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新疆自駕，免費讓一個女大學(xué)生搭車，結(jié)束后她讓我給她五萬元

我在荒漠的公路搭了個女孩，我沒有收她一分車費。

卻沒想到，下車后，她卻讓我給她轉(zhuǎn)五萬塊。

B01

“李默啊，這杯酒，阿姨先敬你?！?/p>

王琦的母親，我未來的丈母娘，端起了酒杯，臉上堆著笑，但那笑意未達眼底。

我趕緊起身，將自己的酒杯壓得低了些：“阿姨，您客氣了，該我敬您?！?/p>

她抿了一小口，“啪”地一聲把杯子放下。

包廂里精致的骨瓷餐具都隨之一顫。

“這事呢，我們家琦琦也跟我說了，說你是個好孩子，踏實，上進?！?/p>

我心里一松，以為這頓飯的“正題”總算要塵埃落定了。

“但是呢，”她話鋒一轉(zhuǎn)，用筷子點了點桌上的空盤，“這規(guī)矩不能壞。

之前說的十萬，那是小訂，現(xiàn)在是談婚論嫁，這價碼不一樣了?！?/p>

我的心一沉。

我旁邊的王琦，我的未婚妻，從坐下開始就一直低著頭，專注地刷著手機，仿佛這場飯局的主角不是她。

她的父親，那個一直沉默抽煙的男人，在這時敲了敲煙灰，終于開了腔，聲音沙?。?/p>

“直說吧，五十萬?！?/p>

“五十萬？”我以為我聽錯了。

“對?！彼赣H接過了話頭，聲音拔高了八度，理直氣壯，“一分都不能少。

琦琦她弟，你也知道，明年要結(jié)婚，這婚房的首付，總得我們當(dāng)姐姐姐夫的幫襯點吧？

他可是琦琦的親弟弟！”

“姐夫？”我抓住了這個詞，感覺無比諷刺。

五十萬。

這個數(shù)字像一顆冰錐，扎進我耳朵里。

包廂里那臺開得太足的空調(diào)，忽然就沒用了，我感覺后背一陣發(fā)黏。

我沒有看她父母，我轉(zhuǎn)過頭，死死地盯住了王琦。

“王琦，你也是這么想的？”我的聲音很平，平得我自己都覺得陌生。

她握著手機的手指一僵，屏幕暗了下去。

她還是不敢抬頭看我，聲音小得像蚊子哼：

“李默，我……我爸媽養(yǎng)我不容易……”

“養(yǎng)你不容易?！?/p>

我重復(fù)了這句話，忽然就笑了。

笑出了聲。

我懂了。

從十萬到五十萬，這不是在談彩禮，這是在“競拍”。

我不是在娶老婆，我是在競拍一個“扶貧項目”的冠名權(quán)。

我贏了，就能得到王琦，以及她身后那個“親弟弟”的婚房首付。

我在這場明碼標價的交易里，看不到一絲一毫的“愛”。

王琦的母親看我笑了，以為我這是“喜聞樂見”，也跟著笑起來：“李默，你放心，這錢你出了，琦琦嫁過去，保證……”

“夠了?！?/p>

我打斷了她。

我站了起來，從口袋里掏出錢包。

包廂里瞬間安靜了。

“王琦，你爸媽養(yǎng)你是不容易。”我平靜地看著她，“但我爸媽養(yǎng)我，也不是為了讓我來給別人扶貧的?！?/p>

我沒有爭吵，沒有憤怒。

我只是平靜地按下了桌上的服務(wù)鈴。

服務(wù)員推門進來：“先生，您好?！?/p>

“買單?！?/p>

我刷了卡，在賬單上簽了字，把那張小票隨手放在桌上。

王琦的父母徹底愣住了。

“李默，你這是什么意思？你……”

王琦也終于抬起了頭，臉上滿是錯愕：“李默？你別鬧……”

“鬧？”我拿起我的外套，搭在手臂上，甚至還很有禮貌地對他們笑了笑。

“叔叔阿姨，這頓我請了，你們慢慢吃。”

我拉開包廂沉重的木門，走了出去。

“你敢走！”

“反了天了！你小子！”

“你給我回來！”

咒罵聲、王琦錯愕的呼喊聲，都被我關(guān)在了門后。

這場交易，我不買了。

B02

回到出租屋，門一打開，一股窒息感撲面而來。

這里曾經(jīng)是“我們”的家，現(xiàn)在，屋子里塞滿了王琦留下的東西。

她的瑜伽墊還鋪在客廳，她的高跟鞋歪在玄關(guān)，梳妝臺上是她那些瓶瓶罐罐的化妝品。

我這才發(fā)現(xiàn)，這個不到六十平米的空間里，幾乎沒有屬于我的東西。

我脫力地倒在沙發(fā)上，看著天花板。

昨晚的飯局像一場荒誕的戲劇，而王琦那句“我爸媽養(yǎng)我不容易”，則成了壓垮我的最后一根稻草。

我打開銀行APP，看著那個數(shù)字。

這筆錢，我存了五年，省吃儉用，不敢換手機，不敢去旅游。

我突然覺得很可笑。

我為了一個虛無的“家”，把自己活成了一只工蟻，而那個我以為的“伴侶”，卻和她的家人一起，把我當(dāng)成了一個可以隨意加價的“項目”。

我拿起手機，給公司主管發(fā)了一條信息：【主管，我辭職了。】

對方幾乎是秒回：【李默你瘋了？！】

我沒有回復(fù)。

第二天，我沒有去辦理離職手續(xù)，而是直接走進了城西最大的一家4S店。

“先生，看車嗎？”

“坦克300，頂配，有現(xiàn)車嗎？”我直截了當(dāng)?shù)貑枴?/p>

銷售愣了一下，隨即堆起職業(yè)笑容：“有！有！這邊請，咱們這剛到一臺，黑色的，您真有眼光……”

我打斷了他：“能試駕嗎？”

半小時后，我從試駕車上下來。

“全款，今天能提走嗎？”

銷售的笑容僵住了，他大概以為我是來搗亂的。

當(dāng)他半信半疑地拿著我的儲蓄卡去刷卡時，POS機吐出憑條的聲音，清脆悅耳。

“李……李哥！”銷售對我的稱呼瞬間變了，“您這……真是太爽快了！您買這車，是準備去越野？”

我看著眼前這臺黑色的鋼鐵猛獸，它方正、硬朗，充滿了力量感。

“想去個沒人的地方?！蔽业卣f。

在辦理交車手續(xù)時，銷售開始極力地介紹這臺車的功能，生怕怠慢了我這個“財神爺”。

“李哥，您這車最牛的還不是越野性能，”他點著中控屏，幫我下載官方APP。

他指了指后視鏡上方一個毫不起眼的小鏡頭。

“只要APP上設(shè)置好，有人靠近或者刮蹭，它就自動錄像發(fā)到您手機上。

防盜防碰瓷，絕對安全。

您就算去無人區(qū)，這車也是您最忠實的保鏢?！?/p>

我心不在焉地點著頭，簽下了最后一個字。

安全，我喜歡這個詞。

當(dāng)我拿到車鑰匙，坐進駕駛室的那一刻，我聞到了一股新車的皮革味。

我關(guān)上厚重的車門，外界所有的嘈雜瞬間被隔絕。

我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

這是一場多么誠實的交易。

我付了錢，這臺鋼鐵猛獸就完完全全屬于我。

它不會背叛我，不會臨時加價，不會跟我說“我爸媽養(yǎng)我不容易”。

它沒有附加條款。

我點火，發(fā)動引擎。

“嗡”

低沉的轟鳴聲從發(fā)動機艙傳來，震動通過方向盤，傳到我的掌心。

這股力量，強大、粗野，并且只聽命于我。

我一腳油門，黑色的坦克300嘶吼著沖出了4S店。

我辭職了。

我“破產(chǎn)”了。

但我自由了。

B03

我刪掉了王琦所有的聯(lián)系方式，把她的東西打包扔進了樓下的垃圾站。

沒有目的地，我只知道要一路向西。

坦克300的油耗驚人，我第一次體會到這種“揮霍”的快感。

我沿著高速公路開了兩天兩夜，穿過城市、平原和山丘。

當(dāng)我把車開上G219國道，駛?cè)胄陆鐑?nèi)時，世界變了。

高速公路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條仿佛沒有盡頭的柏油路，筆直地刺向天際。

路的兩側(cè)，是無邊無際的戈壁。

荒涼、廣袤、近乎死寂。

我搖下車窗，干燥的風(fēng)灌了進來，帶著沙土的氣息。

在這里，那場五十萬的鬧劇，那些壓抑的飯局和爭吵，顯得如此渺小和可笑。

在G219上，一棟婚房的首付，換不來一公里實實在在的路。

我的心情，在這片無邊的荒涼中，竟然詭異地平復(fù)了下來。

我甚至開始享受這種孤獨。

就在這時，我看到了她。

在地平線的前方，一個小小的黑點正在移動。

離近了，我才發(fā)現(xiàn)那是一個人，在徒步。

G219，前不著村后不著店，氣溫高達三十五度。

我放慢了車速。

那是個女孩，背著一個比她整個人還要寬大的登山包。

她皮膚被曬得黝黑，戴著一頂遮陽帽。當(dāng)我的車靠近時，她轉(zhuǎn)過身，對我伸出了大拇指，做了一個標準的美式搭車手勢。

我猶豫了一下。

荒郊野外，一個獨行的女孩。

她似乎看出了我的猶豫，摘下了頭上的防風(fēng)面罩，露出一張被曬得有些脫皮的臉。

長相很普通，甚至有些黝黑粗糙，但那雙眼睛，在戈壁的烈日下，亮得驚人。

我把車停在了她身邊。

她很有禮貌地小跑過來，和我隔著兩米遠，先是鞠了個躬：“大哥，你好！”

“你好?！?/p>

“能帶我一段嗎？就去前面的布爾津縣城就行，”

她趕緊從口袋里掏出幾張零錢，“我可以付油費的！我真的不是壞人，這是我的學(xué)生證！”

她急急忙忙地展示著，生怕我開走。

我看著她，心里忽然冒出一個念頭：一個女孩的勇氣，竟然比王琦和她那個“需要婚房”的弟弟強多了。

她敢一個人背著包闖戈壁，而王琦，只敢躲在父母身后，用“養(yǎng)我不容易”來索取。

“上來吧?！蔽医饬随i，“免費。”

“謝謝大哥！你真是好人！”她拉開后車門，費力地把那個巨大的登山包塞了進來。

我從后視鏡里瞥了一眼那個包。

很大，很專業(yè)，看起來價格不菲。

只是，那背包太新了。

新得有些扎眼。

她坐上了副駕駛，系好安全帶，遞給我一瓶水：“大哥喝水，外面太熱了?！?/p>

“謝謝?！?/p>

“我叫小雨，”她笑著露出一口白牙，“大哥你呢？”

“李默?！?/p>

我重新發(fā)動了坦克300，黑色的車身在戈壁灘上，繼續(xù)向西。

B04

我本以為搭上一個陌生人，會讓這趟孤獨的旅程變得尷尬，但我低估了小雨的“專業(yè)”。

她非常“懂事”，而且“熱心”得恰到好處。

她先是和我聊G219的風(fēng)景，聊她這一路的見聞，從地理聊到歷史。

她自稱是地質(zhì)系的學(xué)生，來新疆是為了“窮游”和“考察”。

“李哥，你看那邊，”她指著遠處一片奇異的雅丹地貌，“那在幾千萬年前，還是個巨大的湖泊。咱們現(xiàn)在開的路，就在湖底?！?/p>

她聊起這些時，眼睛里閃爍著的光芒，和她那張“安全”的、黝黑的臉龐形成了強烈的反差。

我開始放松了警惕。

這個女孩，長相普通，性格直爽，不談錢，只談理想。

這和我剛經(jīng)歷的那場“標價愛情”，簡直是兩個極端。

她很會照顧人。

坦克300的杯架很深，我開車時單手去拿水很不方便。

她注意到了這個細節(jié)，便主動承擔(dān)了“領(lǐng)航員”的工作。

“李哥，渴了吧？”她總是能在我需要的時候，擰開瓶蓋，把水遞到我手邊。

“李哥，餓不餓？吃個馕吧”她從那個嶄新的大背包里，拿出一個油紙包著的馕，掰了一半分給我。

馕很硬，但很香。

我連續(xù)開了三個小時車，脖子有些僵硬。她很自然地說：“哥，你靠邊停一下，歇會兒吧。

我也有駕照，要不我來開一段？你這車太霸氣了，我還沒開過坦克呢！”

“不用，”我當(dāng)然不會把新車交給一個剛認識的女孩，“我還不累?！?/p>

“那也行，你瞇五分鐘，我?guī)湍憧粗??！?/p>

她跳下車，站在車頭前，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還像模像樣地壓了壓腿。

我靠在椅背上，看著她。

心里那塊因為王琦而結(jié)冰的地方，似乎有了一絲裂縫。

看看人家，一個窮游的女學(xué)生，都知道主動“分擔(dān)”。

而王琦，那個我準備付出一輩子的女人，卻和她的家庭一起，只知道無盡的“索取”。

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太大了。

“走吧?！蔽抑匦掳l(fā)動車子。

坦克300的音響很好，我打開了音樂，想緩解一下氣氛。

“李哥，你能搜一下許巍的《藍蓮花》嗎？”小雨忽然說。

我愣了一下，那也是我最喜歡的歌。

我點開了播放。

“沒有什么能夠阻擋，你對自由的向往……”

當(dāng)蒼涼的歌聲在車廂里響起時，小雨也跟著輕輕地哼唱了起來。

“心中那自由的世界，如此的清澈高遠……”

在無邊的戈邊灘上，在這臺鋼鐵猛獸里，一個剛剛逃離了“標價人生”的男人，和一個自稱“熱愛自由”的女孩，一起合唱著這首歌。

我甚至產(chǎn)生了一種荒謬的錯覺。

也許，我開著坦克300出來，就是為了在G219上，遇見她。

B05

G219的荒涼被我們甩在身后，當(dāng)坦克300開進阿勒泰山區(qū)的S232省道時，窗外的景色從戈壁變成了草原和森林。

我們抵達喀納斯景區(qū)時，已經(jīng)是傍晚。

深秋的北疆寒意逼人，游客早已散去。

“李哥，景區(qū)里的住宿太貴了，都是坑游客的，”小雨熟門熟路地指揮著，“往旁邊那條小路開，有個圖瓦人的村子，民宿便宜又地道?！?/p>

我聽了她的建議。我們在村子里找了家木屋民宿，兩層樓，很有特色。

“老板，兩間房?！蔽覍γ袼蘩习逭f。

“哎呀，真不巧，”老板是個憨厚的圖瓦漢子，“就剩一間大炕房了，能睡四五個人。

你們要不住一起？給你們算便宜點?！?/p>

我皺了皺眉，正要說那就算了，換一家。

小雨卻搶先開口：“老板，那不行，我們不是一路的。

你那大炕房給我吧，我一個女生住沒問題。我李哥開了一天車，你看看還有沒有別的辦法？”

老板被她問得一愣。

“你這丫頭，”老板笑了，“行吧，我老婆孩子回縣城了，我那間房讓給這位大哥住，我去睡倉庫。你們可真不像一路的?！?/p>

小雨得意地朝我眨了眨眼，那意思是：“看，我?guī)湍闶″X了，還守住了邊界感?！?/p>

我心里那點僅存的戒備，也徹底消失了。

晚上，我們在民宿的院子里吃著老板娘提前燉好的羊肉，喝著熱騰騰的奶茶。

喀納斯的天空干凈得像一塊黑色的絲絨，星星又大又亮，仿佛伸手就能摘到。

“李哥，”小雨捧著熱奶茶，哈出一口白氣，“你這趟出來，是‘療傷’吧？”

我握著杯子的手一頓。

她沒看我，只是望著星空，輕聲說：“你開著這么好的車，一個人跑這么遠，一路上話也不多，除了聽《藍蓮花》，就是抽煙。

你心里，肯定裝著事兒?！?/p>

我的防線，被她這句平淡的話戳破了。

也許是這幾天的相處太融洽，也許是這片星空太包容，也許是酒精（開始上頭。

我第一次，對一個認識不到三天的陌生人，講了那個“五十萬彩禮”的故事。

我講得很平靜，沒有憤怒，沒有咒罵，像是在說別人的事。

但小雨聽得比我還激動。

“五十萬？她怎么不去搶！”她“砰”地一聲放下奶茶碗，義憤填膺，“她憑什么?。烤蛻{她爸媽養(yǎng)她不容易？我爸媽養(yǎng)我也不容易??！我就沒想過讓我爸媽去賣女兒！”

“愛情是不能用錢來衡量的！我最看不起這種女人！”

她的話，像一把精準的手術(shù)刀，切中了我所有的痛點。

我長舒了一口氣，感覺連日來的壓抑都消散了大半。

“算了，都過去了?！?/p>

“過不去！”小雨忽然紅了眼圈，她低下了頭，“李哥，我懂你……我特別懂你被當(dāng)成工具的那種感覺?！?/p>

她吸了吸鼻子，聲音帶上了哭腔：“我這次跑出來，也是因為我那個前男友……他自己網(wǎng)貸賭博，欠了一屁股債，竟然讓我休學(xué)，去KTV當(dāng)公主，幫他還錢?！?/p>

她抬起頭，眼睛在星光下閃著淚光：“我寧愿在外面吃土，睡帳篷，我也不想再被人當(dāng)成工具，被人標價?！?/p>

那一刻，我看著她。

我心中涌起一股強烈的共鳴和憐惜。原來，我們是同一類人。

我們，都是被金錢傷害過的靈魂。

“沒事了，”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動作有些僵硬，“都過去了。你比她強一萬倍。”

小雨破涕為笑：“嗯！李哥，敬我們！敬自由！”

我們舉起奶茶碗，碰了一下。

在喀納斯的星空下，兩個“受害者”的聯(lián)盟，正式達成了。

B06

從喀納斯出來，我們之間的氣氛變得有些微妙。

那晚的星空長談，像是一場“結(jié)拜儀式”。

我們不再是司機和搭車客，而是真正的“旅伴”。

小雨不再喊我“李哥”，她開始喊我的名字：“李默，前面那個服務(wù)區(qū)停一下，我們?nèi)ベI點水?！彼恼Z氣熟稔得仿佛我們已經(jīng)認識了十年。

我默認了。

我們一起規(guī)劃路線，一起在路邊的小飯館爭論是吃拌面還是抓飯，一起在傍晚時分，趕到了克拉瑪依的烏爾禾魔鬼城。

車子停在景區(qū)外，我們徒步走了進去。

“魔鬼城”這個名字名不虛傳。

傍晚的狂風(fēng)在無數(shù)土黃色的雅丹土丘間穿梭，發(fā)出“嗚嗚”的怪嘯，真像是魔鬼在嘶吼。

這里比戈壁灘更荒涼，是一種末日般的美感。

“太壯觀了……”我站在一處高地上，點燃了一根煙。

“是啊，”小雨站在我旁邊，試圖用手機拍下這片蒼涼，“就是風(fēng)太大了，手機都快拿不穩(wěn)了?！?/p>

她今天穿得不多，一件單薄的抓絨衣。

狂風(fēng)吹透了她的衣服，她冷得抱住了胳膊，不停地跺腳，但眼睛卻依舊興奮地盯著遠處的日落。

太陽正在地平線上沉沒，把整個魔鬼城染成了一片血紅色。

“阿嚏！”她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我看了她一眼，她被風(fēng)吹得臉頰通紅，鼻尖也凍紅了。我心里某個地方被輕輕觸動了一下。

我默默地脫下了自己身上的沖鋒衣。

“穿上?！蔽野岩路f給她。

“?。坎挥貌挥?，”她趕緊擺手，“你脫了你也冷啊……”

“我開車的，體格好，沒事?！蔽覜]多說，直接把衣服披在了她身上。

我的沖鋒衣很大，裹在她身上，顯得她愈發(fā)嬌小。

衣服上還殘留著我的體溫。

她愣住了，站在原地沒動。

“怎么了？”我問。

她抬起頭，迎著風(fēng)沙看著我。風(fēng)把她的頭發(fā)吹得亂七八糟，但她的眼睛在血色的殘陽下，亮得嚇人。

“李默，”她忽然笑了，“你知道嗎？你這人，真挺爺們的。”

我的心臟漏跳了一拍。

“快看，日落！”她沒有給我回應(yīng)的時間，立刻興奮地舉起手機，“快快，我給你拍張照！你站那別動，對，就側(cè)著臉，看太陽！”

我有些不自然地轉(zhuǎn)過身，假裝看風(fēng)景。

“咔嚓?！?/p>

“哇！”她跑過來，把手機遞給我看，“你快看！絕了！你的側(cè)臉線條好剛毅啊，配上這魔鬼城的剪影，簡直是行走的荷爾蒙！”

我看著照片。照片上的我，側(cè)臉棱角分明，眼神顯得深沉又滄桑。

這是我。

在王琦的手機里，我的照片永遠是“超市打折”、“排隊付錢”和“一臉疲憊地拎著購物袋”。

“是嗎，”我清了清嗓子，“還行吧?！?/p>

“何止是還行！”她把照片設(shè)成了她的屏保，“太帥了，王琦……不，你那個前女友，真是瞎了眼?！?/p>

她一句話，精準地捧起了我被王琦和那五十萬彩E禮摔碎的自尊。

風(fēng)還在呼嘯，但我一點也不覺得冷。我看著身邊這個穿著我衣服、一臉崇拜地看著我的女孩，一個念頭不可抑制地冒了出來。

這趟五千公里的逃離，也許不是結(jié)束。

這也許是上天在關(guān)上一扇門后，對我最好的補償。

B07

我們的旅程，在烏蘇市畫上了句號。

這是一個典型的北疆小城，街道干凈，人煙稀少，但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郁的啤酒花香氣。

這里是“奪命大烏蘇”的老家。

“我訂了明晚的火車票，”在酒店辦好入住后，小雨在電梯里對我說，“從這里坐火車去烏魯木齊，然后就飛回家了?！?/p>

“明天就走？”我心里“咯噔”一下。

連日來的相處，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副駕駛有她，習(xí)慣了有人遞水，習(xí)慣了有人在旁邊嘰嘰喳喳地分享風(fēng)景。

“對啊，”她笑了笑，“我‘考察’結(jié)束了，總不能一直賴著你吧。

這趟旅程，真的，太謝謝你了，李默?！?/p>

她喊我名字時，總是帶著一種莫名的親昵。

我心中竟涌起了一股強烈的不舍。這種感覺，甚至超過了當(dāng)初王琦說要跟我分手時的失落。

“那……今晚，我請你?！蔽野聪铝穗娞莸拈_門鍵，“就當(dāng)是給你‘踐行’，吃頓好的?！?/p>

“好啊，”小雨的眼睛亮了起來，“你想吃什么？我可要宰你一頓哦！”

“隨你挑?！蔽液罋獾負]了揮手，“就去吃本地最火的。

說吧，是吃什么？”

“那必須是這個！”小雨興奮地用手指了指窗外，遠處一個巨大的啤酒瓶雕塑。

“‘奪命大烏蘇’配烤全羊！”

半小時后，我們坐在了全城最火爆的一家燒烤廣場里。

這里和我們前幾天經(jīng)歷的靜謐風(fēng)景截然不同。

燈火通明，煙火氣十足。

幾十張桌子坐滿了劃拳喝酒的本地人，空氣中是濃烈的孜然、辣椒和炭火混合的香氣。

“老板！先來半打‘大烏蘇’！”小雨豪爽地喊道，“再來一只烤羊腿！”

“好嘞！”

“你行不行??？這酒后勁兒大。”我看著服務(wù)員抱上來的、像炮彈一樣的綠色瓶子，有點咋舌。

“瞧不起誰呢？李默?！毙∮辍芭尽钡匾宦曈瞄_瓶器起開了兩瓶，“在新疆，感情深不深，就看你喝不喝‘大烏蘇’！今晚不醉不歸，感謝大哥，不，感謝李默你一路的照顧！”

她舉起酒瓶，瓶口對著我。

我笑了。這趟旅程，從五十萬的壓抑飯局開始，卻要在一場如此酣暢淋漓的燒烤中結(jié)束，簡直是宿命般的完美。

“好！”我拿起酒瓶，和她重重一碰。

“干！”

冰涼的啤酒滑過喉嚨，帶著一股強烈的麥芽香。

羊腿很快烤好了，外焦里嫩，滋滋冒油。

我們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周圍的喧囂成了我們最好的背景音樂。

氣氛，在酒精和炭火的烘托下，達到了極致。

B08

“奪命大烏蘇”這個外號，不是白叫的。

它的酒精度數(shù)明明不高，但那股后勁，混雜著麥芽的甜香，讓人在不知不覺中就放下了所有防備。

一開始，我們還在聊路上的風(fēng)景。三瓶下肚，我的話匣子就被徹底炸開了。

我心里壓抑的痛苦，和這十幾天來在路上的快樂，在酒精的催化下，瘋狂地交織、碰撞。

我開始咒罵，罵那該死的飯局，罵那“養(yǎng)你不容易”的綁架，罵我自己過去五年的窩囊。

“李默，喝！”小雨的臉頰也泛起了紅暈，她舉起酒瓶，眼神迷離地看著我，“你說得對！就該罵！”

她又起開一瓶，推到我面前：“哥，我再敬你一杯！”

她也開始喊我“哥”了，這在酒精上頭的我聽來，是一種更親密的稱呼。

“敬你！敬自由！”她舉起酒瓶，和我重重一碰，酒沫四濺。

然后，她湊近了些，大著舌頭說：“也……也敬我！我們都一樣……都是被那幫‘不值錢’的人……給耽誤了！”

她站了起來，搖搖晃晃，舉起酒瓶：“哥，敬你！敬自由！忘了那個不值錢的女人！”

“不值錢的女人！”

這句話，像一顆子彈，瞬間擊中了我。對！王琦，那個用五十萬來標價的女人，她就是不值錢！

我被這句話徹底點燃了。

“對！忘了她！干！”

我抓起酒瓶，仰頭就灌。我徹底放縱了，把這十幾天來的所有情緒——解脫、憤怒、孤獨、以及身邊有人的快樂——全都灌進了這瓶酒里。

我不知道我們喝了多少。我只記得桌上的空酒瓶越來越多，多到老板都特意跑過來看了我們兩眼。

我的記憶開始模糊，像被水浸泡過的底片。

我只記得燒烤廣場的燈光在旋轉(zhuǎn)，周圍的吵鬧聲忽遠忽近。

“哥……你……你喝多了……咱回吧……”

我好像聽到了小雨的聲音。

“回……回哪兒……”

“回酒店！走，我扶你！”

我記得我試圖站起來，但雙腿像灌了鉛。

我大半個身子的重量，都壓在了一個溫軟、瘦弱的肩膀上。

我記得我們互相攙扶著，走在烏蘇市凌晨冰冷的街道上。

我記得到了酒店大堂，燈光刺眼。

我好像聽到了小雨在和前臺爭論什么。

“……就剩一間了？”

“……那怎么辦啊……”

我趴在前臺上，努力想抬起頭，但眼皮有千斤重。

然后，我感覺小雨拿走了我口袋里的身份證，遞給了前臺。

“……行吧，就那間吧……”

我被她半拖半拽地塞進了電梯。

“李默……哥……”她在我耳邊吃力地說，“只……只剩一間大床房了……”

她扶著我，臉頰通紅，看起來比我還醉。

“我……我去車里睡……”她大著舌頭說。

“不行！”我殘存的理智和酒精催化下的“保護欲”同時爆發(fā)了。我怎么能讓一個“喝醉”的、幫我擋酒的“妹妹”去睡冰冷的車里。

“就一間！”我大手一揮，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我……我睡地上！你睡床！”

電梯“?！钡匾宦暤搅?。

我只記得小雨用房卡刷開了門，我踉蹌著沖了進去。

我的記憶，停止在我撲倒在柔軟的大床上的那一刻。

世界陷入了徹底的黑暗。

B09

我是在一陣鉆心裂骨的頭痛中醒來的。

宿醉的感覺，就像有人用一把鈍鋸子在我太陽穴里來回拉扯。喉嚨干得快要冒煙，嘴里滿是酒后的酸腐味。

我呻吟了一聲，睜開了沉重的眼皮。

刺眼的陽光已經(jīng)從窗簾的縫隙里射了進來。

我花了大概三秒鐘，才反應(yīng)過來我不在自己的車里。這是一個陌生的酒店房間。

我猛地坐了起來，這個動作讓我的眩暈更加嚴重。

我發(fā)現(xiàn)自己還穿著昨天的衣服，外套、褲子、甚至鞋……等等，鞋在地上。但我確實是和衣躺在床上的。

房間里一片狼藉。酒瓶的蓋子，燒烤的打包袋，還有我昨晚脫下的鞋子，東倒西歪。

然后，我看到了她。

小雨。

她沒有在床上。她穿戴整齊——就是昨天那身運動服——正襟危坐地坐在房間唯一的單人沙發(fā)上，雙臂抱在胸前，正平靜地看著我。

她的平靜，和這個凌亂的房間，和“斷片”后狼狽不堪的我，形成了一種詭異到令人毛骨悚然的對比。

“小雨……”我的聲音沙啞得不像話，“昨……昨晚……我喝多了?！?/p>

我腦子里一片空白，拼命地想回憶起昨晚倒在床上之后發(fā)生了什么，但什么都想不起來。

“醒了？”她開口了，聲音很冷，沒有了昨晚的醉意和熱情。

“我……”我掀開被子，慌亂地看了看自己，“小雨……我……我沒做什么吧？”

這是我最害怕的問題。

小雨笑了。

就是那個我曾經(jīng)認為很清純、很治愈的笑容。

但此刻，這個笑容看在我眼里，卻像是“笑里藏刀”。

“哥，”她又改口喊我“哥”了，“你昨晚，可不老實?！?/p>

我的血液，在這一瞬間，從頭涼到了腳。

“你喝多了，非要拉著我，不讓我走……”她慢悠悠地說著，像是在陳述一件和她無關(guān)的事。

“不……不可能……”我慌了，“我睡地上的……”

“你睡地上？”她冷笑一聲，站了起來。

她走到我面前，一把捋起了自己運動服的袖子，露出了她的胳膊。

“你看?！?/p>

在她的左臂上，是一塊觸目驚心、青紫交加的“淤青”。那面積很大，看起來非常嚇人，像被人用手死死掐過。

“你抓的?！彼届o地說。

“轟”

我的大腦瞬間空白。

我抓的？我昨晚……我……

我完全沒有這段記憶！但我喝斷片了……我真的會做出這種事嗎？

“小雨，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喝多了，我……”我語無倫次，我只想解釋。

“李默，”她打斷了我，聲音更冷了，“我還是個學(xué)生，我才23歲。”

她盯著我，一字一句地說：“這事要是傳出去，我就毀了?！?/p>

我如墜冰窖。

我終于明白了她想干什么。

我顫抖著聲音問：“你……你想怎么樣？”

小雨看著我驚恐的樣子，臉上那“清純”的笑容終于徹底撕掉了。

她露出了一個我從未見過的、譏諷的、得意的表情。

她亮出了匕首。

“給我五萬塊?！?/p>

“什么？”

“五萬塊。你現(xiàn)在轉(zhuǎn)給我?！彼贸隽俗约旱氖謾C，點開了收款碼，“這事，就算了了。我當(dāng)被狗咬了一口，我們兩清，我坐我的火車，你開你的坦克?！?/p>

她頓了頓，笑容變得殘忍：

“不然，我現(xiàn)在就報警?！?/p>

“我說你，強奸我。”

“強奸一個搭你順風(fēng)車的女大學(xué)生?！彼a充道，“李默，你猜，警察是信你這個開著‘坦克300’的‘大哥’，還是信我這個‘窮游’的、胳膊上帶著傷的‘受害者’？”

我完了。

我徹底呆住了。

我從五十萬彩禮的背叛中逃了出來，開了五千公里，卻一頭栽進了這個五萬塊的仙人跳里。

我發(fā)現(xiàn)自己從未逃離過。

B10

我看著她胳膊上那片刺眼的“淤青”，又抬頭看了看她那張“受害者”的臉。

五萬塊。

五十萬。

數(shù)字在我腦中瘋狂地跳躍、重疊。從一場標價五十萬的婚姻，到一場標價五萬的勒索。

我感覺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大的傻X。

在極致的憤怒和荒誕中，我反而冷靜了下來。宿醉帶來的眩暈感瞬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近乎鋒利的清醒。

“怎么？”小雨看我久久不說話，得意地晃了晃手機，屏幕上已經(jīng)調(diào)出撥號界面，“哥，你沒有多少時間考慮。

我這手一抖，警察可就來了?！?/p>

“好?！蔽议_口了，聲音嘶啞得厲害，“五萬塊……我給?！?/p>

小雨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向上翹起，露出了勝利者的微笑：“早這樣不就好了。轉(zhuǎn)賬吧，我的收款碼……”

“你等等?！蔽掖驍嗔怂?，從床頭柜上拿起了我的手機，“我得……我得操作一下。”

“快點，別耍花樣。”她催促道。

我的手在抖。

不是因為害怕，是因為一種壓抑到極點的興奮。

我沒有打開任何銀行APP。

我點開的，是那個黑底配上橙色裝甲車圖標的、在第二章里，那個銷售極力推薦我下載的——“坦克300”官方APP。

“李哥，‘哨兵模式’和‘車內(nèi)攝像頭’，絕對安全。”

銷售的話，此刻在我耳邊清晰回響。

我點開了“車輛控制”，然后是“哨兵模式”。

APP加載了幾秒，一排視頻事件列表跳了出來。我迅速向下滑動，找到了昨晚的時間線。

【事件：昨晚 23:45 PM】

【地點：酒店停車場】

【類型：車輛占用，檢測到車內(nèi)音頻】

我按下了“播放”。

然后，我把手機屏幕轉(zhuǎn)向小雨，并將音量調(diào)到了最大。

“你想干什么……”小雨的笑容僵住了。

視頻開始播放。

畫面，來自車內(nèi)后視鏡上方的攝像頭。

視角完美。

視頻里，我正癱在副駕駛座上，人事不省，睡得像一頭死豬，甚至還發(fā)出了輕微的鼾聲。

而小雨，正坐在駕駛座上。

她的眼睛，哪有半分醉意？

她的眼神，清醒、冷靜，甚至帶著一絲不耐煩。

她沒有看我，而是對著后視鏡，拿出了她的……小化妝包。

視頻清晰地記錄了接下來的一幕：

她熟練地擰開一管深色的遮瑕膏，在自己白皙的胳膊上涂抹。

然后，她又打開一盤眼影，用手指蘸著紫紅色的眼影，小心翼翼地在遮瑕膏周圍暈染。

幾分鐘后，一塊“觸目驚心”的“淤青”被她“繪制”完成了。

她甚至還不過癮，用自己的手，在那塊“淤青”上狠狠掐了幾下，讓它顯得更加紅腫、逼真。

做完這一切，她滿意地看著自己的“杰作”。

她對著攝像頭練習(xí)了幾次表情——從得意的冷笑，瞬間切換到驚恐和泫然欲泣。

“啪?！币宦曒p響，是她點燃了一根女士香煙。

然后，那個我以為“清純”的聲音，從手機揚聲器里清晰地傳了出來。

她是在自言自語。

“媽的，這傻X，比上一個還好騙。五萬塊，夠我買個新包了。”

視頻結(jié)束。

房間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

我看著小雨。

她臉上的血色，一瞬間褪得干干凈凈。那張“清純”的臉，此刻比酒店的床單還要煞白。

她臉上的“笑里藏刀”、“得意”、“威脅”……所有的表情瞬間碎裂，只剩下一片空白的、蠟像般的驚恐。

“不……不……這是……”她語無倫次地后退，卻被沙發(fā)絆倒。

“啪嗒?！?/p>

她那個準備撥打110的手機，從顫抖的手中滑落，摔在了地毯上。

她癱軟在地，整個人像被抽走了骨頭。

我站起身，從床上走了下來。

我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我感覺不到憤怒，也感覺不到復(fù)仇的快感。

我只感到一種深不見底的，純粹的疲憊。

我當(dāng)著她的面，按下了“刪除”鍵。

【確認刪除該視頻記錄？】

【是。】

“滾?！?/p>

我只說了一個字。

小雨渾身一顫，她甚至不敢抬頭看我一眼。

她手腳并用地爬起來，抓起地上的手機，慌不擇路地沖向房門，連背包都忘了拿，狼狽地逃了出去。

我沒有報警。

我站在這個凌亂的、充滿了算計和烏蘇啤酒味的房間里，站了很久很久。

我只是累了。

我拿起了我的外套，沒有回頭看那個被遺落的、嶄新的登山包。我下樓，退房，坐進了我那臺黑色的坦克300。

我發(fā)動了引擎，繼續(xù)向西。

我逃離了那場五十萬的彩禮，卻一頭撞進了這個五萬塊的陷阱。

原來，這五千公里的路，什么都沒變，變的，只是價碼。

我打開車窗，風(fēng)還是那么自由地灌進來，但“我”知道，“我”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