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婚那天,陳維把一張銀行卡丟在茶幾上,聲音平靜得像在討論今晚吃什么。
"卡里有五萬,密碼是你生日。"
我當(dāng)時正收拾東西,聽到這話手停在半空。五萬塊,這就是我們?nèi)昊橐龅膬r碼?我沒接那張卡,甚至沒看一眼,只是繼續(xù)往箱子里塞衣服。
"我不要你的錢。"
他嘆了口氣:"林曉,別跟錢過不去。"
別跟錢過不去。多么實用主義的話。可那時候的我,偏偏要跟錢過不去,要跟他過不去,要跟整個世界過不去。我就是要證明,沒有他的錢,我也能活得很好。
搬出那個家后,我租了個一居室,開始了所謂的獨立生活。說是獨立,其實更像是賭氣。每個月五千的工資,除了房租水電,剩下的剛夠基本生活。我開始精打細(xì)算,學(xué)會了在超市打折時囤貨,學(xué)會了自己做飯,學(xué)會了一個人看電影。
朋友們都說我傻:"五萬塊呢,夠你過多久的好日子,何必跟自己過不去?"
我總是冷笑:"我又不是賣身的,要他的錢做什么?"
其實夜深人靜的時候,我也想過那張卡。想過如果用了那筆錢,是不是就不用每天為了幾塊錢的菜價糾結(jié),是不是可以買那件看了很久的外套,是不是可以偶爾打車而不用擠地鐵。
但我沒有。我把那張卡鎖在抽屜最深處,就像鎖住了一段不堪回首的過往。
第二年,我換了工作,薪水漲了一些。第三年,又跳槽,收入翻了一倍。慢慢地,日子好過了一些。我搬到了更好的房子,買了心儀的衣服,也開始偶爾和朋友出去旅行。
那張銀行卡依然靜靜地躺在抽屜里。有時候整理東西碰到它,我會愣一下,然后若無其事地推回去。三年了,它就像一個被遺忘的秘密,我甚至開始懷疑里面是否真的還有錢。
也許陳維早就把錢取走了,也許這張卡早就過期了。我這樣安慰自己。
前天晚上,我突然想起這件事。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我翻出那張卡,決定去查一下余額。就當(dāng)是給這三年的賭氣畫個句號吧。
ATM機的屏幕亮了起來,我輸入密碼——我的生日。他居然真的用我的生日做密碼,這個細(xì)節(jié)讓我心里一陣酸澀。
余額查詢的結(jié)果讓我愣在了原地:85,436.78元。
不是五萬,是八萬五。
我盯著那個數(shù)字,大腦一片空白。怎么會多出三萬多?我又查了一遍交易記錄,看到了答案:每個月的15號,都有固定的存款入賬,金額不多,幾百到一千不等。最近的一筆是昨天。
昨天。
我的手開始發(fā)抖。這三年來,陳維一直在往這張卡里存錢?為什么?我們早就離婚了,早就沒有任何關(guān)系了。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我站在ATM機前,忽然就哭了。不是因為錢,是因為那些無聲的轉(zhuǎn)賬,是因為三年來的誤解和固執(zhí),是因為我以為的絕情原來是另一種形式的牽掛。
我掏出手機,撥通了那個早已刪除但仍然記得的號碼。
"喂?"
"陳維,是我。"我的聲音在顫抖。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你查了卡?"
"為什么?"我問不出別的話。
"你那時候走得那么決絕,連五萬塊都不要。我知道你的脾氣,不會主動聯(lián)系我。但我也知道,你不會真的不要這錢。"他的聲音很輕,"我就想著,等你哪天真的需要了,這里面至少夠你應(yīng)急。"
"我不需要你的錢。"我還在嘴硬。
"我知道。"他笑了笑,"但我需要心安。"
我哭得更厲害了。三年了,我以為我們之間早就一刀兩斷,干凈得像從未相識。原來所謂的決裂,不過是我一個人的獨角戲。而他,用最笨拙的方式,守護(hù)著我們之間最后的一點聯(lián)系。
"那現(xiàn)在怎么辦?"我問。
"現(xiàn)在?"他想了想,"現(xiàn)在你可以把錢取出來,去買你一直想要的東西?;蛘?,如果你愿意,我們可以見個面,好好聊聊。"
我掛了電話,看著手里的銀行卡。三年的賭氣,三年的誤解,原來都是因為我太過驕傲,不肯回頭看一眼。
有些東西,不是放下就能真的放下的。有些人,也不是分開就能真的分開的。
我把卡收進(jìn)包里,慢慢走出銀行。外面下著小雨,但我忽然覺得,這個世界沒有我想象的那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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