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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左到右：金雞菊、墨西哥鼠尾草、千屈菜、青葙、山桃草、細葉萼距花

“破鍋沿”上的美麗

文/暖雪

我們住在一個略顯偏僻的地方，東、南、北三面都被低矮的山坡圍著，人就像被圍在一只破口的鍋里似的。除了又高又密的樓房，就是滿眼的綠意，再無其他熱鬧的景致。

昨夜下了一場雨，今早起來只覺一股冷風順著脖頸往衣服里鉆，窗外也只見灰蒙蒙的天空和濕漉漉的地面，半個人的影子都沒有，倒也應了那句“自古逢秋悲寂寥”。

這個周末難得閑下來，總不能悶在家里對著這份清冷發(fā)呆吧。于是，吃過午飯，我便對先生和孩子說：“雨停了，我們下午出門轉一轉吧。”可是能去哪兒呢？感覺就像鄉(xiāng)下人進城，不管去哪兒，車程都是一個小時以上。挑來挑去，唯一能少些舟車勞頓的地方，大概只有西邊那座新開放的花石公園了——距離我們不遠，即使慢悠悠晃過去，也能在半個小時左右到達。

說到花石公園，它是今年才被我們發(fā)掘的一個“寶藏地”。那邊都是新建的洋房，偶有三兩座別墅，環(huán)境清幽，空氣也清新。之前我們也去過幾次，不過那時設施還不完善，草木也生長得稀稀拉拉，逛起來難免有些掃興。

公園還是那公園，只是這次，我看到了無數(shù)不知名的小花小草。紫的，白的，黃的，藍的，粉的，它們在跑道兩側、在河岸邊、在石階旁……星星點點，團團簇簇，安靜而美好地綻放著。這讓我的腦海里驀然浮現(xiàn)出羅丹的那句名言：“世界上并不缺少美，而是缺少發(fā)現(xiàn)美的眼睛?！笔前?，日復一日地困于這口“破鍋”里，生活的瑣碎、工作的挑戰(zhàn)早已讓我們筋疲力盡，哪還有多余的心力去留意身邊的風景，唯有將腳步放慢，讓心靜下來，眼睛才能捕捉那些被我們忽略的小細節(jié)。

前陣子朋友來這邊找我，也讓我有類似的體會。那天晚上，我們并沒有去多遠的地方，就在家附近溜達了一圈。沒想到，她一邊走一邊夸：“你們這環(huán)境不錯，看起來很舒服”“這樓的外墻很干凈，比我那邊好多了……”經(jīng)她那么一提，我才意識到，原來那些平日里我習以為常的一切，在別人眼中也是值得欣賞的風景。人總是這樣，在熟悉中漸漸麻木，忘了最初選擇時的那份心動。

所以，這次逛花石公園，我也存了一份“尋找”的心，不急不躁，一路走走、停停、看看。不一會兒我就忍不住摸出手機，一邊拍、一邊查、一邊記。那紫紅色的穗狀小花，原來是千屈菜，被大家叫做濕地里的“紫霞仙子”，細長的莖上密密麻麻排列著小花，每朵6片花瓣，也有調皮地偷偷少了一兩瓣。蔥蓮則遠遠看去像一只只展翅欲飛的白色蝴蝶，晶瑩剔透，據(jù)說象征著“純潔的愛”。如同一粒粒微塵浮在一片綠意之上的，是小巧玲瓏的細葉萼距花，俗名為紫花滿天星。只比細葉萼距花大一點的淡藍色花朵，是網(wǎng)紅植物藍花丹，看著格外治愈。最張揚的應是“顯眼包”金雞菊，細長挺拔的莖稈上頂著金黃色的“大頭花”，只需一朵便能奪走大家的目光。相對安靜的是樹上那一團團粉紅色的火球，那是溫婉的紫薇花，就像嬌羞的小姑娘，穿著粉紅色的蕾絲裙。

當然，還有草。山桃草是花間的精靈，不僅花瓣是紫紅色，連莖干都帶著些黃的或者紅的色調，別有一番風味。墨西哥鼠尾草或許是薰衣草的妹妹吧，紫色的花穗隨風搖曳，讓人恍若置身于一片浪漫的小型普羅旺斯。被我錯認為“狗尾巴草”的青葙，上半截粉紫色，下半截雪白，毛茸茸的一束，看起來分外精美。水邊還立著一排排的蘆竹，既有著蘆葦?shù)母咛粲钟兄褡拥那逑?，直挺挺地向天生長。最讓我震撼的是那大片大片瘋長的葛根，在公園旁的荒地里攻城略地，讓人驚訝于它那野火般旺盛的生命力，不正是我們這些困在“破鍋”里的人所暗自向往的嗎？

風里漸漸有了秋意。這些小花小草，它們或許渺小、普通，卻依然在這個“破鍋沿”上，用星星點點的色彩，認真地渲染著這個漸漸清冷的秋天。

這讓我想起嫁去山西的一位朋友，她去年還跟我抱怨，晉北的秋天只有干枯的樹枝和金黃的落葉，不見幾片綠意。當時我還慶幸自己身在南方，不至于一到這個季節(jié)，便只余滿眼的蕭索。如今一想，每個地方都有它獨特的美麗，只是我們在生活的匆忙中，把日子過得只剩下趕路，以至于忘了駐足欣賞腳下的風景。我要把這個頓悟分享給她：人生趕路雖重要，但別忘了尋覓和領略陪伴左右的各處風景。

作者簡介：暖雪，本名馬自芳，大足區(qū)作協(xié)會員。

圖片由作者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