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 “小鎮(zhèn)”,很多人會聯(lián)想到慢節(jié)奏的安逸生活,卻忽略了藏在這份 “安逸” 下的掙扎。
在東北一座五線小城,幾位受過高等教育的年輕人,正經歷著人生的 “闖關時刻”:他們曾在滬漂的地下室里仰望過霓虹,也在小鎮(zhèn)的公考考場外徘徊過,更在失業(yè)、降薪、生活重壓下迷茫過。有人在零工與考公間反復掙扎,有人從中產跌落卻不敢停下腳步。
大偉從滬漂歸鄉(xiāng),卻在失業(yè)與考公中反復碰壁,最終決定再闖大城市;張昭放棄專業(yè)當起幼兒園老師,開網店遇挫后仍在招聘信息里尋找機會;田貝在保險公司深耕十二年,卻因裁員從穩(wěn)定中層陷入焦慮。
但困境從不是他們的終點,在看似狹窄的天地里,這些小鎮(zhèn)青年正用自己的方式,一邊與現(xiàn)實較勁,一邊悄悄為未來埋下希望的種子。
或許路走得慢了些,或許偶爾會迷茫,但每一次嘗試、每一次改變,都在為他們的未來鋪就新的可能。這,就是真實的小鎮(zhèn)青年:在平凡里掙扎,更在掙扎中生長。
01 就業(yè)之路
2013 年,大偉??飘厴I(yè)后,曾糾結過,要么去南方闖蕩,要么回老家安居。面對一無學歷,二無技術,三無家庭支撐的窘境,大偉最終決定回到東北老家。
回到小城,沒有人脈關系,當地企業(yè)又少,大偉一時間找工作陷入了困境,想另尋出路。
這時,公考這根救命稻草,擺在了他面前。而在上大學期間,大偉完全沒考慮過參加公考,更遑論相關知識積累,他抱著試試看的態(tài)度參加了第一次公考,結果可想而知。
「小鎮(zhèn)中央街道(作者供圖)」
「俯瞰小鎮(zhèn)(作者供圖)」
大偉開始花費心力去找工作,一年后,市里招商引資來一家大型公司,兩輪面試后,他成功考上助理工程師的崗位。一開始他覺得頗有榮光,因為小鎮(zhèn)上有五險一金的工作并不多。直到試用期過后,他開始和生產線員工一起倒夜班。
每次夜班的后半夜,困意襲來的時候,大偉還要努力睜開迷離的眼睛,堅持著打起精神。在熟悉了公司內部環(huán)境之后,他開始尋找能睡覺的地方,工具房里、設備艙里——所有不易被發(fā)現(xiàn)的地方。
睡覺的時候,大偉都隨身帶著對講機,有時候,他剛剛睡著就會被對講機叫醒,只要聽到對講機里傳來呼叫,他就會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步沖到生產一線。在一個個夜班里,大偉入職時的滿足感一點一點消失殆盡。
「大偉上夜班(受訪者供圖)」
兩年后,公司破產解散。從此,他開始在失業(yè)與“零工”之間反復橫跳,在鍋爐廠做技術員,在職業(yè)培訓學校修電腦,在超市當送貨員......無一例外,這些工作都是沒有社保,義務加班,工資不高。
遭遇“零工”的頻繁打擊后,大偉更加堅定了公考的決心,他開啟了邊打零工邊考公的“雙工模式”。有幾次考試,他筆試通過,入圍面試,卻在面試環(huán)節(jié)屢屢受挫。
2022 年的夏天,大偉又報考了市里的事業(yè)單位,這是他最后一次公考,走出考場那一刻,他對自己還是有那么一點信心的,心里想的是,“哥們這次穩(wěn)了”。半個月后,他膽戰(zhàn)心驚地登錄查分網站,看到了自己的分數和排名,分數 82 分,排名第 9 名。
他沒料到的是,退役人員,三支一扶人員等報考人群,有 3-10 分不等的加分政策。如此一來,雖然大偉的筆試分不算低,但是也沒有意義了,這種降維打擊,讓他連掙扎一下的機會都沒有。
往年公考查成績時,對大偉的心理沖擊非常大,但在以前,畢竟心里還能有個念想,可以不斷安慰自己,“沒關系,我還有機會。”而這次,那希望的火苗徹底熄滅了,大偉已經站在 35 歲的人生岔路口了。
「曾經的面試準考證(受訪者供圖)」
似乎命中注定端不上體制內的“鐵飯碗”,又找不到合適工作的大偉,不斷地在心里反問自己,“我該何去何從?我的出路到底在哪里?”他迷茫的眼神里,漾出一絲對確定未來的向往。
小鎮(zhèn)里,像大偉這樣的年輕人不在少數,他只是眾多年輕人的一個縮影。
他們大多沒有穩(wěn)定的工作,也沒有可以依賴的人脈關系,更沒有殷實的家境,想在這狹小有限的空間里求安穩(wěn),但最后卻如同一條條被困在泥潭里的魚,越拼命掙扎,越無法自拔。
大偉曾經的同事張昭,與大偉有著相同的困境。只是,在上一個公司解散后,張昭沒有放棄,而是選擇在小鎮(zhèn)繼續(xù)“兼”容下去。
2011 年,張昭大專畢業(yè)后,曾在南方的一家公司工作。終日不見陽光的地下室,擁擠到讓人無法呼吸的地鐵,漫無盡頭的加班和夜班......剛畢業(yè)的意氣風發(fā)遭遇了現(xiàn)實的灰頭土臉,工作也就剩一地雞毛了。
這一團團解不開的亂麻,迫使張昭狼狽逃回了黑龍江,并在哈爾濱找了一份差強人意的工作,薪資 3000 元,沒有五險一金。
堅持了一年后,張昭換到了另一家公司。在入職面談時,雙方約定的薪資是 6000 元,但是,到了發(fā)工資的時候,薪資變成了 5000 元,工作不好找,他只能先忍下這口氣,又是一年后,他辭職回到了家鄉(xiāng)雙鴨山的一家公司。
張昭是和大偉同時入職的,而僅僅兩年后,公司就解散了,他成了無業(yè)游民。小鎮(zhèn)里的企業(yè)本就屈指可數,唯一和他專業(yè)對口的公司,現(xiàn)在也黃了。
無奈之下,他不得不放棄工作多年積累的專業(yè)技術,去一家幼兒園當了一名體適能老師,這份工作相對簡單,不需要什么專業(yè)技術,接受簡單的培訓后,他就上崗了。
「張昭在幼兒園教體智能課(受訪者供圖)」
工作簡單,薪資自然就不會太高,對張昭來說,這只是一個退而求其次的無奈選擇。只半年后,他就辭去了這份工作。
2017 年,張昭和妻子商量過后,決定開個網店,賣本地的特產,最初的時候,他和妻子一起運營,從采購,店鋪布置,客戶服務,到打包發(fā)貨,兩個人得心應手,每月收入 7000 多元,這個水平在小鎮(zhèn)里生存不是問題。
張昭原本以為,生活會一直這么繼續(xù)下去,但疫情讓網店生意幾乎陷入停滯。妻子還算幸運,考上了技師學院的臨時工,而他一時間沒了方向,下一步該怎么辦,他也不知道。
「張昭的網店(受訪者供圖)」
在小鎮(zhèn)里,一份穩(wěn)定的工作永遠都是年輕人夢想的終點,只是通向終點的幽微之路,遠非寥寥數語所能道盡的變數與崎嶇。
田貝是一家保險公司的中層,在公司工作了十二年,從一個小員工升到了辦公室主任。每年他的收入大概有 15 萬左右,這相比于其他行業(yè),要強太多,這個收入水平,在小鎮(zhèn)里就是神仙般的存在。
然而,最近三年,受疫情和市場大環(huán)境的雙重沖擊,保險行業(yè)業(yè)績整體下滑。雖說公司位列世界 500 強,但是也沒有經受住市場寒冬的影響,公司為了降本增效,從總公司到各分公司,再到各個中心支公司,同時開始大規(guī)模的裁員。
總公司要求在三年內,各個分公司要根據外勤人數精簡內勤人員,以適應市場變化,即便他已經位列中層,也沒有免裁金牌。
這場突如其來的暴風雨,瞬間讓田貝茫然無措。
02 生活之殤
小鎮(zhèn)最大的挑戰(zhàn)從來都不是生存,而是是否能找到自己的坐標,過上平順體面的生活。只是,小鎮(zhèn)里的工作很難能夠成為一個“定海神針”,讓年輕人理順自己的生活。
對小鎮(zhèn)的年輕人來說,愛情是一個讓人難過的詞,它和工作直接關聯(lián)。
相親時,相親對象問大偉的第一個問題總是,“你有穩(wěn)定工作嗎?”當對方聽到大偉的答案后,都會沉默不語,然后就再也沒有然后了。
大偉連續(xù)幾次相親失敗,都是因為他沒有一份“穩(wěn)定”工作。他從女孩們那知道了什么才算“穩(wěn)定”工作,更領悟到只有拿到這個萬能“護身符”,才能在小鎮(zhèn)里過上四平八穩(wěn)的安定生活,歲月靜好。
除了體制內,小鎮(zhèn)那些待遇稍好一些的工作機會,也早已被那些有“關系”的人內定。
被包圍在錯綜復雜的人情世故里,大偉只能接受被邊緣化的事實,亦步亦趨地跟隨著小鎮(zhèn)的社會時鐘的步伐。
在這四面楚歌的生活里,大偉每次出門,都怕遇到認識的人,更怕別人發(fā)起“奪命三連問”--你在哪工作啊?結婚了嗎?在哪買的房子?小鎮(zhèn),本身就是個熟人社會,八卦別人就是人們日常生活的一部分。
在聽到大偉的回答后,大多數人都是“哦”一聲后,就不再有下文了,那種尊嚴碎了一地,卻又無法反抗的無力感,讓人愈發(fā)崩潰。他已經記不得,自己到底經歷過多少次這種“誅心”般的審問。
漸漸地,就像鴕鳥遇到危險,會把頭埋到沙子里一樣,大偉開始習慣性地把自己隱藏起來,盡量不出門,但是這也躲不開親戚朋友們的好奇心。
大偉曾經聽到過親戚們和父母打聽自己的工作,他們都是隱晦地回答,“他啊,就在市里的一個小公司上班?!?/strong>
張昭的生活,同樣陷入了兵荒馬亂。網店生意不景氣,收入銳減,每個月勉強能掙 3000 元。這明晃晃的現(xiàn)實在眼前一下子攤開,讓他猝不及防,車子要不要賣掉?養(yǎng)老保險要不要繼續(xù)繳納?孩子的興趣班要不要停掉?這都是要考慮的問題。
妻子在技師學院上班,囿于只是個臨時工,每個月只有 2600 元。結婚時父母幫忙買的房子,只有 60 多平,張昭一直想著換個大點房子,似乎也遙遙無期。
他試圖通過逃避現(xiàn)實來麻痹自己,不僅撿起了已經戒掉多年的煙,而且開始無腦一般地每天狂刷短視頻,大腦似乎處于混沌狀態(tài),只是,短暫的麻醉過后,內心的焦慮,不但沒有絲毫的緩解,反而愈發(fā)迷惘空虛,甚至開始失眠。
和大偉和張昭相比,田貝的工作一直都很穩(wěn)定,穩(wěn)定到他從沒想到過自己有一天可能會失業(yè),更沒想到,自己會從中產直線跌落。
十二年前,田貝結束了五年的滬漂生活,回到了小鎮(zhèn),正巧趕上保險公司招聘辦公室行政人員,他擊敗了眾多競爭者,成功入職。
那個時候,保險行業(yè)處于大步向前,不斷擴張的階段,雖然田貝不在前線,沒有前線人員那樣的待遇,但是,后援人員年底的獎金,也相當可觀,最少也會有 5 萬塊,最多的時候能達到 10 萬。
自從開始有裁員的風聲時,辦公區(qū)往日輕松祥和的場景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每個人都噤若寒蟬,沒有人再敢準時準點下班,即便手頭沒有工作,同事們也都坐在自己的工位上,仿佛那懸著的達摩克利斯之劍,會突然間掉在自己頭上。
其實暫時留下來的人,也未必就是幸運的。因為不但年底的獎金大幅縮水,從原來以萬為單位發(fā)放,改為以千為單位發(fā)放,而且每月的薪資也縮水了。
田貝結婚的時候,家里幫襯著付首付買了一套 126 平米的房子,自己還貸款,后來他自己買了兩輛車,他和妻子各開一輛。
「田貝待出售的房子(受訪者供圖)」
前幾年,田貝的收入支撐房貸和車貸不是什么大問題,從公司開始裁員起,房貸和車貸的壓力陡增,他看著銀行卡的余額不斷地萎縮,心里開始發(fā)慌。
所以,田貝和妻子商量,把家里的大房子賣掉,換個小一點的房子,同時,車也準備處理掉一個,減輕點經濟壓力,生活開支上也日漸收緊。
在開源無路的情況下,只能先節(jié)流了。
不幸的是,受房地產市場蕭條影響,即使他降價賣房,也僅僅是有幾個人打電話進行咨詢而已,田貝的換房計劃被迫擱淺了。
03 歸宿之所
注定了出路和機遇比大城市更加狹窄,而人情世故卻比大城市更加復雜,小鎮(zhèn)隱性的“卷”編織了一個密不透風的藩籬,困住了這些年輕人。
有人想盡辦法,拼盡全力去適應它,也有人為了擺脫它,開始另謀出路。
大偉在家里閉門思考了一周,最后決定出去闖一闖,與其在這個小鎮(zhèn)里當條咸魚,永遠都翻不了身,還不如去大城市試一試。
大偉聯(lián)系了以前的老領導,老領導在上一個公司解散后,去了深圳,現(xiàn)在在深圳一個公司做技術副總,聽說大偉的處境后,老領導讓大偉去公司做產線技術工程師。
酷夏已過,初秋的涼意裹著辛酸,大偉坐上了離家的火車,火車啟動那一刻,看著小鎮(zhèn)漸行漸遠的一草一木,想起父母日漸佝僂的身影,傷感涌進了眼睛。
但是,小鎮(zhèn)太小了,小到無法安放大偉那自卑不安的情緒,更是小到關上自己的家門就到了小鎮(zhèn)的盡頭。
畢業(yè)十余年了,大偉身邊的年輕人,有考公上岸的,有家里給安排工作的,有在家里的支持下,自主創(chuàng)業(yè)的......大家的工作和生活都步入了正軌,而自己依舊是個“三無人員”。
大偉和所有的朋友都斷絕了聯(lián)系,大偉怕他們問“你在哪工作呢?”
“無業(yè)游民”這四個字,他實難出口。
現(xiàn)在,大偉終于能松口氣了,他時不時地會在內心里提醒自己,“我也是有工作的人了”,好像只有這樣,才能不被自卑的情緒所壓抑,才能仰首挺胸。大偉開始慢慢地與現(xiàn)實進行著和解,但是生活卻容不得大偉停下前進的腳步。
大偉也成了眾多的深漂一員,而對于以后的打算,大偉說,“不知道,先掙點錢再說吧?!?/p>
去與留的取舍之間,是對小鎮(zhèn)現(xiàn)實的妥協(xié),更是對現(xiàn)實與未來的權衡,他們只能在兩難之間掙扎、沉淪,最后一聲嘆息。
田貝收到了今年的裁員名單,他很慶幸自己不在名單上。田貝看著辦公區(qū)里一片片被空下來的工位,心里陣陣的悲涼和失落。他在這個公司已經工作十二年了,在他心里,公司就是事業(yè)的歸宿。
而現(xiàn)在,公司里只剩下200多人了,而內勤還剩下26人,根據公司規(guī)定,到明年年底,內勤要裁員到15人,田貝不知道他會不會成為那十五分之一。
他能知道的是,就像著名體育解說員,劉建宏老師點評中國足球隊那樣,“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這種迷茫,這種困頓,這種對未知的恐慌,讓田貝產生了一種矛盾心理。既盼望裁員早日結束,又不希望結束。裁員早日結束,他也能早一天解脫,不用在等待中煎熬,而裁員不結束,總還有一絲希望。
“我一直都是一個安于滿足現(xiàn)狀的人,回頭想想這些年,我的工作崗位專業(yè)性有限,更沒有在工作之余努力挖掘自身天賦,一直待在“舒適圈”里,溫水煮青蛙一般,最后就失去了掙扎的能力。”田貝說。
2023 年夏,市里將要成立金融行業(yè)協(xié)會時,田貝曾四處打聽了一下協(xié)會的崗位和薪資情況,試圖托人聯(lián)系協(xié)會的負責人,想通過關系免試獲得辦公室崗位,結果失敗了。
幾番考慮過后,他決定不參加入圍考試了,一是他沒有把握能考得上,二是如果被現(xiàn)單位知道他參加了考試,恐怕下一輪被裁人員非他莫屬了,他不敢賭。“先等等明年的裁員結果吧,起碼目前工作還算體面?!碧镓愓f。
穩(wěn)定和體面都是小鎮(zhèn)年輕人常掛在嘴邊的詞語,只是太多人的期望最后都成了奢望。
「小鎮(zhèn)的招聘信息(受訪者供圖)」
因為,這個小鎮(zhèn)所能提供的工作崗位,大多數只是諸如外賣員、快遞員、服務員、銷售員之類的。而在人們普遍印象里,這些崗位似乎并不穩(wěn)定,更沒有多少體面可言。
現(xiàn)在,張昭每天都要瀏覽一遍小鎮(zhèn)的招聘信息,希望能有適合自己的工作,只是,適合談何容易。而遠走他鄉(xiāng),對于一個即將 40 歲的中年人,有家有業(yè),上有老下有小,更不切實際。
對于未來,他只能在心里不斷地安慰自己,“走一步看一步吧?!?/p>
小鎮(zhèn)的夜依舊安靜。
他們或許還沒找到最終的答案,或許仍要在現(xiàn)實里繼續(xù)跋涉,但那些掙扎過的痕跡、主動改變的嘗試,早已讓他們不再是 “困在泥潭里的魚”。就像小鎮(zhèn)街頭慢慢亮起的路燈,只要愿意往前挪一步,總能看見新的光亮。而這一個個努力生長的身影,也正在悄悄改寫著小鎮(zhèn)青年的未來。
文中人物皆為化名
圖片由作者和受訪者提供
@人間像素
作者 / 風翎
編輯 / 唐云路
版式 / Alice
特別聲明:以上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為自媒體平臺“網易號”用戶上傳并發(fā)布,本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Notice: The content above (including the pictures and videos if any) is uploaded and posted by a user of NetEase Hao, which is a social media platform and only provides information storage service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