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北灣邊防線上，戰(zhàn)士們剛剛結(jié)束一輪巡邏。

脫下防護服的那一刻，他們的臉上滿是汗水，就在他們腳邊，密密麻麻的蚊尸堆積成堆，而這還只是一天的“收成”。

在這片方圓百里無人敢住的土地上，他們不但要抵御外敵，還要與自然的極端環(huán)境殊死抗爭。

這里，甚至連忠誠的軍犬，也難逃蚊蟲的“毒手”。

牛糞籃球

這里的士兵，習慣在牛糞燃燒的嗆人煙霧中揮灑汗水，他們的運動場不是水泥地，而是被艾草熏得白蒙蒙的硬土。

打籃球前，必須先燒一堆牛糞，這是邊防連隊不成文的“場地使用規(guī)范”。

一旦煙霧消散，球還沒投出幾個回合，蚊蟲便從草叢里傾巢而出，逼得人倉皇逃散。

不打球的時候也好不到哪去，走廊、洗漱間、食堂門口……任何裸露的皮膚都是蚊蟲的獵物。

士兵們不得不將防蚊紗巾緊緊纏在臉上，帽檐下再加一層薄紗，可即便如此，也擋不住蚊蟲往耳洞、鼻孔甚至眼角鉆的瘋狂。

北灣的蚊子，不像我們平日所見的那種細瘦透明的小飛蟲，這里的蚊蟲更像是縮小版的甲殼蟲，飛起來“嗡”聲震天，一掌拍下去，能看到粘稠的血漿從掌心溢出，那是他們剛剛從某個士兵身上吸取的。

戰(zhàn)士們早已練就“聲起手落”的本能，聽聲辨位、閃電出手，日復(fù)一日地和這些吸血鬼展開無聲的戰(zhàn)斗。

夏日的午后最是難熬。

太陽毒辣，空氣悶熱，牛糞和艾草燃燒后的煙氣混合著汗水和驅(qū)蚊劑的氣味，在營區(qū)內(nèi)盤旋不散。

而到了晚上，天光暗淡，蚊蟲卻更加猖狂。

血肉之軀抗毒蚊

這里的蚊子個頭大得出奇，張牙舞爪不輸蒼蠅，一只巴掌能拍死四五個，有的戰(zhàn)士甚至專門學(xué)會了“左右手連環(huán)拍”的技巧，身邊一帶走，蚊尸落滿地。

有經(jīng)驗的老兵常說：“咱們這兒的蚊子，咬人不講道理。”

一口下去，既不紅也不癢，而是青紫一片，伴隨針扎般的酸脹。

第二天一早，輕者紅腫化膿，重者甚至起泡流血。

不管傷勢多重，巡邏照常，白日氣溫逼人，戰(zhàn)士們?nèi)蔽溲b穿著棉服包裹自己，只露出眼睛，哪怕熱得中暑也不敢脫下。

可即便如此，沒有一個人提出退縮。

但相比人類而言，更讓人心痛的是軍犬的犧牲。

北灣邊防線是叢林與沼澤混生之地，復(fù)雜地形為不法分子提供了藏匿空間。

軍犬，便成為士兵們的“眼睛”和“鼻子”，是巡邏任務(wù)中不可或缺的搭檔。

它們憑借敏銳嗅覺，能夠迅速鎖定異常氣味，避開埋伏，識別邊境線的細微變化。

狗是四足奔行的動物，身上汗腺少，皮膚更敏感，加上鼻腔暴露，是蚊蟲最鐘愛的目標。

軍犬在完成一次長達十幾公里的巡邏后，回來總是傷痕累累。

尤其鼻尖處，經(jīng)常被咬出血點，甚至感染腫脹，流出膿液。

一只軍犬曾因長時間戶外任務(wù)后，身上遍布膿瘡，最終器官衰竭而亡，那天，全連肅穆默哀，戰(zhàn)士們悄悄在連隊后山挖了個坑，親手為它埋下帶血的訓(xùn)犬衣。

截止到2022年，那已經(jīng)是第七只被蚊蟲“咬死”的軍犬。

軍犬離去時，往往不留任何聲響。

它們不會叫苦，不會流淚，只是逐漸停止吃食，不再迎接戰(zhàn)士們的腳步，眼神也從警覺變得暗淡無光。

無論是皮膚破裂的士兵，還是無聲隕落的軍犬，從未讓北灣防線有一刻松懈。

三河交匯的死亡沼澤

在新疆哈巴河縣的邊陲地帶，三條河流悄無聲息地交匯在一起，它們分別是額爾齊斯河、喀拉蘇河與阿拉克別克河。

每年春夏之交，大雪初融，高山雪水與三河之流同時奔騰而下，滋養(yǎng)著大地的同時，也悄然改變了北灣的地貌。

河流溢出原有河道，向四周鋪陳，在低洼地勢的指引下，漸漸滯留成大片淺灘與濕地。

一些地方水深不過小腿，卻年年積水不散；一些溝渠因淤泥堆積成為封閉水域，流不動、排不出，逐漸演變成死水塘。

死水不流，養(yǎng)不出魚，卻能養(yǎng)蚊。

北灣邊防線所處的區(qū)域，氣候極端，冬季可達零下三四十度，夏季又熱浪滾滾。這樣的氣候本應(yīng)不利蚊蟲生長，可這里的蚊子卻仿佛進化出了新的生存模式。

它們在寒冷中蟄伏，在短暫的夏季中爆發(fā)，平均孵化期比內(nèi)地快了一倍。

在北灣夏季高峰期，每立方米空氣中蚊蟲密度可達1700只，而在一些死水密集地帶，甚至突破了5000只。

不僅如此，北灣的地勢決定了它蚊蟲無天敵。

按理說，蚊蟲應(yīng)當被魚類或蛙類控制，但這里的水雖多，卻幾乎沒有大型魚類或蛙類存在。

原因也不復(fù)雜——水質(zhì)渾濁、溫差劇烈、缺乏穩(wěn)定食物鏈，生物難以定居，蚊子卻靠其強悍的適應(yīng)力獨霸一方。

北灣的蚊子在長期與腐爛微生物共生的環(huán)境中，演化出了毒腺分泌更強烈的特性。

許多士兵身上的傷口若未及時處理，極易紅腫化膿，嚴重者甚至引發(fā)局部潰爛或暫時性暈厥。

在軍隊內(nèi)部，曾不止一次出現(xiàn)新兵因為毒蚊叮咬昏迷送醫(yī)的案例。

北灣原本不是一塊人煙罕至之地，早年還有一些牧民在此放養(yǎng)牛羊，但隨著蚊蟲愈發(fā)肆虐，不僅牲畜頻頻發(fā)病甚至暴斃，人也時常因叮咬而患病，漸漸地，這里被迫“還給”了自然。

煙霧迷營與國防科技

最早的一批“援助”，那是一箱箱綠色的驅(qū)蚊膏、防蚊凝膠和外敷止癢藥，隨著物資車一同運抵邊防連。

這些看似普通的小瓶藥膏，一經(jīng)打開，清涼觸感便迅速止住了火辣的瘙癢。

很快，更多針對性極強的防蚊裝備陸續(xù)送達。

20套高規(guī)格的太陽能滅蚊燈被裝配在連隊內(nèi)外，從士兵的宿舍走廊，到飯?zhí)们霸?，再到哨所門口。

夜晚來臨時，只聽“滋滋”作響，伴隨電擊聲與輕微焦味，原本肆虐的蚊蟲仿佛遭遇致命天敵，被燈光誘惑而終結(jié)在飛行途中。

士兵們逐漸形成習慣，晚飯過后繞著營地巡視一圈，清理滅蚊燈下堆積成堆的“戰(zhàn)利品”。

一盆、兩盆，甚至更多，整整二十個臉盆裝滿的蚊尸，成為他們與自然抗爭的勝利勛章。

除了這些“看得見”的進步，還有一個改變，徹底提升了士兵們的生存質(zhì)量——那就是室內(nèi)訓(xùn)練場的落成。

在此之前，每一堂課、每一次演練都必須在戶外完成，哪怕是頂著烈日、冒著毒蚊、踩著泥濘。

但室內(nèi)訓(xùn)練場的建成，再也無需戴著蚊帳頭套打靶、穿著棉衣行軍。

空氣不再混雜煙霧，地面也平坦堅實，戰(zhàn)士們能專注動作與技能本身，而不是把注意力一半分給了嗡嗡作響的蚊子。

與此同時，國家軍需部門也在不斷研發(fā)新型防護服。

而所有這些“新裝備”的加持，也未曾讓士兵們生出一絲松懈。

物資可以改善生活，卻不能取代責任，在北灣，責任不是口號，而是一種鐫刻進骨血的本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