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范建

原題 一杯清茶 溫暖記憶

上世紀50年代，父親任安徽省蕪湖地委副書記。父親是河北人，1949年隨軍南下后，在南方的時間遠比北方長。

皖南是全國有名的茶鄉(xiāng)，多年來，父親養(yǎng)成喝茶的習慣，有時，一天竟能換泡四五次。不同的茶，去掉品牌，他能準確品出不同地方的茶。受他影響，我們全家也養(yǎng)成了喝茶的習慣。

只要坐在一起聊天，揭開茶蓋，看著冒出清香的茶氣，免不了就茶論茶起來。逢到清明、谷雨前后，新茶上市，也是必談安徽茶的。來歷、色澤、味道、文化，不怕重復說起來沒完……。然而，印象最深的還是父親回憶朱德副主席喝茶的故事。

黃山毛峰

1958年4月24日，時任中共中央副主席、中華人民共和國副主席朱德第一次來安徽視察工作，專程來到山區(qū)農村進行調研指導，那時，父親是分管農業(yè)的蕪湖地委副書記，他和地區(qū)專員周駿等在江城蕪湖鐵山交際處(今鐵山賓館)門口迎候。上午11時3分，70多歲的朱德副主席冒著綿綿春雨來到大家中間。大家簇擁著他老人家來到二號樓客廳里坐下。只見服務員端上了清茶。父親向朱副主席介紹：“這是剛上市的黃山毛峰，請朱副主席嘗嘗”。朱德端起茶杯慢慢品了一口，稱贊道：“這個茶葉好?！?/p>

太平猴魁

毛峰是綠茶，產于黃山。是清光緒年間謝裕泰茶莊創(chuàng)制。每年清明、谷雨，茶農都會選摘肥壯嫩芽，手工炒制。毛峰外形微卷，狀似雀舌，入杯沖泡霧氣結頂，湯色清碧微黃，味道醇甘，香氣如蘭。

父親分管過不少行業(yè)。有農業(yè)、文教、衛(wèi)生、物資等。但他最看中和喜歡的還是農業(yè)。他虛心好學，從不做門外漢。由于天資聰慧，過目能誦。著實讓內行人也敬上三分。

“綠茶并不是采摘越早就越好喝?！备赣H說，“所謂明前喝韻，明后喝醇，也都是個人感覺喜好不同罷了?！敝旄敝飨贿吰凡枰贿咟c頭。

六安瓜片

父親向朱副主席介紹，安徽有20大名茶。像黃山毛峰、太平猴魁、祁門紅茶、屯溪綠茶、六安瓜片、休寧松蘿、歙縣老竹大方、涇縣火青、宣城敬亭綠雪、霍山黃芽、九華佛茶、涇縣特尖、金寨齊山翠眉、舒城蘭花、桐城天鵝香茗、黃山銀鉤、炒青等。“以毛峰，猴魁、祁紅屯綠，瓜片最為有名，在全國十大名茶中，安徽就占了三個?！?/p>

然而，安徽茶的知名度就像黃山風景一樣，藏在深閨人不識。

朱副主席很有興趣地詢問是什么原因？

一來是安徽的名茶產地集中在黃山、大別山一帶，也就五十來萬畝。產地集中產量小。二是安徽茶葉的知名度和當年徽商有關。三是安徽名茶太多過于分散。四是普遍價格不高，而小作坊多。

安徽茶葉在當時也是支柱產業(yè)，加上得天獨厚。父親在向朱德副主席介紹安徽茶葉時，也做了一番功課。

朱副主席笑著說，那你們就多做些工作，快些把知名度打出去，讓人們早一些認識安徽茶呵。

午飯后，朱德副主席也不休息，就興致勃勃地和地委、專署的黨政負責人座談起來，當談到山區(qū)經濟建設上時，他問：“你們的山區(qū)除了產茶還產些什么?”，父親說，“有油萊、油桐、香菇、石耳等?！敝斓玛P切地問：“你們有幾千萬畝山地，資源和物產都很豐富，開發(fā)利用好山區(qū)資源，是個重要的課題。俗話說‘靠山吃山，靠水吃水’。你們要統(tǒng)一規(guī)劃，在堅持糧食自給的前提下，堅持以林業(yè)生產和多種經營為主的方針，大力發(fā)展竹、木、茶、桐油、藥材、蠶桑等各項生產?！?/p>

當父親匯報到山區(qū)還有些農副產品收不上來時，朱德插話道：“過去的土特產小商小販能收得上來，為什么現(xiàn)在我們收不上來？要好好地檢查一下，改變作風，切實按照商業(yè)規(guī)律辦事。再一個，要制定合理的價格政策，增加農民的收益，鼓勵農民的生產積極性。“

接著，朱德問起開發(fā)山區(qū)所遇到的困難。父親回答說：“一是勞動力不足，二是山區(qū)交通運輸還不很方便?！?/p>

“那你們怎么解決？”

“我們準備在第二個五年計劃內遷移15萬人口到山區(qū)，今年已經從江北移了三四千人到江南來?！?/p>

朱德聽后作了指示：“調人是一個方面，你們還要動員教育群眾，大力革新農具，提高勞動效率，交通運輸要大力發(fā)展，活躍市場，促進商品流通，必須要有便利的交通，在我國經濟上最大的困難是運輸問題，許多地方物產豐富，但是運不出來，因此要特別注意發(fā)動群眾來修筑公路，利用好每一條河流，使山區(qū)水路交通運輸四通八達。對于一些偏遠山區(qū)要充分利用肩挑馬馱，因為許多肩挑小販對物資交流互通有無有很大作用。”

座談結束時，朱副主席叮囑道：“發(fā)展山區(qū)經濟,要講究科學啊。要擺脫山區(qū)經濟落后，群眾貧窮的狀態(tài)，必須因地制宜地抓發(fā)展。鼓勵群眾利用當?shù)氐呢S富資源，大力發(fā)展手工業(yè)和手工服務性行業(yè)。搞活經濟，就能改善生活?！薄?/p>

每當泡上一杯清茶，都有溫暖的記憶。而每當憶此，父親又有深深地感嘆。那時的國家領導人和群眾打成一片，走到哪里，最關心的是群眾的生活和疾苦。一個山區(qū)種什么，怎么經營，怎么給老百姓帶來實惠，都想得那么細，那么周到。要是上上下下都有這樣的領導，中國該有多好！

祁門紅茶

本文參考周平、孫戒《江淮》2006年第12期 《發(fā)展山區(qū)經濟,要講究科學啊!”——朱德同志1958年首次視察安徽紀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