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雄記得22年前的那個晚上。在上海的一間辦公室里,五名曾經(jīng)的吸毒者剛剛結(jié)束在強戒所的戒毒宣講,聚在一起聊天。
46歲的葉雄也是其中一員,出所還不滿一年。她問大家:“你們覺得回歸社會后最大的困難是什么?”她設想了很多種答案:家庭不接納、社會歧視、就業(yè)困難……
“沒人和我們說話?!贝蠹耶惪谕暋_@個回答出乎她的意料。
“我們有這個困惑,肯定很多人也有。”當天晚上,五個人討論了雜志、報紙等多種媒介,最終決定以一條熱線的方式,讓戒毒人員回歸社會后“有話可講”。這條熱線被命名為“葉子戒毒熱線”,取名自葉雄的女兒,是上海市建立的第一條戒毒熱線。
2009年,葉雄接聽熱線。 受訪者供圖
2005年,這條熱線并入上海市自強社會服務總社,更名為“自強戒毒咨詢熱線”。2014年,通過項目化運作升級成為坐標上海面向全國的公益性的24小時戒毒咨詢熱線。接線員從葉雄一人,發(fā)展到如今的21人團隊,每天3人值班,力求做到全天候不間斷。團隊成員中不僅有禁毒社工、心理咨詢師、律師、醫(yī)生等,還有像葉雄一樣,曾經(jīng)歷毒品危害,而后成功戒毒的“同伴志愿者”。
24小時戒毒咨詢熱線開通多年來,托舉起了許多曾經(jīng)誤入歧途的求助者。同時,“同伴教育服務模式”也融入了熱線服務與社工并行,讓有吸毒經(jīng)歷的人彼此支持。不少人正是通過熱線與同伴的幫助,徹底告別毒品,與過去決裂。
電話兩端
電話常常在深夜響起。有時甚至是凌晨兩三點。
傅忠已經(jīng)可以做到立刻清醒,小心托住對面復雜的情緒。電話那頭的求助者,可能正經(jīng)歷戒斷的痛苦時刻,也可能正徘徊在想要復吸的邊緣。而傅忠的職責,就是拽他們一把,不讓他們再次墜入深淵。
2019年,傅忠加入上海市禁毒志愿者協(xié)會,同時也成為一名24小時戒毒咨詢熱線接線員。
早年,葉雄在電視、報紙上投放過戒毒熱線的號碼,甚至還將自己的私人手機號也一并公開發(fā)布。用葉雄的話來說,因為藥物濫用人群有其特殊性,所以對她來說,接聽熱線不分上下班,她只想“多幫助一些人”。彼時,葉雄每天用于接聽熱線的時間長達12-18小時,求助量之大,從她的話費就可見一斑:曾經(jīng)有一個月,她的話費高達500元。
直到熱線升級后,接線員不再只有葉雄一人,增加了幾位志愿者。通過4000-870-626平臺的排班、并線接聽,實現(xiàn)了24小時不間斷的服務,求助者可以隨時隨地獲得專業(yè)服務。團隊每天安排三位接線員值班。有電話打入時,第一次序的接線員會首先接到電話,如果沒有接聽,則轉(zhuǎn)接至下一個接線員,直到電話被接起。接聽完畢后,接線員會將來電者的基本信息填入記錄表,并將大致情況群組,以便其他接線員接聽到同一人來電時,能更全面地了解情況。
24小時里響起的來電,不只來自上海,更多來自全國各地。白天和夜晚的來電風格也不一樣。接線員們發(fā)現(xiàn):白天打來的電話,語氣往往直截了當,有的是來求助,有的直接說事。
夜晚,往往是情緒波動更大的時候。很多情況是,來電者想要找人傾訴,卻又沒辦法和周圍的人吐露心聲。傅忠發(fā)現(xiàn),這些年,越來越多吸毒、戒毒者本人的電話往往會在這個時候撥進來。一旦接通,起碼半個多小時。
也有家屬替親人求助。這類電話通常在白天家中無人時打來?!坝械碾娫捨覀冃枰霉潭娫捇負苓^去,而大多數(shù)家屬卻不會接?!鄙虾=局驹刚邊f(xié)會副秘書長金偉靜說。
最初,大多數(shù)來電家屬會以“朋友”或“朋友的孩子”代稱當事人。接線員不會多問,只在他們陳述需求后,盡量給予合適的回應。
信任,是在一次次交流中逐漸建立的。一位父親在多次咨詢后,才吐露實情:兒子不僅吸毒,還感染了艾滋病。醫(yī)院、戒毒所都不便收治。他一次次把希望投向這條熱線。后來,熱線的幫助從線上延伸到線下,金偉靜持續(xù)給戒斷中的男孩寫信、寄書鼓勵。直到幾年后,男孩徹底戒掉毒癮,他們?nèi)员3致?lián)系。
當然,在這里,接電話遠不止簡單的一問一答。傅忠還記得自己第一次接線時的茫然。對方傾訴了四分多鐘,當時幾乎沒有專業(yè)儲備的他,不知該如何恰當回應。他有些懊悔,覺得自己幾乎搞砸了。
后來,傅忠學習了一系列接聽熱線的話術,“即使我們沒法在電話里迅速作出指導,也要想辦法立刻轉(zhuǎn)接到社工或者精衛(wèi)中心?!痹诮緟f(xié)會,每位接線員手上都有幾頁紙,印滿了各類專業(yè)機構(gòu)的聯(lián)系方式。
時間久了,接線員們漸漸發(fā)現(xiàn),自己能給求助者的,或許不僅是專業(yè)。更多時間,接線員要做的,是充當一個遙遠的樹洞,傾聽、陪伴,托住電話那邊搖擺不定的迷茫者。
這樣的來電不是個例:有一次,一位戒毒者打來求助電話稱,家里人已經(jīng)放棄了自己,獨自一人租住在外,夜深毒癮上來后,他不知道找誰傾訴,只能選擇撥打熱線。金偉靜說,“我們的理念就是陪伴。他打電話來的時候,也可以重新去吸毒,或許就不難受了。但是他沒有這樣做,說明他還是想戒,希望有人能陪著他忍過這樣一個時間段?!蹦菆隽璩康呐惆槭搅奶欤阕愠掷m(xù)了三個小時,接線員幾乎一整晚都沒睡。
接線員冰冰記得一次被誤解的經(jīng)歷:那是一通她在外時突然接到的來電,當時周圍嘈雜環(huán)境里的笑聲傳進電話那頭,求助者立刻質(zhì)問她:“你為什么笑我?”
“她以為我不尊重她、瞧不起她。”那是一位戒毒重返社會后,因吸毒經(jīng)歷被同事得知而遭到排擠的求助者。
這樣的求助者,接線員遇到過很多。他們通常敏感、小心翼翼。很多次,為了讓對方卸下防備,建立起信任,接線員會選擇說出自己的秘密。
回歸路上
當冰冰在電話里說出“我也曾和你一樣”時,對方的稱呼突然從“老師”變成了“姐姐”。
在熱線中,像冰冰一樣的部分接線員,經(jīng)常需要完成這樣的“自我暴露”?!氨砻魃矸莺?,忽然之間,關系好像就被拉近了。”冰冰發(fā)現(xiàn),很多次,當她坦露自己也曾誤入歧途,對面的語氣會瞬間轉(zhuǎn)變。
“同伴身份作為接線員,對求助者來說認可度會相對更高。”如今,在接線員里,有5位和冰冰一樣曾經(jīng)是吸毒者的志愿者。下定決心告別毒品后,他們也走過了一段重建社會關系、克服心理障礙的漫長之路。而現(xiàn)在,傾聽熱線那端的困惑,其實也是在幫助自己。
接線員合影 受訪者供圖
傅忠在很多個電話里都“看見”過曾經(jīng)的自己。有人向他傾訴想要復吸的掙扎,傅忠也想起自己剛剛戒斷時的痛苦:渾身的骨頭都像有螞蟻在爬,難以描述的癢,讓他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強戒所里有人難受到極點,會忍不住拿起凳子往地上砸。
被送進強戒所前,傅忠曾一度背棄家人。父母把他反鎖在房間要求戒毒,毒癮發(fā)作時,他假意敲門,門一開就沖了出去,將母親重重撞倒在地,頭也不回。
接觸到海洛因不到兩年,傅忠就丟掉了在旅行社客戶經(jīng)理的工作,耗光幾十萬元的積蓄。17年里,傅忠每天起床都要拿起床頭的毒品吸食,之后就去籌集毒資——向親戚借,向朋友借,借完之后就到外面去借,“說難聽一點就是騙”。直到他被送進強戒所,開始為期兩年的強制戒毒。
有過相似經(jīng)歷的還有葉雄。入所前幾年,葉雄嘗試過無數(shù)種方法自我戒毒:服用120元一支的美沙酮口服液進行替代治療,但藥物太貴,身邊嘗試用此法的人也屢屢失??;找自愿戒毒康復機構(gòu),但葉雄戒斷反應太大,會在無意識的狀態(tài)下拔掉輸液針,又吵又鬧,機構(gòu)都不愿接收。葉雄記得自己被送入戒毒所的那天:“我和其他人一樣,被一副手銬銬著送上警車,此刻的情景令我羞愧難當,難以忍受?!?/p>
然而,相比于生理脫毒,他們更難戒的,是心癮。臨近出所的一個月,傅忠徹夜難眠:出去,意味著又有機會可以接觸到毒品,他想起家里的抽屜里還有兩包毒品,扔不扔?上家拿貨的地方還留著電話,打不打?
很多從強戒所出來的人都經(jīng)歷過和他一樣的糾結(jié):如何面對家人?出去還能不能找到工作?對于他們來說,走出戒毒所,真正面對社會時,考驗才剛剛開始。
“出去以后遇到了什么人,處于什么樣的環(huán)境,自我的應對能力都非常重要?!备抵腋锌?,如今在接熱線時,他也會主動分享他的經(jīng)歷,“希望能夠影響到對方”。
很多個電話里,戒毒康復者們都在反復講述相似的苦惱:盡管已經(jīng)戒毒很久,他們依然害怕被同事知道自己的過往,出門最怕在酒店、在火車上被警察抽查時周圍人投來的目光。
有時候誤解的態(tài)度甚至來自最親近的家人。冰冰出所后,上班第一天被偷了手機,打電話告訴父親后,卻被懷疑是不是為了復吸?;ㄕ??!爱吘棺约悍高^的錯,要自己埋單。吸毒人員在社會的認可度肯定是相對較低的?!彼X得自己活該,但又一遍遍向父親保證不會再犯錯。
電話里也有很多抱怨:抱怨曾經(jīng)吸毒的自己,抱怨來幫助自己的社工,甚至抱怨社會。傅忠非常理解這些情緒。他想起,自己剛剛出所時,路過鄰居在小聲說話,都會懷疑他們是在議論自己。恥辱感如影隨形,久久不散。有次被禁毒社工邀請分享戒毒經(jīng)歷,他在臺上看到臺下觀眾交談,“也許他們并不是在議論我,可我就是覺得他們看不起我?!?/p>
他向社工坦露自己的想法,得到了這樣的安慰,“你對自己的認可,遠比其他人要重要的多。”這句話,傅忠在心里記了很多年,如今,他也用同樣的話在熱線里鼓勵其他人。
同伴
走出強戒所后,傅忠扔掉了以前的通訊錄,和過去的自己做了一個了斷。而他真正感覺到“新生”,是在參加了一段時間的同伴巡講后。
出所第四個月,社工邀請傅忠加入“海星同伴禁毒巡講團”講述自己的故事。第一次上臺,社工對他說了句“請,老師?!备抵腋械秸痼@——還是戒毒人員的自己竟被對方稱為“老師”?!坝羞@樣一份尊重,我是真的高興?!?/p>
一段時間巡講后,傅忠發(fā)現(xiàn),自己的抱怨變少了?!澳敲炊嗄?,自己都處于一個自我封閉的狀態(tài),總是躲在那個陰暗的角落里,現(xiàn)在當我走進陽光時,發(fā)現(xiàn)社會對我們這一類人,還是同情、鼓勵的多?!?/p>
傅忠出所后的巡講,正是上海“同伴教育”的一部分。2005年,葉雄的熱線被越來越多受毒品困擾的人熟知。熱線每次撥通,葉雄總是要聊一個多小時。即便她犧牲所有的空閑時間,幫助的人數(shù)也非常有限,而她也發(fā)現(xiàn)戒毒人員有在線下交流的需求。
此后兩年,葉雄通過社工培訓成為一名正式的社工,并自學心理咨詢,她隱約記得,在她觀看的心理咨詢教學視頻中,一位臺灣老師分享了以團體為單位的心理咨詢方式,她也想在戒毒領域做一個類似的小組。
2007年7月20日,經(jīng)過9個月的籌備,葉雄將同伴教育的方法引入戒毒領域,成立了上海市第一個完全由有吸毒史的同伴組成的戒毒小組,旨在影響、鼓勵、幫助在戒毒康復中的同伴保持操守、成功戒毒康復、恢復社會功能。
葉雄用“搖籃”來形容第一期的小組。她把自己出所后的經(jīng)驗和知識投入到小組的建設中,“搖籃”中的10位戒毒人員汲取精華,在角色扮演、當眾演講、同伴訪談等活動中逐漸減輕對毒品的依賴。由于涉毒人員以男性為主,而社工中多為女性,小組中的男性同伴會協(xié)助社工做尿檢;同伴之間也會用活動中所學的內(nèi)容,給所內(nèi)的同伴寫信,對社區(qū)康復的同伴做訪談。
第一期小組共十人,出所之后,只有一人復吸,與社會上流傳的“100個人沒一個能戒掉的”的觀念相比,已是“不得了的成就”。正是因為同伴教育的有效,這種戒毒方法快速地普及開來。
2009年,金偉靜第一次接觸到同伴教育。當她把同伴教育帶進戒毒所時,曾有民警質(zhì)疑,“這些人每次都復吸,復吸又回爐,同伴教育真的有用嗎?”
“有沒有用,做了之后再看?!痹诮饌レo的堅持下,強戒所進行了為期一年的同伴教育,經(jīng)歷了多種戒毒方法的戒毒人員認為,同伴教育是最有效的一種。據(jù)上海市自強社會服務總社官網(wǎng)顯示,目前參加同伴教育的戒毒康復人員操守率達80%。
“當他們看到與自己有相同經(jīng)歷的人也能去做這樣一份工作,也能在社會中立足,就為吸毒人員和他們的家屬提供了可能和確定?!痹诮饌レo看來,同伴教育的成功,能讓家庭、社會一起來做這件事——戒毒絕對不是只靠一個人能堅持下來的事,需要很多的支持。
接線員在接受培訓。 受訪者供圖
這些年,同伴教育在不斷發(fā)展,參與人數(shù)、活動頻率都在提升,同伴教育的內(nèi)容也在增加,有小組、沙龍、培訓、同伴信箱、巡講、同伴輔導、頒發(fā)涅槃重生獎、禁毒同伴志愿者星級評定等。在所內(nèi)的同伴教育活動中,金偉靜與其他同伴輔導員都會留下“24小時戒毒咨詢熱線”的號碼,而這條熱線的存在,也讓迷茫的康復人員,找到一條方向。出所后,同伴教育依然在發(fā)揮它的作用。
熱線的接線員們也在不斷改進工作方法。一次,接線員接到一則來上海出差的海洛因成癮者的來電,對方在酒店出現(xiàn)了嚴重戒斷反應,打電話來尋求緩解方法。接線員沒有過類似的經(jīng)驗,只能陪他聊聊天,讓他喝點水,電話很快掛斷。
后來,這個案例被搬到組會上重點討論。大家一致認為,在來電者處于嚴重戒斷反應時,首先要了解來電者的具體位置和緊急聯(lián)系人,保護來電者的生命安全,并且告知對方電話不會泄露隱私。同時,要盡可能保持通話,陪接聽者撐過戒斷反應最嚴重的時間。
那次討論過后,團隊又接到一則類似電話。第一天,來電者戒斷反應嚴重,通話時長有5小時。她連續(xù)來電三個晚上,通話時長逐漸從5小時減到1小時,最終熬過生理上的戒斷反應。后來,她一周來電一次,根據(jù)來電時間判斷,她至少半年沒有碰過毒品——對于自愿戒毒者來說,這已是非常罕見的堅持。
沒有正常社交圈和社會支持,處于康復階段的戒毒者很容易復吸。而這時,同伴們便成為他們重要的社會支持,組員們有共同經(jīng)歷、目標和語言?!叭硕际侨壕觿游?,需要朋友,同伴小組可以和毒友圈形成一種對抗,像拔河一樣把戒毒人員拉回正軌?!辈糠滞樽栽赋蔀橥檩o導員,從吸毒者轉(zhuǎn)變?yōu)榻局驹刚摺?/p>
葉雄這樣概括同伴教育的發(fā)展:“從一個人的獨行跋涉,到一個團隊的支持,政府和許多機構(gòu)為同伴教育搭建了一個平臺,在這個平臺中,越來越多的生命因為同伴教育變得五彩繽紛?!?/p>
禁毒工作的不斷完善,使吸毒人員數(shù)量大幅減少。據(jù)中國公安網(wǎng)數(shù)據(jù),截至2024年底,中國現(xiàn)有吸毒人員74.7萬名,同比下降16.7%;戒斷三年未發(fā)現(xiàn)復吸人員428.6萬名,同比上升5.1%。全上海以往容納幾千人的強制戒毒所,如今不到百人。
強戒所人數(shù)減少,但毒品類型在變化。葉雄發(fā)現(xiàn),她所帶領的同伴小組中,出現(xiàn)了濫用依托咪酯和右美沙芬的藥物成癮者,這給同伴教育帶來新的挑戰(zhàn)。
現(xiàn)有的同伴輔導員多曾吸食海洛因、冰毒等傳統(tǒng)毒品與合成毒品,對于新精神活性物質(zhì)了解較少,原先的防復吸經(jīng)驗不完全適用于現(xiàn)在的藥物濫用者。為了消除隔閡,葉雄計劃讓同伴輔導員與藥物濫用者本人及家屬進行交流,了解戒斷反應,改進溝通模式。面對越來越多的青少年藥物成癮者,他們也會鼓勵來電家屬說服孩子親自打電話,“他去說服孩子打電話的過程,就是一個他們相互溝通的過程?!苯饌レo說。
金偉靜說,康復同伴禁毒志愿者的工作就像“拾星者”:
“沙灘上,小男孩和小女孩正在把被海浪沖到沙灘上的海星一顆顆撿起扔回大海,路過的人笑話他們在做無用功,因為下一個海浪過來,海星還是會被沖到沙灘上。小男孩小女孩笑笑說,能救活一個就是一個寶貴的生命?!?/p>
原標題:《一條戒毒熱線的20年:當曾經(jīng)的吸毒者成為康復路上的同伴》
欄目主編:王瀟 文字編輯:王瀟
來源:作者:實習生 黃子睿 解放日報 張凌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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