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提起《水滸傳》里的英雄好漢,很多人腦海里第一個蹦出來的形象,恐怕就是魯智深。這位被稱作“花和尚”的壯士,性格就像一團(tuán)烈火,炙熱、直接,燒盡一切不平事。
他拳打鎮(zhèn)關(guān)西,是為素不相識的弱女子出頭;大鬧野豬林,是為救兄弟林沖于水火。他身上有股子酣暢淋漓的俠氣,愛憎分明,從不拐彎抹角。
然而,也正是因為這份坦蕩和直率,魯智深看人也就格外通透。他一生行俠仗義,見過的惡人不少,手底下結(jié)果的性命也多。但要說他從心底里最瞧不上、最厭惡的,并非那些在戰(zhàn)場上真刀真槍的對手,而是三種特定的人。
小人嘴臉的李忠
要說魯智深最先遇到的、讓他打心眼兒里瞧不上的,還得是那個“打虎將”李忠。有意思的是,李忠并非什么十惡不赦的大壞蛋,甚至最早還是魯智深(那時候叫魯達(dá))在渭州城里結(jié)識的朋友。但恰恰是這種日常交往中的細(xì)枝末節(jié),最能暴露一個人的本性。
這事得從魯智深救助金翠蓮說起。當(dāng)時在酒樓上,聽了金家父女的悲慘遭遇,魯智深當(dāng)場就要去找鎮(zhèn)關(guān)西算賬。
史進(jìn)和李忠攔住他,說先安頓好父女倆再說。魯智深二話不說,摸出自己身上所有的五兩銀子,全給了金老漢。他還覺得不夠,轉(zhuǎn)頭就問史進(jìn)和李忠借。史進(jìn)也是個爽快人,毫不猶豫地掏出十兩銀子。
這時候,輪到李忠了。他怎么做的呢?他在身上摸了半天,不情不愿地摸出了二兩銀子。這一下,魯智深臉色就變了,直接把那二兩銀子丟回李忠面前,嘴里毫不客氣地迸出一句:“也是個不爽利的人!”
這句話,可以說是給李忠這個人的品性,下了最精準(zhǔn)的定義。在魯智深看來,救人于危難,講究的是一個“義”字,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豪邁與同情。
史進(jìn)懂,所以他慷慨解囊;而李忠不懂,他心里盤算的,恐怕還是自己的那點蠅頭小利。這種關(guān)鍵時刻的摳摳搜搜、斤斤計較,在魯智深這種視金錢如糞土的英雄眼里,就是一副小人嘴臉,格局小得讓人憋屈。
如果說這一次只是初見端倪,那么后來在桃花山上的重逢,則徹底坐實了魯智深對李忠的判斷。當(dāng)時魯智深離開五臺山,路過桃花山,恰好遇到了已經(jīng)落草為寇的李忠和周通。
作為舊相識,李忠他們好酒好肉地招待。住了幾天,魯智深想走,卻苦于沒有盤纏。他本以為,李忠作為山大王,金銀財寶總有一些,隨便送點過路費不成問題。
可李忠和周通是怎么說的?他們說:“哥哥要走,我們明日下山,去為你搶些金銀財帛做盤纏?!边@話一出口,魯智深心里的火“噌”地一下就上來了。
他心里想的是:“灑家見放著許多金銀,你們不送與我,倒要等你們?nèi)ゴ蚪賱e人的,才送與我!這不就是拿別人的東西做人情嗎?”這種行為在魯智深看來,是極度自私和虛偽的。
明明自己有,卻舍不得給,非要再去剝削更底層的人,把別人的痛苦當(dāng)成自己送禮的資本。這種缺乏同理心、只顧自己的做派,徹底暴露了李忠格局的狹隘和品性的低劣。
所以,魯智深才會那么不耐煩,直接動手把李忠的小嘍啰捆了,自己到箱子里翻出金銀,頭也不回地走了。他不是貪圖那點錢財,他是實在受不了跟這種格局狹小、滿是小人嘴臉的人待在一起。
這種人,或許罪不至死,但他們身上的那股子小家子氣,卻足以讓一個真正的英雄感到窒息和厭惡。
毒計百出的董超薛霸
如果說李忠那點小家子氣,只是讓魯智深覺得厭煩和瞧不上,那接下來要說的這倆人,可就是實實在在的、觸及了魯智深底線的惡人了。他們就是奉命押送林沖的公差董超和薛霸。這兩個人,完美詮釋了什么叫作“毒計百出”。
魯智深和林沖是結(jié)義兄弟,這份情誼非同一般。當(dāng)他得知林沖被高俅陷害、刺配滄州時,心里就一直放心不下。
他太了解官場里的那些骯臟伎倆了,也深知自己那位兄弟性子里的軟弱和忍讓。果不其然,高俅的毒計一環(huán)扣一環(huán),派出的董超、薛霸,就是這趟死亡之旅的劊子手。
這兩個人從接到任務(wù)的那一刻起,就沒安好心。他們表面上是公差,實際上是揣著陸謙買兇殺人的銀子,一步步把林沖往死路上推。你看他們的手段,那真叫一個陰毒。
剛上路沒多久,薛霸就提著一桶滾燙的開水,假意要給林沖洗腳。林沖剛把腳伸進(jìn)去,就被燙得滿腳燎泡,鉆心地疼。這一下,林沖的行動能力就大大受限了。
這還不算完。第二天,他們又逼著林沖穿上新買的草鞋。那草鞋底子硬,林沖的腳本就被燙傷,再被這么一磨,很快就鮮血淋漓,走一步都像針扎一樣。
這一路上,他們對林沖的折磨,根本不是為了防止他逃跑,而是一種純粹的、帶著虐待快感的施暴。這種折磨,不僅來自于肉體,更來自于精神。他們用溫和的語氣,做著最殘忍的事,讓林沖在希望與絕望之間反復(fù)掙扎,這比直接一刀殺了,要歹毒得多。
而這所有鋪墊,都是為了在野豬林里那致命的一擊。到了那片人跡罕至的林子,他們假意讓林沖休息,然后用“怕你跑了不好交差”當(dāng)借口,不由分說地將林沖死死捆在樹上。
那一刻,林沖才徹底明白,這一切都是一個精心策劃的殺局。董超和薛霸,這兩個看似不起眼的小吏,卻將人性的惡發(fā)揮到了極致。他們的惡,不是一時沖動的激情犯罪,而是冷靜、周密、一步步實施的毒計。
這一切,都被暗中一路護(hù)送的魯智深看在眼里。當(dāng)薛霸舉起水火棍,要砸向林沖腦袋的那一瞬間,魯智深如同天神下凡,一聲爆喝,掄起禪杖就將兩個惡棍打翻在地。
魯智深為何如此憤怒?因為董超和薛霸所代表的,是一種他最痛恨的惡。這種惡,披著“奉公執(zhí)法”的外衣,干的卻是謀財害命的勾當(dāng)。他們沒有立場,沒有道義,誰給錢就為誰賣命,是權(quán)貴手下最鋒利也最骯臟的刀。
對于魯智深這樣視兄弟情義重于泰山的人來說,這種針對他兄弟的、充滿陰謀和算計的加害,是絕對不可饒恕的。他救下林沖后,本想當(dāng)場結(jié)果了這兩個“撮鳥”,若不是林沖苦苦哀求,董超、薛霸的狗命早就斷送在野豬林了。在魯智深眼里,這種毒計百出的劊子手,比任何公開的敵人都更加可恨。
披著袈裟的惡魔
魯智深厭惡李忠的格局狹小,痛恨董超、薛霸的陰險毒辣,但真正讓他見識到什么叫毫無人性、什么叫邪惡到骨子里的,還得是瓦罐寺里那兩個披著出家人外衣的敗類,“生鐵佛”崔道成和“飛天夜叉”丘小乙。
這件事對魯智深的沖擊尤其大,因為他自己就是個和尚。雖然他喝酒吃肉,不守清規(guī),但他心里對佛門之地,始終是存著一份敬畏的。在他看來,寺廟應(yīng)該是清凈之地,是庇護(hù)眾生的所在。
可當(dāng)他饑腸轆轆地來到瓦罐寺時,看到的卻是一片破敗景象。一個餓得只剩皮包骨的老和尚,向他道出了寺中駭人聽聞的真相。
原來,這座寺廟被一個假道士崔道成和一個假和尚丘小乙霸占了。他們趕走了寺里的僧眾,將這里變成了自己的安樂窩。他們在佛殿里公然吃肉喝酒,摟著搶來的婦人尋歡作樂,把一個清凈的道場,徹底變成了藏污納垢的匪巢。
更令人發(fā)指的是,他們霸占了寺廟的田產(chǎn),卻對寺里剩下幾個老弱的僧人不管不問,任由他們自生自滅,以至于老方丈活活餓死。
當(dāng)魯智深親耳聽到這些事情時,他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李忠的小氣,只是個人品性問題;董超、薛霸的毒辣,好歹還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zāi)”,算是一種職業(yè)化的惡。而崔道成和丘小乙的所作所為,則是一種純粹的、毫無人性的寄生和掠奪。
他們偽裝成神圣的模樣,干的卻是最骯臟、最卑劣的勾當(dāng)。他們欺負(fù)的,不是什么江湖好漢,也不是什么官府權(quán)貴,而是整個社會體系里最無助、最沒有反抗能力的一群人,真正的出家修行者。
這種行為,在魯智深看來,是對他信仰和身份的雙重褻瀆。他自己雖然是個“花和尚”,但他心中有佛,有慈悲,有底線。而崔道成,頂著一個“生鐵佛”的名號,行的卻是惡鬼之事。
這種巨大的反差,讓魯智深的憤怒達(dá)到了頂點。他與崔、丘二人撞見時,對方還想用花言巧語蒙騙過去,這更暴露了他們虛偽、狡詐的本性。當(dāng)謊言被戳穿,他們立刻露出猙獰面目,拔刀相向。
那一戰(zhàn),魯智深因為饑餓,體力不支,一度敗下陣來。但這更激發(fā)了他的斗志。這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江湖恩怨,而是一場正與邪、人與非人的較量。
后來,他幸遇史進(jìn),吃飽喝足之后,兩人聯(lián)手殺回瓦罐寺。這一次,魯智深再無保留。他和史進(jìn)干凈利落地結(jié)果了崔道成和丘小乙這兩個敗類,然后一把火燒了這座已被玷污的瓦罐寺。
這把火,燒掉的不僅是罪惡的巢穴,更是魯智深心中那股無法遏制的怒火。對于這種毫無人性、連基本做人底線都喪失的“假佛”,魯智深的選擇只有一個,那就是徹底地、物理性地將其從這個世界上清除。
結(jié)語
回顧魯智深在水滸世界里的旅程,他用自己的禪杖,丈量了人性的善惡。從渭州城里那個讓他不屑一顧的李忠,到野豬林里那兩個讓他怒不可遏的董超、薛霸,再到瓦罐寺里那個讓他痛下殺手的崔道成,這三類人,分別代表了魯智深最厭惡的三種品質(zhì),格局狹隘的小人嘴臉,為虎作倀的毒計百出,以及喪失良知的毫無人性。
魯智深的一生,都在和這些他看不慣的人和事作斗爭。他或許粗魯,或許沖動,但他心中的那桿秤,卻始終清晰無比。
他厭惡的,從來不是強大的對手,而是那些用卑劣手段侵蝕道義、用虛偽面孔褻瀆神圣、用殘忍行徑踐踏生命的敗類。通過看他最討厭誰,我們反而更能看清,這位花和尚心中,到底堅守著怎樣一份滾燙的、不容玷污的赤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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