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11月17日,42歲的路遙在病床上離世,一代文學巨匠就此隕落。
他的封筆之作《平凡的世界》榮獲茅盾文學獎,為他帶來了巨大的聲望,眾多出版社爭相出版他的作品。
然而,當親人清點遺產(chǎn)時,發(fā)現(xiàn)他僅留下了一萬元獎金和總額過萬的欠條,他的后代成了名副其實的“負二代”。
讓人難以理解的是,像路遙這樣的大作家,稿費應該不菲,為何會落到一個窮困潦倒的境地?
路遙,本名王衛(wèi)國,出生于陜北一個貧苦的農村家庭。陜北的貧瘠與風沙是這片土地的標簽,而路遙的家境更是艱難。因無力撫養(yǎng)眾多子女,父母將年僅7歲的路遙過繼給伯父。
他與父親步行兩天兩夜,懷著復雜的心情來到延安郊縣的新家。起初,路遙只是渴望填飽肚子,但真正離開父母時,孤獨與恐懼深深烙印在他心中。
伯父家的生活并未改善多少,但路遙得以進入小學,中午還能回家吃飯,這對他來說已是難得的安穩(wěn)。路遙的生父性格懦弱,對外軟弱,對家人卻嚴厲苛責。
童年的路遙在外受氣時,從不敢向父親傾訴,反而可能招來責罵。這種環(huán)境讓他早早明白,只能依靠自己。他深知學習是改變命運的唯一途徑,因此刻苦努力,成績優(yōu)異,為未來的文學之路奠定了基礎。
路遙小學畢業(yè)時,伯父因家境貧困和短視的“小學文化足夠務農”觀念,反對他繼續(xù)上初中,希望他回家務農。然而,路遙心有不甘,執(zhí)意參加升學考試,且成績優(yōu)異,名列前茅。他通過同學家長和大領導游說伯父,最終迫使伯父同意送他去縣城讀中學。
生活的艱辛讓路遙珍惜每一個改變命運的機會。1973年進入延安大學中文系后,他看到了希望,廢寢忘食地學習,堅信知識改變命運?!堆雍印肥撬奶幣?,這次成功激發(fā)了他的創(chuàng)作熱情,如同抓住救命稻草般拼命寫作。
1980年,《驚心動魄的一幕》為他贏得了認可,而1982年的《人生》更讓他聲名鵲起。
為這部小說,他醞釀兩年,僅用21天便完成了這部文學經(jīng)典,將自己關在賓館房間,不分晝夜地創(chuàng)作。《人生》的成功奠定了他在文壇的地位,鮮花與掌聲推動他投入更多作品。
1991年,路遙以《平凡的世界》榮獲茅盾文學獎,這是中國文學界的最高榮譽。3月29日的頒獎典禮邀請函到手,路遙卻因路費問題犯了難。舉辦方只包食宿,從西安到北京的火車票需要自費,而他囊中羞澀,只得向弟弟王天樂求助。
王天樂早已習慣哥哥的請求,立即請假送來500元。他深知路遙對他的幫助:從農民到煤礦工人,再到雜志社記者,路遙改變了他的命運。因此,王天樂總是毫不猶豫地伸出援手。
然而,這次路遙不僅需要路費,還需5000元用于應酬和購書。這對當時而言是一筆巨款。王天樂拼湊積蓄并四處借錢,仍未能湊齊。無奈之下,他向當?shù)馗睍浾f明情況,書記慷慨解囊,提供了5000元。
王天樂匆匆將錢送至西安火車站,而路遙卻氣定神閑地等候著,仿佛早就料到弟弟能夠解決這一難題。王天樂打趣道:“以后別再獲獎了,要是國際大獎,我還得去換外幣!”路遙無奈一笑,拿著錢踏上了北上的列車。
盡管《平凡的世界》奠定了路遙在文化史上的地位,但他的生活為何始終未能擺脫貧困呢?
延安大學路遙研究會的內部期刊曾記錄了一個故事:路遙向朋友張曉光求助,坦言自己窮困潦倒,希望張曉光能介紹一位企業(yè)家,讓他通過寫報告文學賺些錢。張曉光幫他聯(lián)系了一位企業(yè)家,這是路遙唯一一次“賣名”換錢。
王天笑也提到,路遙雖有名氣,卻并未賺到多少錢。
例如,他那百萬字的鴻篇巨著《平凡的世界》,稿費僅僅為千字30元,并且在出版之前就已經(jīng)預支完了。家里的開銷、贍養(yǎng)父母幾乎耗盡了他的收入。
除此之外,路遙還有個最大的愛好,便是抽煙,而且是抽好煙。
有人貪慕錢財,有人貪戀權勢,而路遙卻對煙情有獨鐘,嗜煙如命。他的生活中可以沒有寫作、沒有美食、沒有豪宅,但煙絕不能少。作家總有異于常人之處,路遙的獨特在于他對煙的癡迷。
寫作時,他的房間總是煙霧繚繞,每天三包煙,六千字的創(chuàng)作,平均一頁紙消耗兩根煙。他曾說:“我可以一天不吃飯,但絕不能沒有煙?!别囸I可以忍受,斷煙卻無法容忍,五分鐘一根煙是他的常態(tài)。
在創(chuàng)作《平凡的世界》時,生活條件艱苦,只有青菜粥和咸菜果腹,但他毫不在意,只要煙在手。無論是深入鄉(xiāng)村與平凡人交談,還是出現(xiàn)在照片中,他手中總是夾著煙。他的書架上擺滿了香煙盒,這是他獨特的紀念方式,抽完的煙盒都要留下來。
路遙對煙的要求極高,只抽好煙,即便收入微薄也從未降低標準。人們估算,若他沒有煙癮且善于儲蓄,一生攢下的錢足以在陜西買下三五套房子。
然而,他將所有收入用于消費,毫無儲蓄意識,這種消費觀在旁人看來難以理解。
也正因如此,妻子林達無法忍受,多次向他提出離婚。
1992年,病榻上的他終于同意與妻子林達離婚,但未及處理版權事宜。林達雖成為版權所有者,但因其經(jīng)驗匱乏,致使作品被濫印,盜版猖獗。
女兒路茗茗成年后對此極為憤怒,將母親告上法庭,雖敗訴,但林達主動將版權移交,支持打擊非法出版,母女關系因此改善。
路遙42歲英年早逝,其一生貧困,但他忘我創(chuàng)作,留下了不朽的《平凡的世界》。正如他所言,世間并非所有合理美好的事物都能如愿存在或實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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