臘月還沒到，深圳的廠子還在照常運轉(zhuǎn)，可王二強的心早就飛回了老家。這一年在流水線上沒日沒夜地干，吃穿用度摳著來，好歹攢下了五萬塊。本想著年底帶錢回家，給老婆孩子換個新手機，再給老人包個像樣的紅包，結(jié)果一翻手機，心一下子涼了半截——從深圳到老家的硬臥，已經(jīng)飆到了600多，要是坐動車，一張票就得上千。他不是沒打算早買，可工資卡里始終差那么一大截。老板嘴上說著“年底結(jié)清”，可眼瞅著12月都快過去了，一分沒到賬，問多了還臉色難看。

人上了點年紀，真受不了綠皮車三十多個小時的硬座。以前年輕咬牙扛過，現(xiàn)在腰椎頸椎都在抗議?？筛哞F貴、飛機更離譜，有些熱門航線漲了快一半，這哪是回家，簡直像在交“團圓稅”。更別說那些為了省錢坐黑車的人，聽說去年有老鄉(xiāng)在半路出了事故，萬幸人沒事，可這風險誰擔得起？票不好買也是老問題，每年鐵路加開那么多車，還是搶不到。黃牛手里一張票加價兩三百，你說氣不氣？

錢拿不到，心就懸著。工地上不少兄弟都在群里抱怨，工資拖著不發(fā)，有人被欠了三個月，還有人去年過年都沒拿到全款。你不催，老板裝死；你一催，就說“再等等，公司難”?？稍蹅冸y不難？在外一年，圖的不就是那幾天在家吃頓熱飯？有些人實在沒法，借親戚的、找網(wǎng)貸的，甚至有人被逼上了高利貸的車，年后工資直接被扣光，一年白干。

最愁的還不是回家，是回來以后。年一過，誰知道廠子還在不在？聽說去年有工廠初八開工，結(jié)果十五都沒招夠人，為啥？工人覺得工資低，不回來了；企業(yè)覺得成本高，干脆縮編。春節(jié)像一道坎，跨過去才發(fā)現(xiàn)，原來的工作不一定等你。房租漲、飯費漲，回來第一件事不是上班，是算還能不能在這座城市活下去。

王二強現(xiàn)在每天都在權(quán)衡：票要不要現(xiàn)在買？工資還能不能要回來？節(jié)后回去有沒有工位？他不想輕易換工作，可也不敢太老實。聽說有些地方開始搞農(nóng)民工返鄉(xiāng)專列，半價甚至免費，要是自己老家也能趕上就好了。也有工友勸他，趁過年學(xué)個叉車證、焊工證，回來底氣足點。還有人干脆不打算回城了，說要在老家搞養(yǎng)殖、開小超市，哪怕掙得少，也落個踏實。

其實誰不想安安心心過個年？可這年，過得越來越像一場生存考試。每一步都得精打細算，稍有差池，全盤皆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