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條默默無聞的街陌小巷，短短的不足六百米。這些年，隨著東端的大學路，西頭的龍口路，特別是中間橫穿而過的網(wǎng)紅街龍江路的日漸熱鬧，黃縣路也名聲漸起，逐漸被人所知。小巷中段的老舍故居“駱駝祥子博物館”，更是蜚聲中外，引來四面八方的游客絡繹不絕。

由薛晨鐘攝影，魯海撰文的《青島攝影.老街巷》中，是這樣介紹黃縣路的：“全路均為中國上層社會人士住宅”。這是一條每個老建筑都有名人，每個名人都有故事的小路。讓我們自東向西，逐院探索一下這條路的今昔變化吧。

黃縣路最早的建筑不是哪座樓，而是與大學路交接處的一座小石橋。這座橋建于1905年，原是迎賓館園林的一部分。這是青島最早的一座具有西方美學概念的石橋，橋體用規(guī)整石材，橋下三心拱形橋洞，橋欄半圓形石材扶手，橋頭兩側(cè)有矮石柱，建筑手法簡練。著名建筑大師梁思成考察過這座石橋后，稱此橋“不僅裝飾性、觀賞性好，而且結(jié)構(gòu)性也好，很穩(wěn)重?！?/p>

當年 住在離小橋幾十米遠的國立青島大學校長楊振聲和教務長趙太侔，一定會在茶余飯后，沿小橋邊散步，邊商討邀請哪些專家學者來島城任教，如何把學校建成國內(nèi)文化重鎮(zhèn)吧？而住處距此不足百米的老舍先生，也一定會在橋上邊欣賞風景，邊構(gòu)思《駱駝祥子》這部長篇巨著吧？

如今，龍江路社區(qū)在橋頭為老年人建了一座休閑屋，屋內(nèi)醒目地題寫著四句話：“聚人氣、提心氣、淳風氣、樹正氣”。每天下午，睡過午覺的老人們，三三兩兩來到這里，天南地北，古今中外，聊到日落西山，夜幕四垂，才依依不舍地離開高朋滿座的小屋，各自回家。

因為黃縣路東端掖縣路大溝填平蓋了幾座新樓，所以門牌變化比較大。單號一側(cè)，老門牌中沒有1、3、5號這三個院，老1號是現(xiàn)在的新7號。從老3號開始，新老門牌號相差8個數(shù)，老3 號是新11號，老5號是新13號，老7號是新15號......以此類推。由于老15號后面加了甲乙丙丁四個院，所以從老17號開始，新舊號之間差了16個數(shù)，老17是新33，老19是新35，老21是新37。雙號一側(cè)因為只加了一個2號院，所以新老變化不大，老2號是新4號，老4是新6，老6是新8......以此類推。

住在這里的老人，經(jīng)常習慣說老號，為便于查找，本文中一律采用新門牌號。這里說的“老”，也只是最后一次更改門牌號碼，大約是上世紀八十年代吧，再以前的就無從考究了。

黃縣路東頭過去是掖縣路大溝的南端，附近的老住戶都還對大溝邊的“張老頭小鋪”記憶猶新。上世紀七十年代初，大溝被填平，建起平房“城建辦公室”和兩處家屬宿舍。九十年代末，平房和低層建筑拆除，蓋起了城建檔案館和3號、5號兩座六層高樓。

黃縣路1號“青島市城市建設檔案館”，大門外掛著一塊由“中華人民共和國建設部”頒發(fā)的“國家一級城建檔案館”銘牌。我曾進去查詢過現(xiàn)在居住的房屋檔案，很方便。只要攜帶身份證和房產(chǎn)證，就可以查詢建筑當時的設計藍圖和“使用通知書存根”，并且提供復印服務。我去過兩次，查詢的人不多，工作人員態(tài)度很和藹。

2號院也不是老建筑，因為老門牌號里沒有這個院，現(xiàn)在的三層樓應該也是上世紀七十年代初大溝填平時蓋的。我從門外走過幾次，沒見到院里有人，始終靜悄悄的。

3號鐵柵欄圍墻，院子很小，一位在院內(nèi)澆花的老人告訴我，這座建筑是1998年建的，住戶除拆遷返還者，其余是商品房。有知情人說，這座樓剛蓋起時，公用事業(yè)局處長以上級別干部才能分得，后來處長們都逐漸搬走了。

4號解放后是軍產(chǎn)，現(xiàn)在仍是北艦干部家屬樓。1943年1月竣工，兩層帶地下室整體呈方形，明顯的德式現(xiàn)代風格。屋頂為雙坡蒙莎頂，窗為矩形，窗下有條形石塊作窗臺，成為建筑裝飾。

艦隊宣傳部靳部長在4號住過，我與他女兒靳曉梅還打過一次交道。那時，她是市防疫站業(yè)務科科長，我剛從農(nóng)村回青就業(yè)在臺東太平鎮(zhèn)一個小合作飯店。那些年上級對食品安全還很重視，市、區(qū)兩級防疫部門經(jīng)常到我們這種犄角旮旯的小店嚴格執(zhí)法檢查，周圍幾家兄弟店已被停業(yè)罰款。經(jīng)理很擔心，聽說我妹妹在市防疫站工作，便讓我午飯作陪。那次就是靳曉梅與另一位也很漂亮的美女小孔檢查我們店。吃飯時，兩位美女很嚴肅地指出我們的諸多問題，我則在她們還沒出處理意見之前，抽空對靳說：“靳科長，我妹妹也在市防疫站工作。”“奧，誰？”我說出名字，她立刻熱情地說：“她在財務科，我們關系不錯。”最后給我們的處理意見是“自我整改”。

我對靳曉梅有印象還因為那以后她頻繁在電視臺露面，穿一身職業(yè)裝，英姿颯爽，向市民們普及食品安全知識，如同今天的“網(wǎng)紅”。

4號院子西側(cè)一排平房，蓋在青島河邊上。不知為什么“青島歷史建筑”標注這座建筑是“辦公樓”？院里一棵掛牌雪松樹齡已經(jīng)104歲了，顯示著這個院的歷史悠久。

5號院子比較大，因與3號緊挨著，兩座建筑體積又大，所以院門拐出去好遠，在通往龍江路的斜坡上。

6號也是北艦家屬院，附近鄰居都稱其“海軍大院”，院子不小，前后兩棟樓，前樓是防大的，后樓是政治部家屬樓。

我老年大學同學、二中學妹，上世紀六七十年代在這里住過。小時候她生性好動，整天爬墻上樹，像個“野小子”。院子明明有門有路，她卻總是翻墻到隔壁大學路14號去上學，美其名“走近路”。在學校她依然活躍，是二中田徑隊隊員，曾獲得過市中學生運動會高中跳高第三名，她還是二中高中女籃隊長。在老年大學，近二十年她持續(xù)不斷地學習太極拳、劍，各種秧歌，保持著高挑苗條的身材，如果穿一件旗袍，妥妥的一名美女模特。

這個院還有一位二中學姐李鍔也是位人物。她高中時參加華東地區(qū)田徑賽，800、1500米均獲第一，被海軍隊招入。參加過全國比賽，并取得前三名的好成績。她與我國田徑名將鄭鳳榮是好朋友，1970年鄭鳳榮隨國家田徑隊來青島表演（就是那次震驚全國的第一體育場“9、17”事件），還特意邀請她到下榻賓館敘舊。

葉楠（右）和他的蘇聯(lián)朋友

6號有一位真正的名人，軍旅作家葉楠。葉楠（1930-2003）河南信陽人，1947年入黨，48年入伍，54年北艦潛水艇服役，65年北艦文化部創(chuàng)作員，85年任海軍政治部創(chuàng)作室主任。他是中國電影史上經(jīng)典之作《甲午風云》五位編劇之一，并擔任了電影《傲蕾一蘭》、《木棉袈裟》、《巴山夜雨》的編劇，其中《巴山夜雨》獲第一屆中國電影金雞獎最佳編劇獎。他還是電視劇《唐明皇》的編劇。

葉楠性格很低調(diào)，很少與陌生人打交道，回家也是呆在自己房間中，很少外出。那時軍人家庭幾乎沒有柜子，只有大大小小的木箱。他家卻有個碩大的書柜，滿滿的書。大都是世界名著，蘇聯(lián)的最多，也有他自己出版過的劇本、詩集等。

葉楠（左）與白樺

葉楠的雙胞胎兄弟白樺，也是著名作家、詩人、劇作家、小說家，他的代表作《山間鈴響馬幫來》是我們當年喜愛的電影之一。2017年，他獲得中國電影編劇終身成就獎。

上世紀六十年代，白樺來青島出差，住在東海飯店。因哥倆長得極像，艦隊接待人員錯把他當成葉楠，鬧出了不少笑話。

由青島市住房和城鄉(xiāng)建設局管理的公眾號“青島歷史建筑”稱黃縣路7號為“楊振聲故居”，并介紹說該建筑于1932年10月竣工。同一公眾號的“建筑故事”中講到，國立青島大學首任校長楊振聲于1930年至32年在此居住，同時居住在此的還有教務長趙太侔、校醫(yī)鄧仲存。這就自相矛盾了，1932年10月才蓋起來，怎么會1930年就住進去了？

我在青島市政協(xié)出版的《政協(xié)文史資料》上見到有一篇專門介紹黃縣路7號是楊振聲故居的文章，有圖有文字。島城文史專家魯海在《老街故事》中也說黃縣路7號是楊振聲故居。

多年前我確實在7號墻外見到青島市政府頒發(fā)的“楊振聲故居”銘牌，可這幾年不見了。由市南區(qū)政府命名的“楊振聲故居”的銘牌，現(xiàn)在掛在龍江路11號門外。而在青島市政協(xié)文史館的展板上，黃縣路7號和龍江路11號都是“楊振聲故居”，分別為（一）、（二）。雖然楊振聲在和朱自清的詩中寫道：“到處為家不是家，陌頭開遍刺桐花”，但他在青島住了不到兩年，怎么會有兩處故居呢？而且都與趙太侔同樓。不知哪處是“真跡”哪處是“贗品”？（詳情可見我的《龍江路和龍江路上的變遷》一文）

7號的建筑有些特色，二層樓房，紅瓦坡屋頂，上開長方形老虎窗。東北角設計成圓形堡樓結(jié)構(gòu)，與之相近的露臺折角也處理成弧形，有近似騎樓的感覺。1940年，該樓的南面又建了一座二層小樓，兩樓之間有走廊相連，門牌也是7號。

8號是處私人住宅，房主姓成。二層小樓，紅瓦斜坡屋頂，有些年久失修的模樣。二樓有一個露天陽臺，花崗巖鏤空圍墻。露臺沒有間隔，這在老城區(qū)還不多見。沒聽說過這個院的人和事。

9號從外面看沒有院，兩座紅磚紅瓦的二層小樓沿街而立，像一對姐妹。其中一座樓下是一家飲品、文創(chuàng)小店，門頭設計的很有創(chuàng)意?！跋锿鵏ANE DIRECTION”，旁邊有一塊站牌“我在哪兒都很想錢-青島黃縣路9號巷往”。

最近姊妹樓下又開了一間照相館“1/4Photo”，我走進去問美女老板娘：“四分之一什么意思？”她笑了一下，回答：“隨便起的，沒什么意思，好記”。我猜想應該有些特殊含義，恐怕解釋起來有些麻煩，所以就用“好記”打發(fā)我這個多事的老頭吧？

從街上看，黃縣路10號是個獨立小院，院里有間獨立平房，其實這個院過去是大學路14號的后院，后來在黃縣路獨立開門?，F(xiàn)在的門頭是“嬌兒奶奶家”，院門外掛一塊木牌“青島本地餃子館”。經(jīng)營者是一對老夫婦，老板娘說：“我就是想把自己家的餃子搬過來，讓大家嘗到有青島口味的水餃?！钡昀锏膹N師、服務員也都是老年人，和藹可親，給人一種“家”的溫馨。

小店的裝修很有特色，據(jù)說是請一位有文藝范兒的青年設計的，中西合璧，店內(nèi)也有咖啡，與餃子“混搭”，很受年輕人喜愛。網(wǎng)上有個美食平臺，我看到768條好評，只有16條差評。

島城大資本家寧文元的四公子寧推之，人稱“寧四少爺”，曾住在黃縣路11號。寧推之早年畢業(yè)于北平中國學院，上世紀三十年代，他出資500大洋在廣西路開辦“荒島書店”。書店的兩名經(jīng)營者孫樂文、張智忠是地下黨員，當局有所懷疑，警特經(jīng)常過去搜查。但因組織有內(nèi)線提前透露消息，且有一警察隨時與書店聯(lián)系，所以每次都有驚無險。每當?shù)弥匾獊頃?，寧推之便會將“禁書”轉(zhuǎn)移到黃縣路11號家中，化險為夷。但這也需要花錢打點，所以每次警特都滿載而歸。

1934年，反共高潮迭起，地下黨員舒群夫婦被捕，青年作家蕭軍被當局通緝。寧推之拿出部分資金，托孫朋樂轉(zhuǎn)交蕭軍，幫助他逃離青島。解放后寧推之從青島39中教師崗位退休。

寧推之夫人劉寶珍是銀行資本家女兒，擅長工筆畫，京劇也唱得好。據(jù)說黃縣路11號是劉家房產(chǎn)，當年寧推之婚禮之日，劉家送陪嫁嫁妝的車隊，從黃縣路緩緩駛向金口一路，沿路行人紛紛駐足觀看。如今寧家后人仍在11號經(jīng)營一間小民宿。

寧文元后人寧雷早期水粉畫《黃縣路11號》

過10號左拐，是一條通向大學路的小胡同，胡同東側(cè)是大學路14號的西墻。這幾年院里的住戶紛紛破墻開店，形形色色的咖啡館、雜貨店順勢而生。

記憶中這條胡同總是有幾個大媽在紡繩，相隔數(shù)十米的路上有兩個大大的木制紡車，一個大媽在一端車的踏板上來回蹬踩，另一位用一根特制橫桿掛上線扯到另一端，并不停地晃動，不一會兒，單股線便成為了多股。

這是金口路辦事處為解決部分家庭婦女就業(yè)和增加困難家庭收入成立的“服務站網(wǎng)兜組”。網(wǎng)兜組紡出線繩，然后染色、晾干，發(fā)給困難戶，編成網(wǎng)兜，由紡織品批發(fā)站收購。

國內(nèi)外聞名的“老舍故居”黃縣路12號，藏在這條小胡同里，有人認為這條小胡同是黃縣支路，其實不是。黃縣支路另有所在，是在青島河小石橋旁，由大學路通往龍江路的一條岔路，只是這條路有路無院，有路牌，沒有門牌。

12號建于1920年，是黃縣路最早的建筑之一。“老舍故居”又叫“駱駝祥子博物館”，是國內(nèi)第一個以作品名字為名的博物館。博物館兩層帶閣樓，建筑面積400平方米，當年老舍先生只租用一樓。院子面積約600平米，院內(nèi)矗立著先生頭像和祥子拉車雕像。

一樓作為主展廳，展示珍貴的圖片、資料，還有老舍子女捐贈的先生生前衣物、眼鏡、印譜、鋼筆、小古玩、花盆等，當年老舍在青島創(chuàng)作時所使用的書桌也被原地原樣擺放。二樓和閣樓作為文藝沙龍，供青島文藝界聚會。老舍一生嗜茶也善于品茶，因而二樓有5個具有上世紀30年代特色的茶室。

老舍一家

老舍夫人胡潔青介紹說，從1935年底，到37年“七七事變”，老舍一家一直住在這里。二十個國家出版過的長篇小說《駱駝祥子》，“從開始構(gòu)思到最后寫完，都是在這里。用了半年多的時間，入迷似地收集材料，作創(chuàng)作前的充分準備。整部《駱駝祥子》的寫作，是在他書房的東窗下完成的?！?/p>

這座院的西邊，現(xiàn)在是龍口路3號，當時還沒有院墻和建筑，是一塊空地，成為老舍每天練武健身的場地。老舍喜歡舞槍弄棒，書房也擺設著兵器架，掛著刀槍劍戟各種兵器。

民國時期山東省教育廳長于春圃曾在12號老舍樓上住過。于春圃（1887-1958），名元方，山東萊陽人。他4歲跟隨父親讀書，12歲登州府試秀才第一名，便在鄉(xiāng)里幫父親教書。15歲參加省試，中副舉人第一名。后考入北京高等警校。警校畢業(yè)后，授七品警官，但他沒赴任。1911年參加辛亥革命，民國成立后選為眾議員，成為國務咨議。1923年任山東省教育廳長，兼任山東大學籌委會主任，三十年代移居青島。解放后被選為山東省各界人民代表會議特邀代表，青島市政協(xié)委員，山東省政協(xié)委員。于春圃一生精研《易經(jīng)》，著有《易學三編》3集，《古韻疑》22卷，《五代史札記》3卷，《文集》12卷，《詩集》6卷。

前排左起黃宗漢、黃宗洛、黃宗英，后排黃宗江和他們的母親。

在老舍租住12號之前，這里還住過“藝壇黃氏三兄妹”。

黃宗江（1921-2010）浙江瑞安人，中國著名編劇、作家、演員。10歲即發(fā)表獨幕劇《人的心》，展現(xiàn)出戲劇創(chuàng)作天賦。與他人合編《柳堡的故事》，獲文化部全國電影文學劇本創(chuàng)作三等獎。獨立編劇的《?；辍罚@捷克斯洛伐克第十屆勞動人民電影節(jié)二等獎，編劇《農(nóng)奴》、《秋瑾》也深受好評。

黃宗英（1925-2020），是中國著名演員、作家、編劇。她在電影《烏鴉與麻雀》、《家》、《聶耳》中出演過重要角色。她在報告文學領域成績斐然，《大雁情》、《美麗的眼睛》、《桔》連續(xù)三次獲得中國優(yōu)秀報告文學獎。黃宗英有過四次婚姻經(jīng)歷，曾與演員趙丹共同生活了三十二年。

黃宗洛（1926-2012），著名演員。1952年進入北京人藝，在話劇舞臺摸爬滾打四十余年，扮演過許多經(jīng)典的小人物，被稱為“小人物之王”，“龍?zhí)状髱煛?，獲得過人藝元老杯、中國劇協(xié)金牌獎、國務院終身貢獻獎、第十三屆飛天獎最佳男配角獎。

網(wǎng)上有許多資料介紹說，黃氏三兄妹在青島時住在東方市場東邊的一條小胡同里，又有資料說住在黃縣路12號老舍樓上。其實當年的龍口路3號與現(xiàn)在的黃縣路12號是一個院的前后院，所以黃宗江說他們家跟住在龍口路1號的偽市長趙琪是隔壁，黃宗英說在他們家樓上看到過趙琪在院里擺了一百多盆花。

12號在改造成老舍故居前，住著普通老百姓，這個院當年曾發(fā)生過一起命案，周圍鄰居仍記憶猶新。1965年支邊青海建設兵團的夫婦倆，八十年代后期回青就業(yè)。幾年后， 丈夫懷疑妻子有外遇，一番爭吵，情緒失控，用刀捅了妻子十幾刀?？吹降乖谘粗袥]有了呼吸的妻子，丈夫后悔了，害怕了，想要剖腹自殺?？赡c子流了一地，卻沒有當場斃命，送到醫(yī)院后，沒有搶救過來。一對在茫茫戈壁灘風沙磨礪十幾年，好不容易回到家鄉(xiāng)打拼的中年人，就這樣家破人亡，讓人唏噓不已。

不少人感覺老舍胡同只有三個院，12、14、16號，其實12號還有甲、乙、丙。

故居南面一個院是12號甲，兩層小樓，北艦軍產(chǎn)。這個院整天大鐵門緊閉，從未見人出入，顯得很神秘。院子西側(cè)與龍口路1號原艦隊門診部相連，不知有沒有門相通？

緊挨著老舍故居的12號乙是一個不起眼的小書店“荒島書店”，店不大，名氣可不小。1933年開業(yè)于廣西路東方市場北門外的“荒島書店”，成為青島地下黨和“左聯(lián)”的活動地點，歷史上那些赫赫有名的文人老舍、王統(tǒng)照、洪琛、黃宗江、蕭軍、蕭紅都曾經(jīng)常光顧這里。后來因種種歷史原因，書店漸漸消失于人們的視野中。

2017年，以“上世紀三十年代青島文化”為主題的“荒島書店”重新在老舍故居后院門口開業(yè)。一塊“2018年度人文書店”的銘牌掛在書店內(nèi)，這是由中國書刊發(fā)行業(yè)協(xié)會組織評選的，荒島書店是2018年度山東省唯一獲得該獎項的書店。九十年后的涅槃，使這座小店煥發(fā)出青春的活力。

我在龍口路住了六十多年，從老舍故居門前路過無數(shù)次，卻從來不知道書店旁邊的小門是龍口路5號的后門。也一直不知道小門旁邊的三層樓入口在哪？前些天與女兒在黃縣路拍照片，才解開了這個謎，原來這座樓竟然是龍口路5號的建筑。

12號丙曾經(jīng)是一個名“書捨”的茶舍，“捨”是“舍”的繁體字。大約十年前，我曾約我的《金口路和金口路上的同學》文章中的當事人畢燎原在這里訪談。那天我的業(yè)大同學、島城文史愛好者孫基亮恰好也在這里參加一個文藝沙龍活動。沙龍在里面高談闊論，熱火朝天，我和畢燎原在外面一壺茶，聊了倆小時。他給我講創(chuàng)業(yè)經(jīng)歷，經(jīng)營理念，我受益匪淺，所以對這個茶舍也留下美好印象。

后來我路過這里，看到門頭換成了“青島源藝術風貌館”。館長宋娟介紹說，青島發(fā)端地青島村的上村就在黃縣路這一片，青島的母親河青島河也流經(jīng)附近，所以起名“青島源”。這里不僅是一個咖啡館，還是一個城市藝術空間，店里經(jīng)常會舉辦各種藝術展、城市文化的宣傳展等，以藝術展的形式來展示城市風貌。

12號丙外面的小廣場還不時舉辦小型文藝演出，給周圍居民和外地游客帶來藝術享受。

（本文中黑白老照片摘自薛晨鐘的《青島攝影老街巷》，謹致謝）

請繼續(xù)關注·李奕作《黃縣路和黃縣路上的今昔》（中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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