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影里的戰(zhàn)場從不好走，有人倒在半途，用命鋪了路；剩下的人就得咬著牙，頂著更險的風浪往下走。

建國初期，臺海兩岸的情報仗打得最兇。國民黨退到臺灣后咽不下這口氣，在大陸和臺灣到處安插特務，織得跟網(wǎng)似的；咱們也針鋒相對，在敵人最核心的地方埋了潛伏人員。吳石就是最關鍵的那一個，代號“密使一號”，當時當著國民黨“國防部參謀次長”，手里攥著臺灣的防務部署、兵力調(diào)配這些要命的情報。他明知道這活兒是把腦袋系在褲腰帶上，還是一次又一次把關鍵信息往大陸傳，解放軍解放沿海島嶼、擋住國民黨反撲，都靠著這些情報少走了好多彎路。

誰也沒料到，1950年出了大亂子。中共臺灣工委書記蔡孝乾被國民黨抓住了，第一次被捕后他趁機跑了，可到了3月又被逮住，這次沒扛住，徹底叛變了。他把包括吳石在內(nèi)的一大幫潛伏人員的名單全抖了出來，這份名單一交，咱們在臺灣的情報網(wǎng)瞬間就炸了。國民黨立刻瘋了似的抓人，吳石的家被圍得水泄不通，搜查的人從屋里翻出了情報底稿、聯(lián)絡暗號，還有寫給我方的密信。人證物證都在，吳石沒法辯解，同年6月10日，他跟副官聶曦、聯(lián)絡人朱諶之這些同志一起，押到臺北馬場町刑場就義了。

消息傳到北京，咱們的情報系統(tǒng)一下子就沉了下去，又痛又急。李克農(nóng)是情報工作的負責人，他站在辦公室里，對著吳石的照片，整整沉默了一夜。燈光下他的眼睛全是血絲，手里的煙一根接一根抽，煙灰缸里堆得滿滿當當。他不是光難過，心里更急得發(fā)慌——吳石一犧牲，國民黨肯定要在臺灣搞“大清洗”，而他之前布下的另一張更深的王牌，這會兒正在臺灣的風暴中心，一個人扛著滅頂之災。

這張王牌就是程一鳴。好多人不知道，程一鳴在國民黨特務系統(tǒng)里是響當當?shù)睦先?。二十年代他就加入了廣州的特務組織，后來跟著戴笠做事，一步一步往上爬，當過軍統(tǒng)局澳門站站長、廣東站副站長，跟著國民黨退到臺灣后，又升了保密局臺灣站副站長，妥妥的核心骨干。就這履歷，在國民黨內(nèi)部根基深得很，沒人會把他跟“共產(chǎn)黨潛伏人員”往一塊兒想。

其實早在抗戰(zhàn)的時候，程一鳴就對國民黨的腐敗獨裁越來越看不慣。前方將士在戰(zhàn)場上拼命，后方的官員卻中飽私囊、只顧享樂，這樣的政權(quán)讓他徹底寒了心。咱們的地下工作者察覺到他的情緒變化，主動找他接觸，慢慢跟他講革命理念。李克農(nóng)知道這事兒后，親自評估了他，認定他是可遇不可求的潛伏人才——身在特務系統(tǒng)核心，心里卻向著正義，這樣的人能發(fā)揮的作用，沒人能替代。在大伙兒的努力下，程一鳴最終下了決心，站到了人民這邊，成了我方深度潛伏的“死棋”。李克農(nóng)特意叮囑他：“你的任務不是急著立功，是先藏好自己，等最關鍵的時候再發(fā)力。”

吳石犧牲后，臺灣果然掀起了鋪天蓋地的“清共”浪潮。毛人鳳下了命令，只要跟吳石有過一絲半點接觸的人，都要嚴查到底。程一鳴職位敏感，之前又跟吳石有過工作上的交集，自然被列進了重點懷疑名單。有好幾次，毛人鳳親自提審他，桌上擺著吳石的供詞，一遍又一遍追問兩人往來的細節(jié)，語氣里全是試探和威脅。

程一鳴心里跟明鏡似的，只要一句話說錯，就會落得跟吳石一樣的下場。他手心全是汗，卻硬逼著自己鎮(zhèn)定下來，憑著多年在特務系統(tǒng)摸爬滾打攢下的經(jīng)驗，把所有接觸都解釋成“正常的工作對接”。再加上他平時故意裝出來的“反共”姿態(tài)，還有這么多年積累的“資歷”當背書，才一次次化險為夷。那段日子，他每天都活在刀尖上，出門得留意有沒有人跟蹤，說話要字斟句酌，就連睡覺都不敢睡沉，生怕夢里說漏了嘴。

可就算身處這么險的境地，程一鳴也沒忘了自己的使命。他借著處理保密局日常事務的便利，悄悄收集國民黨的行動方案、潛伏在大陸的特務名單、海上滲透計劃這些關鍵情報，再通過極其隱蔽的渠道，一點點傳回大陸。咱們靠著這些情報，成功端了好幾個潛伏在大陸的特務窩點，挫敗了國民黨好幾次破壞行動，把損失降到了最低。

1957年，程一鳴完成了最后一次關鍵情報傳遞，在我方的周密安排下，他帶著家人成功起義，從臺灣回到了大陸。當李克農(nóng)看到程一鳴安全歸來的消息時，那顆懸了七年的心，才算真正落了地。后來情報系統(tǒng)辦慶功宴，大伙兒都在為勝利歡呼，程一鳴卻想起了吳石，想起了那些犧牲在臺灣的同志，他們沒能等到勝利的這一天。

回到大陸后，程一鳴沒想著在功勞簿上享福，主動把自己這么多年在特務系統(tǒng)的工作經(jīng)驗、運作模式都整理出來，分享給新一代的情報人員。后來他還當了國家安全部顧問，繼續(xù)為國家的安全事業(yè)出力。

那時候像吳石、程一鳴這樣的人還有很多。他們放棄了安穩(wěn)的日子，頂著“叛徒”的罵名，冒著掉腦袋的風險潛伏在敵人心臟里。有的人為了信仰獻出了生命，有的人在孤獨和恐懼中堅守到了最后。他們的名字，好多都沒被寫進史冊；他們的故事，也很少有人知道。他們在陰影里扛下的風暴，不正是咱們今天能安穩(wěn)生活的底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