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9年1月10日,沈陽帥府內(nèi)槍聲驟響,奉系核心人物楊宇霆、常蔭槐被張學良下令處決。
這起震驚全國的事件,不僅改變了東北軍的權力結構,也成為張學良執(zhí)掌東北初期最受爭議的決策之一。
事后,張學良的五媽媽(即張作霖的第五位夫人張壽懿)私下對張學良的妻子于鳳至感嘆:“楊、常二人或許有該殺的理由,但也未必非殺不可。當年馮德麟、湯玉麟反到老帥頭上,老帥又是怎么容下他們的?”
這番話,道出了兩代奉系首領在權力掌控與人事處理上的鮮明差異。
要理解這場風波,需先看清楊宇霆、常蔭槐在奉系中的分量。楊宇霆是奉系的“智囊”,早年留學日本陸軍士官學校,回國后輔佐張作霖整軍經(jīng)武,一手搭建起東北軍的現(xiàn)代化軍事體系,從兵工廠建設到軍隊編制改革,都離不開他的謀劃。
常蔭槐則是務實的“干才”,在交通、財政領域能力突出,時任東北交通委員會委員長兼黑龍江省省長,掌握著東北的鐵路命脈與地方實權。兩人都是張作霖倚重的重臣,也是張學良接掌東北后,名義上的輔佐者。
但張學良與楊、常的矛盾,早已在權力交接中埋下伏筆。1928年張作霖在皇姑屯被炸身亡,27歲的張學良倉促繼位,面對的是一個內(nèi)部分化、外有日軍虎視的復雜局面。
楊宇霆自恃資歷深厚,常以“長輩”“老臣”自居,對張學良的決策多有干預。據(jù)記載,一次會議上,楊宇霆直接打斷張學良的講話,當著眾人面說:“漢卿,你不懂,這事得這么辦!”這種居高臨下的態(tài)度,讓年輕的張學良深感權威受損。
常蔭槐則與楊宇霆結為同盟,兩人經(jīng)常聯(lián)名提出議案,甚至逼張學良在文件上簽字,全然不顧其“東北保安總司令”的身份。
導火索發(fā)生在1929年1月10日下午。楊宇霆、常蔭槐一同來到帥府,以“整頓東北鐵路秩序”為由,要求張學良立即任命常蔭槐為“東北鐵路督辦”,并當場拿出早已擬好的任命文件,逼其簽字。
張學良以“此事需慎重,容后再議”為由推脫,兩人卻不依不饒,言語間頗有逼迫之意。張學良表面應承“晚上再商量”,待二人離開后,越想越覺得權力受到威脅,認為楊、常“欺人太甚,不除必成后患”,最終下定決心將二人處決。當晚,楊宇霆、常蔭槐再次來到帥府時,被埋伏的衛(wèi)士逮捕,隨即以“阻撓國家統(tǒng)一、圖謀不軌”的罪名槍決,史稱“楊常事件”。
事件發(fā)生后,五媽媽張壽懿的感嘆并非沒有道理。張作霖在世時,奉系內(nèi)部也曾多次出現(xiàn)將領叛亂,但他處理起來卻遠比張學良“柔和”。
馮德麟是張作霖的“老對手”,早年與張作霖同為遼西軍閥,曾多次爭奪奉天控制權,甚至在1917年參與張勛復辟,失敗后被段祺瑞政府逮捕。張作霖卻念及“同鄉(xiāng)舊情”,不僅出面保釋馮德麟,還給他安排了“奉天軍務幫辦”的閑職,讓他安享晚年。
湯玉麟則是張作霖的“老部下”,1925年因不滿待遇,聯(lián)合郭松齡起兵反張,失敗后逃往熱河。張作霖雖震怒,但后來還是原諒了他,重新任命他為熱河都統(tǒng),讓他繼續(xù)為奉系效力。
張作霖的“容人之道”,本質上是基于奉系“家族式”的權力結構。在他看來,手下將領再怎么反叛,終究是“自家兄弟”,只要不投靠外敵,就能留有余地。
這種處理方式,雖有縱容之嫌,卻也維持了奉系內(nèi)部的穩(wěn)定,讓將領們知道“犯錯可改,不必拼命”。而張學良處決楊、常,則是年輕統(tǒng)治者急于樹立權威的表現(xiàn)。他缺乏父親那樣的威望與根基,面對楊、常的輕視,只能用最極端的方式打破“老臣干政”的局面,卻也讓奉系失去了兩位核心人才,后續(xù)東北軍在軍事、經(jīng)濟上的衰退,與此不無關系。
“楊常事件”后,張學良雖然鞏固了權力,但也留下了諸多爭議。
有人說他“年少氣盛,行事魯莽”,也有人說他“果斷決絕,清除隱患”。
而五媽媽的那句感嘆,更像是對兩代奉系首領的隔空對比:張作霖以“包容”穩(wěn)住了人心,張學良以“鐵腕”確立了權威,兩種方式,終究都成了歷史的注腳。如今再看這段往事,或許更能明白:權力的掌控,從來不是“非殺即留”的簡單選擇,而是平衡人心、權衡利弊的復雜藝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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