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3年7月26日傍晚，九龍油麻地戲院燈火通明，《龍爭虎斗》首映前的售票窗口排出百米長隊。人群中有人小聲議論：“他已經(jīng)走了六天，卻還帶動全城沸騰?！币痪湓?，道盡李小龍離世帶來的震撼——英雄逝去，銀幕形象卻更顯生猛。

1940年，舊金山華埠迎來一聲啼哭，取名“李振藩”。一年后，他隨父母回到香港，在粵劇后臺長大。6歲演《金門女》，10歲改藝名“李小龍”，膠片記錄下稚氣卻凌厲的眼神。少年不安分，街頭斗毆頻繁；1958年與同齡拳手較量，把對方打進醫(yī)院，父親索性把他送回出生地美國，這才掀開另一幕。

初到舊金山，他只是一名口袋空空的華人青年。為了付房租，李小龍教舞蹈、送報紙，晚上鉆進唐人街地下室練拳。19歲結(jié)識日裔商人木村隆興，與幾名西雅圖學(xué)生演示“詠春拳”，圍觀者驚嘆，“這家伙出拳像鞭子！”名聲由此擴散。1961年入讀華盛頓大學(xué)，修心理學(xué)，白天上課，夜里改造拳法雛形，這便是日后風(fēng)靡全球的“截拳道”。

1964年，加州長灘空手道大賽上，22歲的李小龍身著黑衣登臺，三拳兩腿收尾，臺下海軍陸戰(zhàn)隊員吹口哨叫好。也是那一年，他與金發(fā)少女琳達·埃莫瑞在西雅圖教堂交換戒指。琳達后來回憶：“他握拳時像豹，放松時又像玩笑里的男孩?！倍潭桃痪洌牙钚↓埦o繃與童真并存的氣質(zhì)寫得活靈活現(xiàn)。

《青蜂俠》播出后，美國觀眾記住了那個用“寸拳”擊碎木板的配角，卻忘記他濃重口音的臺詞。制片方以“過于東方化”為由，把主角位置讓給高個白人。失望之余，李小龍決定返港。他對好友說：“想拍自己的電影，只能回家鄉(xiāng)試試。”一句豪言，改變了香港動作片的走向。

1971年，《唐山大兄》上映，票房破300萬港元。隔年《精武門》再創(chuàng)高峰，觀眾第一次見到雙截棍旋出殘影。影院里掌聲雷動，有觀眾站起大吼：“中國功夫！”那股曾被壓抑的民族情緒，被一記記側(cè)踢點燃。李小龍迅速成為媒體追逐的“國際明星”，好萊塢也重新遞來橄欖枝，《龍爭虎斗》由此誕生。

拍攝期間，他對動作設(shè)計錙銖必較。有人說那是苛刻，他卻回答：“打得準，觀眾才信服?！?973年5月，配音間突發(fā)昏厥，醫(yī)生查不出原因。兩個月后，他在香港女演員丁佩住所午睡，再度昏迷，經(jīng)搶救無效，終年33歲。

鋪天蓋地的悼文里，幾乎沒人質(zhì)疑他的實戰(zhàn)。柔道名家西崗公開評價：“若論無規(guī)則格斗，他的危險程度至少是擂臺賽的四倍?！笨帐值拦谲娏_禮士、貓王保鏢米奇史東皆以“學(xué)生”自居?？此茻o敵的光環(huán)卻被琳達輕輕揭開一角。多年后，她在《我眼中的布魯斯李》中寫道：

“我問他：‘你是不是天下第一？’ 他搖頭：‘我不怕會一萬種招式的人，我怕把一種招式練一萬遍的對手。’”

這段對話不到二十個字，卻把李小龍的武學(xué)觀掰開揉碎——功夫不是博弈花樣，而是千錘百煉的深耕。有人練套路圖花哨，他卻把一記直拳拆成上百次慢動作，只求速度更快一幀、角度更低一寸。怕的其實是“極致”，那種把簡單打磨成可怕的執(zhí)念。

1999年，《時代周刊》將李小龍列入“20世紀最具影響力的一百人”，評語只有一句：“他讓世界第一次正視東方的力量?！睆男∥枧_到國際熒幕，他靠的并非神秘東方傳奇，而是對每一次揮拳、每一次呼吸的執(zhí)拗。一招萬煉的對手，是他敬畏的，也是他成為傳奇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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