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源：第一財經

2025.11.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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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第一財經 高雅

美國總統(tǒng)特朗普依據《國際緊急經濟權力法》（IEEPA）對貿易伙伴征收大范圍關稅的權力正在美國最高法院受到挑戰(zhàn)。

本周，美最高法院就特朗普征收關稅的權限問題舉行了長達三小時的口頭辯論。目前，最高法院由六位保守派大法官與三位自由派大法官組成，然而在質詢環(huán)節(jié)中，絕大多數法官都對政府所提出的法律依據表達了質疑。

11月6日，特朗普在白宮談及最高法院可能作出的裁決時表示，若法院裁定他無權設定關稅，那將是一場“災難”。他表示：“我希望我們獲勝。我無法想象有人會對我們的國家造成那種破壞?！钡惭a充道，“我認為我們必須制定一個‘第二步計劃’（game two plan）。我們將看看會發(fā)生什么?！?/p>

全球投資咨詢公司BCA研究首席地緣政治策略師格特肯（Matt Gertken）對第一財經記者表示，盡管最高法院可能在某些議題上采取更為積極的立場，但在外交與國家安全領域，法院歷來保持高度謹慎。

他解釋道，當前總統(tǒng)依據IEEPA采取行動，而法院通常不愿介入判斷何種情況構成“國際緊急狀態(tài)”。他進一步表示，以首席大法官羅伯茨為首的法院通常傾向于作出“細致裁決”，因此可能最終在形式上對總統(tǒng)權力作出一定限制。

大法官們會怎么判

當前，特朗普政府依據IEEPA對主要貿易伙伴征收廣泛進口商品關稅，包括所謂“對等關稅”和芬太尼關稅。

在周三的口頭辯論中，美國最高法院的三位自由派大法官卡根（Elena Kagan）、索托馬約爾（Sonia Sotomayor）和杰克遜（Ketanji Brown Jackson）均明確表示不支持特朗普行使緊急關稅權力。保守派陣營中，大法官阿利托（Samuel Alito）和卡瓦諾（Brett Kavanaugh）對政府立場持開放態(tài)度。然而，其他四位保守派大法官，包括首席大法官羅伯茨（John Roberts）、戈薩奇（Neil Gorsuch）、索托馬約爾（Sonia Sotomayor）與巴雷特（Amy Coney Barrett）也均對政府動用IEEPA征收關稅的做法提出不同的質疑。

例如，羅伯茨稱，“關稅”一詞并未出現在IEEPA法案中，當前執(zhí)行方式“本質上是對美國人征稅”，而“征稅權歷來是國會的核心職權”。他進一步表示：“有人認為這些關稅顯著減少了財政赤字，但我認為那實際上是從國內增加收入?！?/p>

對于首席大法官羅伯茨提出的“誰支付關稅”的問題，11月6日，特朗普在白宮橢圓形辦公室與記者互動時承認，美國人“可能支付了一些”關稅，“從整體影響來看，美國人得到了巨大的收益?！?/p>

根據高盛集團10月的一份研報，美國人將承擔特朗普政府關稅成本的一半以上。具體而言，到年底，美國消費者很可能將承擔55%的關稅成本，美國企業(yè)承擔22%。外國出口商將通過降低商品價格吸收18%的關稅成本，而剩余5%將被規(guī)避。

美國耶魯大學預算實驗室的估算則顯示，當前美國消費者面臨的總體平均有效關稅率為17.9%，是自1934年以來的最高水平。短期內，關稅將導致物價水平上漲1.3%，這意味著平均家庭損失1800美元，收入最底層的家庭損失1000美元。到2025年底，這些關稅將導致失業(yè)率上升0.3個百分點，到2026年底則上升0.7個百分點。

格特肯提醒稱，最高法院的法官在聽證中提出尖銳問題屬于司法程序常態(tài)。“通常，當法官質詢原告時，他們會表現出對挑戰(zhàn)方論點的懷疑；當輪到政府辯護時，法官也會提出同樣尖銳的問題以測試其立場。因此，單從問答的語氣來判斷法官傾向并不可靠?！彼硎尽?/p>

格特肯認為，最高法院可能不會全面否定總統(tǒng)宣布緊急狀態(tài)、據此采取行動或以關稅作為貿易政策工具的整體權力，但或許會在邊際上收緊總統(tǒng)的自由裁量空間。他舉例說：“例如，法院可能會暗示總統(tǒng)不得單方面解釋法律授權來施加大范圍、全面性的關稅，而只能采取更具針對性的措施?！?/p>

特朗普還有“B計劃”？

根據美國海關與邊境保護局發(fā)布的數據，截至9月23日，美國企業(yè)為應對IEEPA關稅已支付近900億美元，這一數額占2025財年美國關稅總收入的一半以上。若最高法院最終裁定緊急關稅無效并下令退款，參與訴訟的企業(yè)有望直接獲得退還，但其他進口商可能需要經過繁瑣的行政程序才能獲得返還。

格特肯認為，退款是一個現實問題。如果法院最終認定行政部門“越權”，可能會設立過渡期以緩解沖擊?！胺ㄔ夯蛟S會裁定總統(tǒng)在實施貿易戰(zhàn)時缺乏充分法律依據，但同時設定寬限期（holding period），讓國會在此期間決定是否立法彌補或維持相關政策。盡管不確定是否有明確先例，但法院往往會在這種情形下采取務實做法，以避免經濟動蕩?！彼f。

對于特朗普提到的“第二步計劃”，今年9月，美國財長貝森特在回應相關裁決可能性的表態(tài)中表示，美國政府還有“B計劃”。

貝森特稱：“我相信最高法院會支持總統(tǒng)使用IEEPA的權利。但還有很多其他權利可以使用，只是效率和威力不如IEEPA那么高?！?/p>

他舉例道，其中一項權利可能是1930年《斯姆特-霍利關稅法》第338條款，該條款允許總統(tǒng)對來自被發(fā)現歧視美國貿易的國家的進口產品征收最高50%的關稅，為期5個月。

“特朗普確實仍可以援引其他法律依據，比如301條款或232條款，但這些條款都有時限性與程序要求，例如必須在90天內向國會報告，或遵循特定流程。因此，如果法院認定總統(tǒng)濫用了國際緊急權力，那就會顯著限制他的自由裁量空間。”格特肯稱。

從市場角度看，格特肯表示：“盡管這些關稅帶來了巨額財政收入，但美元表現反而疲弱、股市保持韌性，說明市場已適應了這種政策環(huán)境。若法院最終推翻關稅，這將被視為美國制度制衡的勝利，短期可能引發(fā)波動，但從長期看，這將強化市場對制度穩(wěn)健性的信心，并不必然利空美元或美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