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曰：鳴鶴在陰，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與爾靡之。期待每一個共鳴的你，關(guān)注、評論，為學(xué)、交友！

在成都王、晉惠帝、河間王三人先后死去的同一年（光熙元年，307年），晉懷帝即位，他每日認真處理朝政之余，還和一些臣子討論經(jīng)書，說古道今，朝廷看來出現(xiàn)了一些新氣象。

黃門侍郎傅宣感慨地說：“晉武帝歸天有十六年了，只見刀槍影，不聞讀書聲，現(xiàn)在似乎當(dāng)年的盛世又將到來了！”

同一年，割據(jù)江東約有一年半時間的陳敏兄弟們的首級，在三月初被送到洛陽告捷，有功的名士都晉封官爵，顧榮為侍中，紀瞻為尚書郎，東海王還特地請周玘當(dāng)他的參軍。

江南的豪族在東吳滅亡后，一直受西晉朝廷歧視，低人一等，失去了過去的特權(quán)，因而兩者之間矛盾很深。但陳敏不是江南人，又是小吏出身，江南的豪族和名士認為不能代表他們的利益，所以又用擁護朝廷的名義消滅了陳敏，可是他們?nèi)圆辉笩o條件地效忠皇室。

這些名士奉命上京城，到了徐州，聽說北方還沒平靜，就猶疑不決，不肯再走了。徐州刺史裴盾（裴楷的侄子）是東海王王妃的哥哥，東海王給他一封信說：“假如顧榮這伙人還要猶豫觀望，不肯上任，你就派軍隊把他們押來！”顧榮和紀瞻等人聽到這消息嚇呆了。正好這時北風(fēng)怒號，他們眉頭一皺計上心來，把牛車都留在徐州做幌子，幾個人悄悄地來到泗水邊上，坐船南返。船只順風(fēng)揚帆，飛快地行駛，一天一夜走了三百多里水路。當(dāng)裴盾發(fā)覺這些人沒了蹤跡，四處派人追查時，他們已經(jīng)過淮安，入邗溝，下江都，回到建鄴了。

1、以成都王的名義

執(zhí)政的東海王不僅為顧榮等人擅自南返感到不快，他同晉懷帝之間的裂痕更使他大傷腦筋。晉懷帝已二十四歲，還沒有兒子，清河王司馬覃十三歲，是晉懷帝的侄子，曾當(dāng)過晉惠帝的皇太子，很有可能再立為太子。但東海王嫌司馬覃年歲大了一些，長得聰明，怕將來不好控制，就在三月間立司馬覃的三弟、年幼的豫章王司馬銓為皇太子，這樣就斷絕了清河王繼承皇位的可能性。有人還想立清河王為皇太子，東海王就把清河王關(guān)在金鏞城里，在次年一月加以殺害了。

晉懷帝對東海王的獨斷獨行當(dāng)然是不滿意的，而晉懷帝經(jīng)常親自過問朝政，也使大權(quán)獨攬的東海王難以容忍，東海王他索性離開京城，出鎮(zhèn)許昌，在那里發(fā)號施令?？墒潜狈絹y事愈來愈擴大，東海王要控制局勢，已力不從心了。

北方亂事的帶頭人還是汲桑和石勒，他倆跟著成都王故將公師藩起兵，連遭戰(zhàn)敗，公師藩和成都王先后喪命。半年后，汲桑和石勒又搜羅起被打散的部眾，兵力逐漸強大，他們騎了駿馬，像龍卷風(fēng)般地沖向一些郡縣，把官府的財物一掃而空，新的隊伍像滾雪球那樣地愈來愈大了。

汲桑自稱大將軍，封石勒為討虜將軍。這時成都王雖然死了，他的名字還有點號召力，汲桑和石勒就揚言要為成都王報仇。

成都王是在鄴城被殺的，他們的隊伍居然一下插到鄴城跟前。

坐鎮(zhèn)鄴城的是東海王的弟弟、車騎將軍、新蔡王司馬騰，他任并州刺史時靠著匈奴、氐、羌人的血汗和生命起家，通過販賣“胡人”撈了巨萬財富。石勒就曾被他抓起來，兩人一枷被賣到山東，幾乎把命送掉。所以石勒名為給成都王報仇，在一定程度上也含有少數(shù)民族反抗晉廷壓迫的性質(zhì)。不過石勒所到之處殺掠嚴重，又給人民造成很大的苦難。

司馬騰聽說汲桑和石勒來攻城，他沒當(dāng)一回事地說：“我在并州七年，那么勇悍的胡人兵臨城下，還敗在我手里，這汲桑小賊，有什么可怕！”

其實司馬騰是瞎吹牛，他在并州被劉淵的匈奴五部攻打得體無完膚，實在沒法立足了，才被調(diào)到鄴城來避難。此時他卻神氣活現(xiàn)，大模大樣地走到城頭，去看汲桑的兵勢，意外地瞧到兵營前有一輛大車上豎著一塊大木牌，這鬧的是什么玩意兒？

當(dāng)即有人向司馬騰報告，那大木牌是成都王司馬穎的靈牌，別看這是一塊木頭，汲桑每次打仗前，都要到它跟前哭祭一番，將士們當(dāng)即紛紛落淚，打起仗來格外兇猛。

司馬騰和汲桑兩軍一交鋒，司馬騰不堪一擊，他著了慌，趕緊下令把魏郡太守馮嵩調(diào)來。汲桑和石勒見了馮嵩這個活捉成都王的兇手，更是殺紅了眼。馮嵩隊伍被打垮，他自己逃得無影無蹤，司馬騰一下成了泄了氣的皮球。這位新蔡王素來貪財吝嗇，他鎮(zhèn)守鄴城不僅不賞賜將士，反而克扣軍餉，他的部眾早和他離心離德，這時他命在旦夕，不得已才到府庫里拿點財物出來犒勞將士，好似割了他身上的肉，但每人只分到幾升米幾尺帛，將士們又好氣又好笑，把這些米和帛摔在地上，一哄而散。

新蔡王眼見人馬都溜了，他也知道逃命第一，騎上駿馬，帶著親屬和侍衛(wèi)出城。汲桑部將李豐緊緊追趕，追了幾十里，終于追上，一刀砍下新蔡王的腦袋。他的兒子司馬虞勇猛異常，豁出命來，奮力和李豐相斗，把李豐打得落水而死。但李豐的部眾又包圍上來，司馬虞和他的弟弟司馬矯、司馬紹以及從事中郎蔡克等其他將士，全部被殺。

當(dāng)時正是炎夏時節(jié)，那些尸體轉(zhuǎn)眼腐爛發(fā)臭，等到司馬騰的親友僚屬來尋找時，已無法辨認了。

汲桑和石勒打進鄴城，一些官僚名士避難在鄴城的都被殺被搶，一萬多人頭落了地。汲桑對那些世族大家絕不留情，在那熱死人的三伏天里，他穿上豹皮袍子，要被俘的官員給他扇涼，稍微扇得不如意，立即加以殺害。

汲桑和石勒殺得性起，放了一把大火把鄴宮都燒了。這鄴宮最初是東漢末年袁紹營建的，以后曹操增造擴建，晉朝的幾個皇族又加以翻修粉飾。三四年前王浚洗劫鄴城，也沒放火燒它。眼下大火燒了十多天，鄴宮成了一片斷垣殘壁。

2、茍晞的本事

成都王死后，由盧志收尸安葬于鄴城。成都王的棺木比靈牌更能吸引人，此時汲桑就把棺木挖了出來，裝在戰(zhàn)車上。他們又說公師藩是兗州刺史茍晞害死的，于是直向兗州打去，要找茍晞報仇。

茍晞和他的勇將王贊帶兵迎戰(zhàn)，兩軍在平原（今山東平原南）、陽平（今山東莘縣）一帶相持幾個月，大大小小打了三十多仗，各有勝負，正是旗鼓相當(dāng)。307年七月初，東海王帶兵進駐官渡（今河南中牟縣東北），離兩軍的戰(zhàn)場雖然還有六七百里，但茍晞感到有了后援，膽就更壯了！

汲桑和石勒拼死的蠻勁是有的，騎兵殺敵的功夫也是過硬的，但他們沒有遠大的戰(zhàn)略，也沒有后方的接濟。而茍晞卻善于用兵，加上軍糧充足，他轉(zhuǎn)而采用以逸待勞的戰(zhàn)略，不打也不走，固營自守。個把月下來，汲桑和石勒糧盡兵疲，聽說東海王大軍又即將到達，一時士氣低落，成都王的棺木也救不了急了。

茍晞眼見時機已到，于八月初下令全線反擊，在東武陽（今山東莘縣西南）大敗汲桑和石勒。

汲桑和石勒向北退到清淵（今河北邱縣東南），立下了九個營壘，茍晞追上來，一口氣就攻破了八個，殺死殺傷一萬多人。茍晞能文能武，平時當(dāng)文牘堆積如山時他才去處理，邊看邊批，快得像流水一般，奸詐欺騙的勾當(dāng)很難瞞過他。

茍晞治軍極嚴，他的堂弟要在他手下當(dāng)將官，他挺為難地說：“我執(zhí)法如山，萬一你今后冒犯軍紀，那時后悔就來不及了?！彼麐饗饒猿智笏斡茫垥剾]辦法，只得任命堂弟為督護。

不久這個堂弟果然犯法當(dāng)斬，茍晞的嬸嬸嚇得魂不附體，披頭散發(fā)到他跟前下跪叩頭，哭著要求他饒恕堂弟一命，但茍晞堅決不答應(yīng)，依法處斬了他的堂弟，然后換上素服去祭吊，邊哭邊說：“兄弟??！殺你的是兗州刺史，哭你的是你哥哥道將（茍晞的字）！”茍晞這么治理他的部隊，軍紀肅然，作戰(zhàn)勇敢，難怪常常打勝仗。

茍晞對下極為嚴厲，對上可是巴結(jié)得很緊，他常常派專人送奇珍異寶和新鮮果肴到京城去饋贈權(quán)貴。兗州和洛陽相隔五百多里，他怕途中時間長了果肴會失去鮮美的滋味，就以重賞征募能飛跑的牛。不久有人應(yīng)募送來一頭好牛，說它一天能跑一千里。茍晞給這頭牛套上輕便的車，裝上禮品，據(jù)說拂曉前出發(fā)，半夜時分就帶了洛陽的復(fù)信回來了。跑了幾趟以后，茍晞?wù)J為這牛跑得太神奇，竟把它殺了看個究竟，只見到牛腿筋有如小竹子那么粗。

東海王聽到茍晞打了大勝仗，汲桑和石勒一蹶不振，他定下心來還軍許昌，并且代表皇上加茍晞為撫軍將軍，都督青州、兗州諸軍事。

汲桑潰敗時，成都王的棺木放在軍中反成了累贅，就把它丟到枯井里。以后成都王的舊僚把它打撈出來，遷葬到洛陽。

成都王死了，汲桑和石勒聲言為他報仇，但他們殺了新蔡王司馬騰，同樣有人出來，聲言要為新蔡王報仇，他們就是活動在冀州一帶的“乞活”軍。

3、“乞活軍”的戰(zhàn)力

當(dāng)時冀州地方有這么一批一批的外鄉(xiāng)人，既不像官軍，也不是盜匪，哪兒有糧食，他們就到哪兒去就食，因此被人們稱為“乞活”。

原先司馬騰從并州到鄴城上任時，因為并州各地常被劉淵襲擊，又加上連年災(zāi)荒，百姓沒法活下去。

聽說冀州的收成不壞，并州的將領(lǐng)田甄、田蘭兄弟和李惲、薄盛（烏桓族）等，帶領(lǐng)了漢族、烏桓族的部眾一萬多人，一起跟著司馬騰到了鄴城，又分散到太行山以東的郡縣去混一口飯吃。他們一邊流亡，一邊也要為生存而打仗。在這個過程中，別的流民也來歸附他們，乞活軍就是這樣形成的。

307年夏，汲桑和石勒攻破鄴城殺了司馬騰，乞活軍下決心要為司馬騰報仇。汲桑和石勒被茍晞打得節(jié)節(jié)敗退，轉(zhuǎn)向樂陵（今山東樂陵南），田甄兄弟集中了乞活軍五萬人，和茍晞的追兵一起，圍攻汲桑和石勒。

打了幾個月，汲桑的隊伍死了一萬多人，他整頓余眾，準(zhǔn)備投奔劉淵，半路上又陷入新任冀州刺史丁紹和乞活軍設(shè)下的埋伏，被打得死的死，傷的傷，所剩無幾了。汲?；倚膯蕷?，只圖再到牧馬場去躲避。

石勒的眼光比汲桑遠大，一股勁地要遠走高飛去投奔劉淵，這么著，兩個老搭檔就分了手。

石勒一回到并州，覺得赤手空拳去投奔劉淵不會被重用，正好有兩個胡人部落長張?督和馮莫突帶領(lǐng)部眾幾千人，占據(jù)了上黨，他倆沒有智謀，只靠蠻力統(tǒng)治。

石勒去對他們說：“劉淵大單于所向無敵，你們?yōu)槭裁床蝗w附？如果今后你們的部眾受到大單于招安，你們會有什么下場？很可能有人會把你倆的腦袋帶去領(lǐng)賞！”

張?督和馮莫突被石勒說服了，一起投奔劉淵。劉淵大為高興，立即封石勒為輔漢將軍、平晉王，還要他到上黨招兵買馬，擴充隊伍。石勒還把張?督改名石會，看成自己的兄弟。

在樂平（今山西昔陽）還有兩千多人的烏桓部落，頭目叫做張伏利度，劉淵曾多次召他歸順，他就是不愿。石勒卻是很會耍弄花招的，他故意裝作和劉淵鬧翻了，去投奔張伏利度。

石勒有武藝又有智謀，幾次帶兵作戰(zhàn)都奮勇向前，慢慢地把張伏利度的親信都收服了。他的花言巧語說得張伏利度五體投地，相互結(jié)為兄弟。有一天，大小頭目一起聚會，石勒抓住張伏利度雙手，命令部眾把他捆綁起來，然后石勒高高在上坐了下來，對大伙兒說：“我們要去做一番大事業(yè)，你們看看我和張伏利度哪個配做主帥！”下面眾口同聲推戴石勒。

他回頭又對張伏利度說：“大伙兒都擁護我，但我想這兩三千人馬成不了大氣候，我雖然和劉淵鬧翻了，但還是應(yīng)該不記私仇去靠著他大單于，你如果還頑固不服，把理由擺出來給大伙兒評評！”

張伏利度說不出什么理兒，心想自己說什么也及不上石勒能干，就同意了。石勒當(dāng)即親自為他解開繩索，向他賠禮道歉，張伏利度也口服心服地跟著石勒歸順了劉淵。

劉淵眼見自己花了多少心血都沒招來的部落，讓石勒轉(zhuǎn)眼拉來了，那份喜勁兒就別提了，他立即升石勒為都督山東（太行山以東）諸軍事。

再說汲桑和石勒分手后，幾個月里在樂陵的牧馬場里躲來躲去，乞活軍窮追不放，再三搜索，307年十二月里終于抓到汲桑，立即把他殺死，為司馬騰報了仇。帶領(lǐng)乞活軍的田甄、田蘭兄弟因此立了大功，東海王任命田甄為汲郡太守，田蘭為巨鹿郡太守。他倆還依從東海王的意旨，對附近幾個郡支持過汲桑的地區(qū)大肆搜刮燒殺，作為報復(fù)。

田甄又謀挾功請賞，要求調(diào)任魏郡太守。魏郡的治所就在鄴城，田甄還想盤踞鄴城，自居為司馬騰的繼承人呢！但卻遭到東海王的拒絕。不久劉淵派軍隊入侵許昌，東海王急調(diào)田甄迎敵，田甄憋了一肚子氣，來了一個拒不從命。

東海王發(fā)起火來，派監(jiān)軍劉望去征討田甄，同時又在乞活軍內(nèi)部進行分化瓦解，乞活軍的其他首領(lǐng)李惲、薄盛殺了田蘭，投奔了東海王。田甄孤軍無援，只得撤離汲郡，逃到幽州、冀州交界地區(qū)活動，一支乞活軍于是分裂成為勢不兩立的兩支隊伍。

當(dāng)乞活軍因分化而力量大為削弱時，石勒的部眾卻越來越多了。不久，傳來了當(dāng)年同甘共苦的汲桑被殺的消息，石勒聽說攻殺汲桑的乞活軍田甄在中丘（今河北內(nèi)丘西）一帶活動，就率領(lǐng)部眾，千里奔襲，一舉包圍并消滅了他們。

西晉朝廷看到北方劉淵、石勒的兵亂方興未艾，已經(jīng)夠發(fā)愁了，而南方在李雄建立成國后被隔絕的寧州，卻又接連送來了求救的警報。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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