帶著滿身鞭炮味，紅著眼，笑得比誰都響。

參考資料：中國新聞網(wǎng)——專家：1月1日民國改稱元旦 蔣介石曾禁過舊歷春節(jié)
新民晚報——春節(jié)習俗從“禁”到“尊”之掠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