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前,在西城區(qū)住著這么一戶人家,弟兄三個。老大為人奸猾,滿肚子的算計,總想著占點小便宜;老二也不是省油的燈,滑頭得很,遇事總愛鉆空子;唯獨老三,生得憨厚老實,平日里悶頭干活,不愛多言語,街坊鄰里都說他是個實在人。老話常說“傻人有傻福氣”,這話在老三身上倒應了驗——他雖老實,卻娶了個機靈通透的媳婦,腦子轉(zhuǎn)得快,遇事自有主張。
日子就這么不緊不慢地過著,直到老家兒(父母長輩)過世,這個家的平靜被打破了。老大和老二琢磨著,如今父母不在,總擠在一塊兒過日子也不是辦法,不如分家單過,各自盤算著能多撈些家產(chǎn)。老三打心眼兒里不愿意分,他覺得弟兄仨守在一塊兒才像個家,可架不住兩個哥哥態(tài)度堅決,你一言我一語地勸著,說什么“樹大分枝,人大分家”,他也只好點頭同意了。
分家的日子定了下來,老大和老二早早地就打起了小算盤,眼睛瞪得溜圓,專挑值錢的、好用的東西瞅??伤麄兦闳f算,沒算到老三媳婦是個有心計的。她不聲不響地把家里的物件一一清點,大到桌椅板凳,小到鍋碗瓢盆,都按三份均勻地分好,一分一毫都不含糊。老大和老二左看右看,愣是沒找到占便宜的空子,心里頭憋著股氣,卻也說不出什么來。
家產(chǎn)分來分去,最后剩下一口肥豬。這豬活蹦亂跳的,總不能像分桌椅那樣劈成三份,弟兄仨商量了半天,決定把豬殺了分肉。老大和老二在之前的分家上沒占到便宜,心里正不痛快,這會兒盯著這口豬,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暗琢磨著非得在分肉上撈回點本不可。
老大自恃上過幾年學,能拽幾句順口溜,平日里總愛在人前顯擺,覺得自己才學不凡,能詩善文。他瞅著老三沒念過書,笨嘴拙腮的,心里便有了主意,清了清嗓子說道:“這豬宰了分肉,要想分勻了也難。依我看,咱們每人念句詩,得合轍押韻,詩里頭得說清楚自己想分哪塊肉,提到豬的什么地方,那地方就歸誰?!?
老二一聽,也來了精神。他也上過幾天學,覺得作詩這事難不住自己,至少不至于吃虧,連忙附和道:“行啊,就這么辦!憑本事分肉,誰也別耍賴?!?
老三一聽這話,頓時急出了一頭汗。他這輩子就沒跟“詩”字打過交道,別說作詩了,連聽都聽不太明白。這不明擺著是欺負人嗎?他搓著兩手,臉漲得通紅,實誠地開口:“兩位哥哥,我……我不會作詩啊。你們要是想分給我,就隨便給我點兒就行,我不爭多少。”
老大脖子一梗,不依不饒地說:“那可不行!給你少了,回頭街坊鄰居該說我們欺負老實人;給你多了,我們哥倆也不樂意。還是按規(guī)矩來,憑作詩分肉?!崩隙苍谝慌郧眠吂模骸皩?,憑本事說話!有本事,這豬你全拿走;沒本事,分不著也別怨我們?!?
眼看弟兄倆把話說死了,老三急得直跺腳。就在這時,老三媳婦從里屋走了出來,她先是瞪了老三一眼,像是怪他太老實,然后轉(zhuǎn)向老大和老二,不卑不亢地說:“兩位大哥明知道老三不會說不會道,偏要出這么個歪主意難為他。這樣吧,他不會作詩,我替他來,行不行?”
老大和老二對視一眼,心里都犯嘀咕。他們知道老三媳婦心眼靈,可轉(zhuǎn)念一想,一個不識字的女人,能作出什么像樣的詩來?說不定也就是瞎念叨幾句,到時候正好能挑出毛病來,讓她分不著好肉。兩人打著各自的小算盤,覺得這是個順水人情,便都點頭答應了:“行啊,既然弟妹有這興致,那就讓你試試。不過丑話說在前頭,要是不合規(guī)矩,可別怪我們不認。”
老大清了清嗓子,擺出一副文人的架子,摸摸自己下巴上那兩綹稀疏的胡子,搖頭晃腦地吟道:“我長胡子有兩綹兒,吃了前肘吃后肘。”
這話一出,老二立刻拍手叫好。誰都知道,豬的前后肘是最好的肉,又嫩又香,燉著吃、醬著吃都滋味十足。老大這一句詩,直接把兩頭好肉都占去了,臉上露出得意的笑容,斜著眼瞅著老三和他媳婦,那神情仿佛在說“這下你們沒轍了吧”。
輪到老二了,他摸了摸自己光溜溜的嘴巴,一副油腔滑調(diào)的樣子,說道:“我沒胡子光嘴巴兒,吃了上扇兒吃下扇兒?!?
上扇兒肉和下扇兒肉是豬身上最厚實的地方,能切出不少好肉來,不管是炒菜還是做肉餡,都用得上。老二這一句,把剩下的好肉也包圓了,他得意地瞟了一眼老大,像是在說“我也不差”。
這么一來,一頭豬身上能吃的好地方,幾乎全被老大和老二給占去了,剩下的就只有豬頭、豬尾巴和一些零碎的邊角料了。老大和老二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里看到了滿意的神色,心想這下老三兩口子只能撿點殘羹冷炙了。
老三在一旁急得臉都白了,拉了拉媳婦的衣角,小聲說:“要不……要不就算了吧,那些邊角料也夠咱們吃幾天了?!?
老三媳婦沒理他,反而往前站了一步,她先是看了看得意洋洋的老大,又瞅了瞅滿臉竊喜的老二,然后朗聲道:“我是有嘴又有牙,我要吃豬整個兒拿!”
這話一出,老大和老二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了,兩人都愣住了,半天沒回過神來。
老大先反應過來,急赤白臉地說:“你……你這叫什么詩?哪有這么說的?我們都分了前后肘、上下扇兒,你怎么能要整個豬?”
老二也跟著嚷嚷:“就是!不合規(guī)矩!我們說的是分哪塊肉,你這是想耍賴!”
老三媳婦卻不慌不忙地說:“兩位大哥別急啊。你們說的是作詩要合轍押韻,要有分肉的要求,提到豬的什么地方就歸誰。我這詩‘有嘴又有牙’,合轍押韻吧?‘要吃豬整個兒拿’,分肉的要求也說清楚了,提到的是‘豬整個兒’,那自然就該歸我們了。難道不是這個理兒?”
老大和老二被問得啞口無言,他們仔細一想,還真是這么個道理。自己定下的規(guī)矩,總不能自己先推翻吧?再說老三媳婦的詩,確實合轍押韻,也說清了要分的地方——整個豬。他們倆眼珠轉(zhuǎn)了半天,想挑出點毛病來,可怎么也挑不出來,只能眼睜睜看著老三媳婦和老三兩口子,一前一后把那口剛宰好的豬扛回了家。
老三一邊扛著豬,一邊小聲對媳婦說:“媳婦,你可真行!”老三媳婦瞪了他一眼:“下次再這么老實,咱家就得喝西北風了!”老三嘿嘿一笑,心里頭卻暖烘烘的。
老大和老二站在原地,看著他們的背影,氣得直跺腳,卻又無可奈何。這世上的事就是這樣,機關(guān)算盡太聰明,反倒不如實打?qū)嵉膶嵲谌耍錾厦靼兹?,再奸猾的算計也落不到好?/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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