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9年，淮海戰(zhàn)役剛剛塵埃落定，國民黨第13兵團司令李彌卻在眾目睽睽之下無影無蹤，最終順利登船離境。

彼時的他，心情甚至有些得意，暗諷曾被俘的王耀武：

“他有腦子又怎樣？照樣成了俘虜，我可比他高明多了?！?/p>

兩位高級將領(lǐng)，一逃一被俘，他們都經(jīng)歷了什么？李彌逃跑途中，又有多少奇葩事？

1948年9月，濟南戰(zhàn)火如潮，硝煙尚未散盡。

就在國民黨陷入兵敗如山倒的恐慌中時，王耀武換上一身粗布便衣，帶著幾名心腹悄悄從北極閣附近一條隱蔽地道中潛出。

他身后，是已然守不住的城池，是已經(jīng)斷絕聯(lián)系的上級與援軍。

此刻的他，只一門心思，那就是“走為上計”。

出逃的第一步，王耀武是穩(wěn)的，地道口是提前命人挖好的，周圍居民稀少，白日少人問津。

第二天天未亮便從藏身處出來，換上一套土布褂子，腳穿草鞋，臉上故意涂了泥灰，手里提著一只包袱，包裹得破舊不堪，看上去與逃難的鄉(xiāng)民無異。

初期的計劃進行得異常順利，他們從濟南出發(fā)，經(jīng)周村、濰坊一帶，走的是偏僻小路，避主道而行。

同行的幾人分工明確，有人打前站探路，有人負責打掩護，他自己則盡量壓低存在感，盡量不說話、不引人注意。

但事情終究沒能按照劇本發(fā)展下去。

當一行人行至壽光附近時，王耀武因肚子不適，獨自鉆進村邊一座破舊茅廁。

他未曾想到，這將成為整個逃亡的轉(zhuǎn)折點。

農(nóng)村的茅廁早年大多以樹葉、玉米皮或土塊取代紙張，王耀武的潔白的衛(wèi)生紙在這里，顯得突兀而刺眼。

當這個細節(jié)被發(fā)現(xiàn)時，觸動了村里負責民兵聯(lián)絡(luò)的神經(jīng)。

壽光此時已歸我軍控制，地方崗哨和解放軍小分隊分布密集。

村民的警覺成為我軍最鋒利的情報網(wǎng)絡(luò)，而這一切，在王耀武事前的逃亡計劃中完全被忽略。

他自認為身為高官，自有脫身之道，卻未曾真正理解戰(zhàn)后山東鄉(xiāng)村對于陌生人的警惕性早已被戰(zhàn)爭磨礪得如刺猬般敏感。

接下來的結(jié)果不用多說，在之后的盤查中，士兵發(fā)現(xiàn)王耀武臉上雖有泥灰掩蓋，但額頭周邊皮膚色差明顯，留有軍帽壓痕。

軍人多年習慣一時難改，而軍帽的印記，仿佛成了他身份的“印章”。

在一連串鐵證面前，王耀武終于低頭，他沉默片刻，承認了自己的身份。

這場精心籌劃的逃亡，終于止步于一個村莊的茅廁，一段被遺落的生活常識，以及一群未曾計算在內(nèi)的農(nóng)家人眼中。

與王耀武那種孤身、硬闖、靠自身謹慎躲避的逃亡路線不同，李彌的脫身之路，從一開始就不是“個人戰(zhàn)”。

最開始，他在荒地里一瘸一拐地走著，腳步聲輕得幾乎沒有回音。

身上的棉衣被他撕開一些邊口，袖口上還抹了點泥土，看上去更像個被戰(zhàn)火震得找不著方向的傷兵。

他故意讓自己喘得沉重，夾雜著剛逃出包圍圈時積攢的泥灰氣味。

這些破敗的細節(jié)，就是他的“第一層偽裝”。

不久之后，他遇到了汪新安，一個瘦得似風一吹就倒的國軍士兵。

李彌注意到他眼底那種又餓又慌的神情，那是疲憊至極的人才有的茫然。

他知道，這就是適合下手的對象。

先是套近乎，接著是感同身受，再接著不經(jīng)意間透露出自己的身份，許以重利，情緒價值和利益通通到位。

往后的一切發(fā)展，都順理成章。

那個人帶他投奔了自己有些小權(quán)力的親戚汪濤，汪濤還沒坐穩(wěn)，李彌已經(jīng)把分量十足的承諾輕輕推了過去，話不重，卻直戳對方心底那塊最柔軟、也最炙熱的地方：

“以后……功勞，自然不會少你的?！?/strong>

這是他最擅長的部分，不給明說，卻絕不否定未來的可能，汪濤眼里那道閃亮的光，就是他要的答案。

到了徐州附近，情況愈發(fā)復雜，關(guān)卡嚴密得像鐵桶。

高大榮、汪學仁等人先后被拉入這張網(wǎng)，每個人都以為自己握住了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

李彌對他們時而溫情、時而激勵、時而半帶威壓，像是給每人戴上一頂專屬的“高帽”。

只要能用得上，他便能讓每個人都覺得自己是“特別重要的一環(huán)”。

等他們真的幫上了忙，他又會在臨別時鄭重握住對方的手，說一句：

“將來我一定記得?！?/strong>

那些承諾像火炭一樣落在對方心里，燙得人繼續(xù)前奔，卻又永遠無法兌現(xiàn)。

離開徐州后，靠著路證、靠著托人跑消息、靠著村里小吏牽線，他一步步被推送向下一個安全點。

等到進入濰縣，李彌終于摸進了更加穩(wěn)固的社會關(guān)系，他的故舊，地方大商號“福聚祥”的經(jīng)理李惠芝。

李惠芝不問戰(zhàn)事、不問政治，卻懂“風向”與“人情”，是那類真正能在亂世中活得恰到好處的人物。

李彌懇切請求，李惠芝終究還是同意送他一程。

他只說：“我不能出面，我找別人送你走?！?/p>

第二天，他被李惠芝的小妾送往接應的地方，而接應的人，是一個戲班演員王桂合，他接到的報酬，是沉甸甸的十個金元寶。

于是這一段路，李彌靠的是錢。

到了這一步，李彌無比清楚，自己已經(jīng)走到了逃亡的關(guān)鍵一程。

再往南，是重重關(guān)卡，再往北，是國統(tǒng)區(qū)，是船，是飛機，是活路。

戲班里，沒人問“送誰”、“送到哪”，也沒人解釋什么。

這就是交易，赤裸而明碼標價的生意。

就這樣，車子陳舊，木輪咿呀，車上鋪著破舊戲衣和幾包戲臺道具。

李彌被塞進道具堆底層，身上蓋著幾塊麻袋和兩張戲袍。

他換上了一件戲子長衫，頭發(fā)剪短，臉上抹了黃粉和灰灰的油脂。

而王桂合則推著車，背上掛著樂器箱，腰里別著一張地方通行證，看上去像是要到青島演出的藝人。

他們就這樣，從濰縣出發(fā)，一路朝東南方向推進，這趟旅程說簡單也不簡單，穿縣過市，途中需穿越數(shù)個村鎮(zhèn)和盤查崗哨。

其中一次盤查，在李彌看來或許是最驚險的。

在昌邑石埠鎮(zhèn)，民兵正在例行盤查，一位民兵看著李彌，覺得不對勁，就問他是做什么的。

王桂合打圓場，說他是自己的師傅，唱老生的。

民兵恰好對戲曲很有興趣，就讓他唱一段剛好確認身份，王桂合都以為鐵定露餡，沒想到李彌竟然真的開口像模像樣的唱了一段。

就這樣，這一關(guān)，他們也渾水摸魚的通過。

后來李彌還得意的夸贊自己，技多不壓身，成功逃亡后，更是覺得王耀武不如自己高明。

那李彌是真的高明嗎？他又高明在哪？

一場淮海戰(zhàn)役，把王耀武和李彌這兩個在國軍體系中赫赫有名的人物，推向了命運的兩端。

那他們?yōu)槭裁磿莾蓚€結(jié)局呢？

先說王耀武。

作為戰(zhàn)術(shù)出身的將領(lǐng)，他的逃亡計劃從頭到尾都稱得上嚴密，提前挖地道、喬裝成商人、選擇偏僻路線、拉群眾陪走。

他不惜舍棄指揮權(quán)、不帶護衛(wèi)、不走主道，以一名實戰(zhàn)派軍人的冷靜和清醒，走完每一步。

但正如利刃再鋒，也怕最細微的裂痕，一卷衛(wèi)生紙，讓他身份暴露，一個細節(jié)，讓全盤計劃崩潰。

他失敗，不在膽量、不在布局，而是在對環(huán)境的陌生與心理的緊繃，他太“干凈”，反而露了馬腳。

再看李彌。

他走的不是軍人路線，而是社會路線。

他不是一個人逃，而是拉起了一整個“協(xié)助小組”，士兵、鄉(xiāng)紳、親戚、商人、演員，遮掩、籌路、編故事。

他用承諾套牢人心，用金元寶換來腳下的路。

他幾乎沒賭運氣，只是不斷調(diào)動人性中的貪婪、虛榮和僥幸。

他不信計劃，而是信人性，這或許就是李彌說自己“高明”的點。

他們，一個代表戰(zhàn)術(shù)理想的殘影，一個象征社會現(xiàn)實的毒辣。

但李彌的“成功”不過是暫時的，他的“高明”也只是在一次短暫逃亡中的成功。

他或許也想不到，之后的歲月里，他在緬甸、臺灣輾轉(zhuǎn)奔波，最后在異鄉(xiāng)老死，無人問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