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坐八月的夜中,窗外的世界被黑暗溫柔地包裹。忽而驚覺,八月已然過半,這半個月里,天氣晴雨參半,恰似生活的模樣,有明朗亦有陰翳。而我,獨愛這夜雨時分,當萬籟俱寂,整個世界仿佛只剩下雨的呼吸,而我,得以靜靜聆聽。
昨夜,雨又悄然降臨。起初,那雨聲如淅淅瀝瀝的絮語,輕柔而細膩,似在訴說著綿長的心事;轉(zhuǎn)眼間,又化作噼噼啪啪的爭吵,急切而熱烈,仿佛要將積攢已久的情緒盡情宣泄。我坐在窗內(nèi),宛如一個局外人,靜靜地看著這場雨的表演。這種與世隔絕的清醒,讓我仿佛與外面的世界劃清了界限。雨是那嘈雜紛擾的世界,而我則是這寂靜角落里的自己。我們彼此相熟,卻又時常陌生。我能清晰地聽見雨發(fā)出的聲音,而我,早已習(xí)慣了在這喧囂中默不作聲。
生活中,有些事情注定是自己無法左右的,就像這雨,不知它何時會來,亦不知它要下多大、下多久。與其費盡心思去猜測,不如靜靜地聆聽。有些結(jié)果,爭不一定能明白,但聽或許能更清楚。就如下雨時我喜歡聽雨,如同人多的時候我喜歡沉默。人多的場合,聲音嘈雜混亂,如同雨滴碰到的東西越多,聲音就越是雜亂無章。然而,聽雨的樂趣,恰恰就在于這亂中捕捉到的百態(tài)。
雨打芭蕉,那點點滴滴的聲音,無愁也愁,仿佛每一滴都落在了心頭;雨打烏篷,似推杯換盞的笙歌,不醉也醉,讓人沉浸在一種朦朧的意境中;雨打枯荷,有聲亦無聲,那是生命寂靜后的淡然,淡看余生;雨打窗欞,無夢也有夢,帶來一枕清涼,讓人仿佛能與星河相逢。而站在人群中,亦有傾聽的妙處。有人說春雨貴如油,有人說夏雨生萬物,有人說秋雨醉梧桐,而我,可以默許,也可以有自己的答案。聽,是亂中聽得八面風(fēng),是靜中可得一念生。
黑夜聽雨,是一種精神上的自由。思維仿佛插上了翅膀,可以隨著雨一起飛翔。和雨一起,不再懼怕孤獨,能跟著它沖進茂密的山林,與一群落葉狂歡,感受那份無拘無束的快樂;和雨一起,不再懼怕黑暗,能跟著一道閃電跳進大海,與一條巨浪搏擊,體驗?zāi)欠N勇往直前的刺激;和雨一起,不再懼怕失去,能跟一個雷聲吶喊著一個人的名字,在下一個雷聲之前徹底忘記,學(xué)會釋懷與放下。
雨,讓黑夜不再黑,反而如人潮洶涌般熱鬧,充滿了生機與活力;雨,讓八月的夜不再熱,而是如絲滑的水般清涼,給人帶來無盡的愜意。坐在八月的夜里,聽窗外的雨,恍惚間,那已不是雨,而是我出走了很久的紅塵。那一刻,仿佛有故人回歸,帶著熟悉的笑容和溫暖的話語;仿佛有青春重現(xiàn),那些熱氣騰騰的年華和雨一起熱烈地交織,喚起了我心底深處的回憶。
一直以為自己早已不在紅塵之內(nèi),一場雨卻喚回了所有的言不由衷。只是所有的表情,只在雨中悄悄重現(xiàn);只是所有的悲喜,只在心上默默停留。我依然習(xí)慣,雨過天晴后,一切了無痕跡,就像生活中的許多事情,無論當時多么波瀾壯闊,最終都會歸于平靜。
八月半的雨,已經(jīng)有了成熟的涼意,就像人群中的我們,早已學(xué)會了多聽少說。有些懂得,何必說出口,就像這雨,默默地滋潤著大地,卻無需言語。雨,越下越大,夢,也漸漸長大,終是蓋住了一場雨,也蓋住了這八月夜雨中的萬千思緒。在這雨聲中,我靜靜地等待著黎明的到來,等待著新的一天,帶著這份雨中的寧靜與思考,繼續(xù)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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