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中國人見面最愛問吃了嗎?這可不是瞎客氣,因為咱們這片土地上的每一道美食,背后可能都藏著先輩們硬核的生存指南。我們現(xiàn)在看到被傳承的人間至味,最開始也不是單純的因為饞才會被發(fā)掘。
現(xiàn)在開始我們今天的主題:舌尖上的辛酸史。
饑荒年代
現(xiàn)在很多人去云貴川旅游,被本地人強推折耳根,學名又叫魚腥草,可一口下去,那味道直沖天靈蓋,真的對得起這個名稱。感覺就像生吞了魚缸里三年沒換的水一樣。
相信很多人都會發(fā)出靈魂疑問,第一個吃這玩意的人,當時到底是咋想的?而答案也很心酸,不是他想吃,而是實在沒別的可吃了。
根據清朝《遵義府志》里白紙黑字的記載,乾隆年間貴州大旱,老百姓餓得沒辦法,只能去挖地里的野草,而這種折耳根就是其中之一。至于為啥知道它就一定能吃,是因為第二天發(fā)現(xiàn)沒被毒死,反而活下來了,唯一的缺點就是味道太腥了。
于是這種帶著強烈魚腥味的野草,就被開發(fā)出了涼拌涮火鍋,做蘸水等各種吃法,硬是把原本為了生存忍受的苦澀嚼出了新的滋味。到現(xiàn)在貴州每年都能吃掉20萬噸折耳根,這吃的是菜嗎?這吃的是祖先們頑強求生的記憶。
同樣因為頑強求生而創(chuàng)造的美食還有東北亂燉,東北菜給人的印象就是實在量大,一鍋亂燉有肉有菜熱熱乎乎。
但這口大鍋燉菜的背后,是闖關東那段悲壯的歷史。成千上萬的山東河北人,拖家?guī)Э谂艿奖煅┑氐臇|北謀生。
當年那地方冬天能凍掉下巴,物資也匱乏。做飯根本就沒啥講究,有啥就都扔鍋里,自己種的土豆、豆角,加上好不容易弄來的廉價豬肉大骨,也顧不上啥煎炒烹炸的精致手法了,切吧切吧,跟醬油、鹽一起扔進大鐵鍋,咕嘟咕嘟燉到爛糊。
雖然賣相不咋地,但熱量高營養(yǎng)全,做法還簡單,一鍋解決了全家人的飯,完美適應了拓荒者們時間緊任務重,同時條件苦的生存狀態(tài)??梢哉f這口亂燉鍋里,燉的是東北人先輩們抱團取暖對抗嚴寒的豪情。
變廢為寶
除了這些在饑荒中被逼出來的食材,以及拓荒催生的美食,中國人在食物上化腐朽為神奇的生存智慧還有很多,比如把下腳料和邊角料點石成金的川渝火鍋。
現(xiàn)在吃火鍋是享受,是社交。但是最早的重慶火鍋,其實是長江邊上賣苦力的纖夫們,能夠保持體力的活命飯。他們干著最重的體力活,卻吃不起肉,只能去撿市場上富人們不要的動物內臟。但是這些玩意腥臊味重,還非常容易變質發(fā)臭根本沒法吃。
于是只能下猛料,把辣椒花椒使勁的放,用極致的辛辣麻來壓住怪味。這樣一鍋沸騰的紅湯,既是消毒也是調味,更是底層勞動者在苦難中對自己腸胃最硬核的安慰劑。
如果你覺得火鍋的前世今生這么反差,那么如今以精致為賣點的廣東早茶,其實最早原本也只是破產套餐。有記載說清末廣州十三行的一些破產商人,會蹲在茶樓門口,撿別人吃剩的蝦餃皮包野菜充饑。
還有叉燒包,據說最早是鄉(xiāng)下人進城賣豬,把賣不掉的碎肉用腐乳汁腌了,再塞進面皮里做出來的。
如今這些當年可能只是糊口的食物,卻經過一代代改良,成了精致餐飲的代表。如果說這些美食還只是舊社會低層人民生活悲慘的象征,那么還有一些食物能夠成為美食,真的是刻入了整個民族的苦難記憶。
苦難記憶
大家都知道河南人愛吃湯面,像什么胡辣湯燴面,都是湯湯水水。但很少有人知道這習慣很可能是源自于1942年那場慘絕人寰的中原大饑荒。
旱災蝗災接連而至,整個中原大地幾乎顆粒無收。沒有糧食,為了活命抗餓就只能把僅有的一點雜糧野菜,甚至是樹皮觀音土,兌上大量的水熬成糊糊。湯水多了自然就能把肚子撐起來,雖然事件也不頂餓,但總能比吃極少的干糧多扛一會,增加了生存的幾率。
真沒想到現(xiàn)在河南燴面那濃稠鮮香的湯底,其實原型可能就是當年那碗保命湯。而燴面據說也是在逃荒路上,有人把榆樹皮曬干磨成粉,并且摻上觀音土搓成面條,成就了初代版本的燴面??梢娨煌霠Z面的背后,歷史有多沉重。
類似的還有現(xiàn)在的陜西潼關鍋盔,就能當磚頭防身,又是逃荒干糧??箲?zhàn)時期,日軍封鎖了隴海線,關中地區(qū)的糧食運不進去。
老百姓為了活命就把僅有的雜糧烤成又干又硬的餅,這樣不僅存放至少三個月不壞,而且成了逃荒路上的硬核救命糧。吃的時候也非常簡單,掰碎了用水泡軟,在加點野菜就是一頓。
揣著這樣一個硬邦邦的“磚頭”上路,是那個年代無數(shù)逃難者的生存希望,也是苦難生活逼出來的美食。
抗爭記憶
但除了這些在戰(zhàn)爭年代因為苦難造就的美食,還有一些美食居然成為了戰(zhàn)火中的特殊調料,甚至在特殊的戰(zhàn)爭年代,超越了果腹的范疇,成為斗爭和生存的掩護。
就比如廈門的沙茶醬,背后就有一段抗戰(zhàn)傳奇。上個世紀30年代,沙茶醬的創(chuàng)始人之一陳高全,從南洋學藝歸來,在廈門開了家香料鋪,并將咖喱和改良沙茶粉的做法都帶到了廈門。1938年廈門淪陷后,他的香料鋪也就成了抗日據點。
因為能通過濃烈的香料味道,正好能掩蓋受傷戰(zhàn)士的血腥味和草藥味,沙茶粉包甚至還可以用來傳遞情報。
但是最困難的時候,全家十幾口人卻只能靠炒制沙茶醬后洗鍋的水來填飽肚子,但依舊堅持抗戰(zhàn)。因此沙茶在廈門,不只是一種味道,更是抗戰(zhàn)時期廈門人民勇敢和堅守的象征。其實在中華民族最危難的時期,各種特殊食物都伴隨著中國人不屈的精神而誕生。
美味傳承
各地的硬菜和怪味美食,也有許多都是特殊環(huán)境下的產物。比如就像蘇北的“蟹黃湯包”,在抗戰(zhàn)蝗災時,原型可能是用蝗蟲包的包子,而所謂的蟹黃其實是用蝗蟲肚子里的汁水冒充。
河北的驢肉火燒,最初可能也只是因為戰(zhàn)亂,只能撿戰(zhàn)場上的死馬肉,并用重料鹵制掩蓋異味,才有了后來類似的驢肉火燒做法。
可見這些今天看來頗具地方特色的風味,其實誕生之初,可能都伴隨著戰(zhàn)火和饑荒等極端環(huán)境,既是無奈之舉,卻也成了獨特的地方記憶。
當食物成為面對苦難,斗爭求生的工具,這其中的味道便承載了超越味覺的厚重歷史。不過我們發(fā)掘這么多美食背后的苦難記憶,并非為了歌頌苦難本身。無論像折耳根從救命草變成了云貴人民的心頭好。
火鍋從纖夫的江湖菜登上了如今的大雅之堂,甚至亂燉也從拓荒者的大鍋飯變成了如今東北老鐵的招牌菜。
這個過程既是苦難記憶的回顧,也是生存智慧的傳承。雖然我們品嘗的,不再僅僅是當年的苦澀,但我們更要體會先輩們,那種在任何環(huán)境下都能把日子過出滋味來的樂觀堅韌。
事實上中國美食的靈魂,或許就是一個韌字,用最樸素的方式在絕境中開辟生路,把苦難細細咀嚼最終轉化成撫慰人心的人間煙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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