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向太一句“我絕不錄用王家衛(wèi)，他不受控”直接把老爺子送上熱搜。

直播間里她語速飛快：投資他的老板都虧錢，沒有張叔平他啥也不是，拍電影就是燒錢。

彈幕刷得飛快，有人拍手“終于有人說真話”，也有人嘆氣“王家衛(wèi)招誰惹誰了”。

我蹲在屏幕前，腦子里卻閃過《花樣年華》里張曼玉買餛飩的那條窄巷，梁朝偉在吳哥窟對著樹洞低語——那些畫面，原來在資本眼里，只是一張張燒掉的鈔票。

先說錢。

向太沒說錯，王家衛(wèi)確實貴。

一部《一代宗師》拍到章子怡練出真功夫，拍到張震拿下全國八極拳冠軍，拍到宋慧喬在片場哭“我什么時候能收工”。

最慘的是投資人，開機時給1億，殺青時變3億，上映還剪成兩個版本，票房卻只夠回一半。

誰的錢都不是大風(fēng)刮來的，老板心疼，天經(jīng)地義。

可觀眾的心也疼。

我們心疼的不是老板，是那些被王家衛(wèi)“折磨”出來的鏡頭：

《春光乍泄》里黎耀輝獨自去伊瓜蘇瀑布，水聲蓋過哭聲，那一刻多少人看懂“失去”；

《重慶森林》里金城武一邊吃鳳梨罐頭一邊對著肥皂說話，我們才知道原來失戀可以這么滑稽又這么疼；

《阿飛正傳》結(jié)尾梁朝偉在閣樓梳頭，短短三分鐘，后來成了“無腳鳥”最后的落腳點——這段戲拍了一星期，廢掉幾萬尺膠片，老板在賬本上滴血，可影迷記了三十年。

你說這都是錢？

不，那是時間，是演員的魂，是王家衛(wèi)把“不受控”三個字寫進了人性。

向太說他“沒有張叔平是個屁”。

張叔平是王家衛(wèi)的老搭檔，剪接美術(shù)一手抓，兩人吵了三十多年，剪《花樣年華》時張叔平把梁朝偉一雙眼睛剪成“會說話的黑洞”，梁朝偉說“我演的時候都沒發(fā)現(xiàn)自己能這樣”。

王家衛(wèi)確實依賴張叔平，就像周星馳需要吳孟達，周杰倫需要方文山——可搭檔是互相成就，不是誰是誰的附屬品。

把一個人三十年的才華全算到另一個人頭上，這對兩個老頭都不公平。

再說“不受控”。

王家衛(wèi)拍戲沒劇本，今天寫明天改，演員到了現(xiàn)場才知道要演啥。

唐嫣說在《繁花》里一場戲拍57條，拍到她懷疑人生；

劉詩詩拍《一代宗師》時冬天泡冷水，殺青后半年聽到“雨戲”就發(fā)抖；

劉嘉玲拍《阿飛正傳》時擦地板擦了二十多遍，回家跟梁朝偉哭“我到底會不會演戲”。

可后來唐嫣再看監(jiān)視器，發(fā)現(xiàn)自己原來可以“眼里有刀”；劉詩詩說“那部戲把我從花旦磨成青衣”；劉嘉玲憑擦地板那場戲拿到金像獎女配。

他們恨過王家衛(wèi)，也謝過王家衛(wèi)。

就像一場糟心卻刻骨銘心的戀愛，結(jié)束時遍體鱗傷，十年后回頭，只剩一句“不悔”。

資本要的是安全，藝術(shù)要的是危險。

老板想拍“一定賺”，王家衛(wèi)想拍“可能賠，但會活很久”。

向太站在投資人角度，句句有理；影迷站在人生角度，偏偏就愛那些“浪費”。

我們普通觀眾沒掏三億，只掏了幾十塊電影票，卻在那些“燒錢”的鏡頭里看見自己——

失戀時想起金城武的鳳梨罐頭，異地時想起梁朝偉摸張曼國的手套，回老家看見老樓拆掉想起《花樣年華》被拆掉的餛飩攤。

原來我們掏的不是票錢，是回憶的押金。

所以，當(dāng)向太說“絕不錄用”時，我理解的其實是兩個世界的錯位：

一邊是要把風(fēng)險壓到最低的生意場，

一邊是把人生浪費在最美地方的理想國。

誰都沒錯，只是心跳頻率不同。

最后，想起王家衛(wèi)自己說過的一句話：

“拍電影就像坐夜航船，天黑了，岸上的人看不見你，你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就夠了。”

船票很貴，老板不想上，沒關(guān)系；

我們這些小乘客，依舊愿意在黑暗里陪他漂，只為看一眼他承諾的那束光。

也許那束光賺不回三億，

卻照亮過我們平凡生活里，某個偷偷抹淚的夜晚。

光不貴，回憶才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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