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中央廣電總臺中國之聲

2025年10月18日，江蘇省南京市紅山森林動物園南門新區(qū)正式開放。細雨擋不住蜂擁而至的游客，8.8萬名網(wǎng)友票選出的“野菜天團”——香椿頭、馬蘭頭、小蒜頭、枸杞頭，成了園區(qū)里最具人氣的大猩猩組合。

這片占地5.4公頃的新區(qū)，在南京城中打造出一片“非洲大陸”，長頸鹿、斑馬、犀牛、山魈等200多只動物在此安家。

01

“動物園不是人類的娛樂場”

起初，紅山森林動物園園長沈志軍覺得人一生中至多會去三次動物園：做孩子時、為人父時、當(dāng)爺爺時。如今，作為動物園掌門人，巡園是他每日的必修課。不僅要看每個動物吃沒吃飽、喝沒喝好，更要看它們的眼神、行為是不是放松愜意。

眼尖的游客總愛跟在沈園長身后，聽他講動物的故事。

比如來自臺灣的紅猩猩小黑，從住鐵籠到擁有室外花園，不僅釋放天性學(xué)會了在樹上筑巢，還會采摘最甜的果實?！靶『谥烂靠脴涫裁醇竟?jié)結(jié)什么果子，哪一棵樹的果子酸，哪一棵樹的果子甜，秋天的時候哪一棵樹上結(jié)了板栗。”

總有一些動物讓沈志軍格外疼愛，比如黑猩猩烏豆?！八陌职钟袃蓚€夫人，它的大媽媽不允許親媽哺乳它。烏豆哭了30多個小時，我們不得不對它人工哺乳?！?/p>

此后，動物園一直沒放棄讓烏豆重返族群，“但是爸爸又把它打傷了，經(jīng)過醫(yī)治完全康復(fù)的時候烏豆已經(jīng)快兩歲了，群體還是不接受它。但一只猩猩如果不回到族群里，它就不知道怎么做一只猩猩?！?/p>

這種對動物生命狀態(tài)的極致關(guān)注，起源于一場始料未及的跨界。

1993年，大學(xué)畢業(yè)的沈志軍被分配到園林系統(tǒng)，在苗圃種過花，在棲霞山栽過樹。2008年，一紙調(diào)令將37歲的他推到了3000多只動物面前，成為紅山森林動物園的園長。

人類究竟需要一個怎樣的動物園？最初的一年里，沈志軍都在觀察和思考。最終，他確立了一個樸素而堅定的信念：動物園不是人類的娛樂場，而是物種保護機構(gòu)和教育機構(gòu)。既然是保護機構(gòu)，就有責(zé)任去引導(dǎo)公眾的思想。

02

“動物福利永遠沒有天花板”

在共同努力之下，紅山成為全國最早取消動物表演的動物園之一。2009年，紅山森林動物園又開啟了場館改造的漫漫長路。改造的核心理念，就是讓動物表達天性。

沒有充足的資金，紅山森林動物園就建立“改造項目庫”，每年選擇最急需改造的場館，一步步將“為動物營造野性快樂家園”的理想變?yōu)楝F(xiàn)實。

“動物福利永遠沒有天花板。”在這里，飼養(yǎng)員是觀察者更是創(chuàng)造者，他們給缺了門牙的猴子裝上大金牙，為打架斷了嘴的丹頂鶴裝上假喙，也為年邁的馬來熊老馬守護了生命最后的尊嚴(yán)。

老馬生于1989年，以前，動物園熊館是傳統(tǒng)的坑式，游客站在高處往下投喂食物。時間久了，老馬也有了刻板行為，會不停地仰著頭，站著向游客討要食物。

后來，園區(qū)著手改造熊谷，將整座山頭納入其中。2021年，熊谷改造完成，已經(jīng)32歲、相當(dāng)于人類90多歲高齡的老馬重返家園。

沈志軍說，讓這只一生都生活在動物園里的熊感受野外環(huán)境，正是場館改造的價值所在，“初到戶外運動場的時候，它邁著悠閑的步伐，累了會半倚在石頭邊休息喘氣，看看花、看看蝴蝶?！?/p>

2022年冬天開始，老馬變得嗜睡，每天的食量從四公斤減到一公斤。飼養(yǎng)員們意識到老馬也許時日無多，盡可能地想要努力讓它活得再久一點。

為了幫助老馬挺過這個冬天，飼養(yǎng)員與獸醫(yī)時刻保持對它的關(guān)注，給它蓄上稻草窩，輔以暖燈、油燈等設(shè)備加熱，還將老馬最愛的糊糊做成溫?zé)岬模粸榱俗屗喑砸稽c……

然而，2022年的最后一天，睡夢中的老馬，在暖暖的稻草中安詳離開。一頁訃告，看哭了無數(shù)人。

△老馬的訃告由照顧過老馬的熊館員工集體撰寫。

03

“動物有不被看到的權(quán)利”

為了讓其他動物也能像老馬一樣自在生活，紅山動物園做了很多努力。

飼養(yǎng)員每天要給動物配營養(yǎng)餐，模擬它在野外食物的來源和配比。此外，他們還要研究動物習(xí)性，設(shè)計各種“豐容”活動，把食物藏起來、掛起來，讓動物通過自己的努力獲取，重現(xiàn)野外的生存智慧。

△大猩猩馬蘭頭開啟“爬架模式”

在紅山，游客常常需要耐心尋找才能一睹動物真容。沈志軍的回答是：動物有不被看到的權(quán)利。

讓能消失的鐵籠消失，讓水泥地長出苔蘚草叢，讓動物有權(quán)隱入山林不被看見，這些看似“非主流”的選擇，最終被時間證明。越來越多人認同，“動物在野外生活的就是這樣”“到紅山動物園來更多是為了發(fā)現(xiàn)野外的神奇魅力”。

△健步如飛的豹貓“妙脆角”

如今的紅山森林動物園，每年吸引著數(shù)百萬游客，其中超過70%來自外地，大部分是30歲以下的年輕人。他們在這里重新認識動物，透過一棵樹理解猩猩的智慧，在一片泥塘里讀懂“卡皮巴拉”的心情。

沈志軍說，每個物種、每一個個體，都是這世上獨特而唯一的存在。希望每個人都能以尊重之心，甚至是敬畏之心去看待每一個生命。他從未預(yù)想過紅山的“出圈”，對于他，這是一場關(guān)于生命、責(zé)任和希望的漫長實踐，他的理想國，生長在每一個被溫柔以待的生命里。

本文來源：中央廣電總臺中國之聲

記者丨成昊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