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師利國

前幾天在河邊散步，遇到單位幾位老同事。很長時間沒見面，大家噓寒問暖。老李問：聽說單位辦公樓重新裝修一新，你們沒去看看？大家不約而同地回答，沒有。

老鐘接著說：退休七年了，平時沒事去了給他們添麻煩，還是不去為好。剛退休時，凡是路過單位樓下，腳步自然的往大門走去，當走到大門口，心中又一顫，進去干嘛呢？當遇到認識自己的同事還好說，相互客套幾句。如果遇到自己不認識的新人，禮貌問你有什么事？又怕自己一聲“只是路過”成了多余的打擾。這是曾經(jīng)工作的地方，每天要來上班，沒覺得哪里不對。如今退休了，再踏入這里顯得是那么不合時宜，有五味雜陳之感。也許是想復雜了，但你必須這么想。

老周接著說：我退休這么多年，沒有到單位去過，不是我不想去，而是怕去了很尷尬。有一次單位遺留的老問題，需要我協(xié)助處理一下。考慮自己經(jīng)歷的事，去看看也可以。當我開車進大門時，閘道桿打不開，就下車找門衛(wèi)。門衛(wèi)問：辦什么事？具體找誰？需要留下姓名電話。我沒有告訴他自己也是這個單位的退休老同志，即使是告訴了他，在他眼中我就是陌生人，我什么也沒說開車走人。剛準備離開，遇到單位領導，非要我到辦公室坐坐。

我沒有把門衛(wèi)遇到的事和復雜的心情給領導講，因為門衛(wèi)做的沒錯，這是他的職責。但是我心里還是有點堵得慌。我堵的不是人走茶涼，也不是世態(tài)炎涼。而是曾經(jīng)在這里上班幾十年，周圍哪個地方不熟悉？到頭來大門都進不去。

我記得在老同志歡送會上，領導的發(fā)言，酒桌上的祝酒詞，都少不了一句“?；貋砜纯础边@句暖心窩子的語言。部隊流行“鐵打的營盤流水的兵”這句話，其實哪一個單位都一樣，單位辦公地點沒變，但人員是流動的，老同志陸續(xù)退出崗位，新鮮血液不斷充實進來。時間長了，又有誰還認識你呢？退休人的名字只是某一個部門名冊里有記載，平時根本用不上。

老吳說：我經(jīng)常出來遛彎，也經(jīng)常路過辦公樓前。那熟悉的地段，刻在骨子里的辦公樓，看到那熟悉的窗戶，陽臺上的盆景。只是心中的記憶，但不屬于自己。有時真想走進去看看，大院花壇邊上那棵楓楊柳，親手栽的桂花樹，走廊道上的葡萄架，還有后院的假山蓮花池，樓頂上金彈子盆景。剛剛邁步又退了回來，因為擔心的東西太多太多。這讓我想1990年春晚趙本山《拜年》，一位農(nóng)民給鄉(xiāng)長拜年的復雜心情。有人形容，單位就像一本看完的書，不會丟掉，只能擺在書架上，經(jīng)?；貞浳恼吕锞势?，偶爾也會看看。

老鄭說：在單位幾十年，大家都有感情，從心底里希望單位越來越好。退休金發(fā)放交由社保，雖然與單位沒多大關聯(lián)，但單位發(fā)展得好，也給我們長臉，似乎給了我們很大的支撐。每到重陽節(jié)，單位沒有忘記我們這些退休的老同志，感覺心里暖暖的。只要是沒有特殊情況都會參加?，F(xiàn)在誰也不缺吃不缺喝，但我們要識抬舉。也可以乘此機會回單位看看這熟記如新的環(huán)境，也是曾經(jīng)戰(zhàn)斗過的地方，順便看看曾經(jīng)一起戰(zhàn)斗還沒有退休的老同事。

到年齡退休是不可抗拒的自然規(guī)律，退休其實是愉快的安度晚年?，F(xiàn)在每一個單位工作節(jié)奏加快，壓力也很大，沒有特殊情況不去打擾最好，過好退休生活。

老同事一席話各有見解，這讓我想起了(明)楊一清：“雖然私第保余年，每日心懸侍天表?！背浞终f明老同志十分牽掛曾經(jīng)效力的單位與共事的同仁。(唐)岑參：“庭堂不知人去盡，春來還發(fā)舊時花。既然退休了，你就是單位的局外人。”(宋)劉過：“欲買桂花同載酒，終不似，少年游。”退休了沒必要也容不進原有的圈子。

2025.9.26十堰

☆ 本文作者簡介：師利國，1957年出生，1976年入伍，1993年轉業(yè)回湖北十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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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易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