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9年9月19日，重慶的政治氣氛壓抑得像壓著一鍋即將爆炸的蒸汽。就在這天，一紙辭呈送到了蔣介石的案頭。那是四川省主席王纘緒遞交的，他不想再和川軍內(nèi)部那些老油條們斗了，他說：“我不當這個官了，我要上前線打日本。”

他立刻批了王纘緒的請戰(zhàn)書，還讓他帶著第29集團軍八萬川軍，前往湖北大洪山一線?？勺屗腥藳]想到的是，這個看似被“流放”的官員，居然靠一套最土的“推磨”戰(zhàn)術，把日軍的第40師團整整拖垮。這到底是怎么回事？蔣介石原本想借日軍之手除掉王纘緒，卻為何反被打了耳光？

王纘緒原本是個有想法的人。1938年8月剛接任四川省主席，便開始整頓吏治，清理貪官，改革稅收，嚴查軍中吃空餉。他還提出，川軍必須出川抗日，不能只在后方享清福。這話一出口，四川地方實力派炸了鍋。

劉文輝、鄧錫侯、潘文華這些川軍大佬本指望王纘緒上臺后能“照顧”一點，結(jié)果王纘緒一上任就動了他們的利益，觸了霉頭。

到了1939年8月，矛盾徹底激化。七個川軍師長聯(lián)名給蔣介石發(fā)電報，指責王纘緒壓迫軍隊、獨斷專行，要求將他撤職。蔣介石早就對四川這攤子事煩透了，正愁怎么收拾殘局。一看王纘緒要辭職，干脆順水推舟，把他調(diào)去前線抗日。

這不是提拔，這是變相“發(fā)配”。王纘緒心里明白得很，但他沒退縮。他親自整編部隊，帶著第44軍和第67軍出川，11月底抵達湖北大洪山。這里地形復雜，山高林密，是天然的屏障，但也容易被切斷退路。

他的兒子王澤浚也是第44軍軍長，父子倆一同上陣，沒人知道還能不能活著回來。眼前局勢不容樂觀，王纘緒卻沒慌。他沒有急著攻防，而是帶著參謀們爬山越嶺，把地形摸了個遍。大洪山是個天然的迷宮，王纘緒心里開始琢磨：正面打不過日軍，能不能換個法子？

12月，他親自指揮了一次夜襲，打得日軍措手不及。這場突襲雖然規(guī)模不大，卻極大地提振了川軍士氣。第11軍司令官園部和一郎親自調(diào)動七個師團、四個旅團，近十一萬兵力，啟動了棗宜會戰(zhàn)。王纘緒和他的第29集團軍正好卡在日軍進攻的咽喉口——大洪山。

5月16日，張自忠將軍在大洪山北麓戰(zhàn)死，王纘緒聽到消息后沉默很久。他知道，這一仗的慘烈已經(jīng)超出了所有人的預期。日軍的攻勢越來越猛。飛機、坦克、重炮輪番上陣，川軍節(jié)節(jié)敗退，丟了跑馬寨、牯牛嶺、青峰山，最終退守山中深處。

常規(guī)打法肯定不行了。王纘緒決定放棄陣地戰(zhàn)，轉(zhuǎn)為游擊。他將部隊拆成小股，藏進山林，跟日軍玩起了“推磨”。王纘緒讓部隊在山里轉(zhuǎn)圈圈，不打正面仗，夜襲、偷襲、伏擊樣樣來。日軍來了就跑，跑了再回來打。利用地形優(yōu)勢，把日軍拖得團團轉(zhuǎn)。

日軍指揮官天谷直次郎帶著第40師團進山，結(jié)果一頭扎進了這個“石磨”里，轉(zhuǎn)了二十多天也沒找到川軍主力。王纘緒親自上前線督戰(zhàn)，還在一次炮擊中被彈片劃傷了左臂。他不肯下山，只說一句：“現(xiàn)在撤，部隊就垮了。”他兒子王澤浚也在前線，被子彈打穿大腿，依然拄著拐杖指揮作戰(zhàn)。

川軍雖然裝備差，補給也差，但靠著熟悉地形和頑強意志，硬是把日軍第40師團拖得疲憊不堪。天谷直次郎在一次伏擊中也被打傷，肩膀中彈，差點沒命。整個師團傷亡過半，連褲衩都快穿破了。6月底，日軍被迫撤出大洪山。

這一仗，王纘緒用“推磨”的方式，把精銳的第40師團給耗垮了。這支曾經(jīng)橫掃江南的部隊，從此戰(zhàn)斗力大減，再沒出現(xiàn)在后續(xù)的主攻戰(zhàn)場。

王纘緒沒離開，他知道大洪山是四川的門戶，一旦丟了，重慶就危險了。他選擇留下來死守。從1940年下半年到1941年夏天，王纘緒帶著殘余部隊在山中堅守。原本的兩個軍、24個團，被縮編成4個師、12個團。他繼續(xù)用“推磨”的辦法跟日軍周旋。

日軍換了打法，封鎖山口，想困死川軍。王纘緒又變招，派小股部隊引敵深入，在峽谷中設下埋伏，將日軍第13師團打得灰頭土臉。大洪山成了日軍的夢魘。他們一次次進山，一次次折戟。王纘緒靠的不是武器，而是山里的地形和士兵的血性。

補給跟不上，很多士兵餓著肚子作戰(zhàn)，受了傷也沒藥。王纘緒把自己的軍餉都拿出來買糧買藥，還是杯水車薪。

就這樣，第29集團軍在大洪山堅守了一年零四個月。日軍始終沒能突破這道防線。1945年，日本投降。王纘緒從戰(zhàn)場歸來，重慶街頭百姓夾道歡迎。那個曾經(jīng)被送去當“炮灰”的人，成了抗戰(zhàn)英雄。

那個曾經(jīng)簽署調(diào)令把他送上前線的蔣介石，只能沉默地看著他的名字寫進抗戰(zhàn)史冊?！按蠛樯嚼贤跬颇ァ钡墓适拢瓦@樣在民間流傳開來。沒有漂亮的裝備，也沒有華麗的戰(zhàn)術，靠的只是一個老兵的經(jīng)驗和一群窮小子的拼命。

蔣介石送他去當炮灰，他卻打出了一段傳奇。王纘緒在最不被看好的時候，靠著最簡單的辦法，打贏了最艱難的一仗。他沒有背景，也沒有靠山，卻在最危險的山頭，守住了中國的大門。他的故事，是那個時代千千萬萬抗日軍人的縮影，是中國人骨子里不服輸?shù)淖C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