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和老伴都是紡織廠的工人，當(dāng)時(shí)為了進(jìn)廠上班，托關(guān)系花了不少錢。

為了還清這筆債，我們只能沒日沒夜工作。

這一忙，就耽誤了要孩子。等錢還完了，在35歲時(shí)，我終于有了個女兒，算是老來得女。

雖然家里不算富裕，但是對女兒我們還是有求必應(yīng)，好吃的、好喝的都緊著她，別人有她沒有的，我們也想辦法給她買來。

卻不想，女兒竟被養(yǎng)成了勢利眼。

從小她就只跟家庭條件好的同學(xué)玩，還喜歡跟風(fēng)，同學(xué)吃什么、喝什么，她一定會買；同學(xué)學(xué)舞蹈，學(xué)唱歌，她就一定要學(xué)。

我們從廠里帶回來布料給她做衣服，她從來都不穿，后來才知道她是嫌棄。

幾件衣服的事，我們倒不至于買不起，后來索性就不給她做了。

只在百貨大樓給她買衣服，女兒才沒有在衣服的事上跟我們鬧了。

工作后，女兒談了個男朋友，家里是做生意的。

親家上門來提親，我和老伴一合計(jì)，不能讓親家瞧不起，做的飯菜必須上檔次，雞鴨魚肉不能少，再去市場買點(diǎn)野生鮑魚、海參、甲魚，有錢人不都流行野生、原生態(tài)嘛。

2.

“野生的沒有，這片兒都沒有，不過我們海鮮個兒大，鮮活，不輸大飯店。要不要來點(diǎn)？”

聽老板這么說，我們也沒糾結(jié)，當(dāng)即說買，可接下來老板的話，問的我們腳趾都摳出了三室一廳。

“你們鮑魚買多少頭的啊，海參買淡干的還是鹽漬的？甲魚要雄甲，還是雌甲？”

我們哪兒懂這些啊，錢都拿來培養(yǎng)女兒了，粗茶淡飯這么多年，魚都沒吃過幾條，更不要說海鮮了。

我們只好含糊著說每樣都來點(diǎn)，一盤的量。

老板看我們的神態(tài)大概也明白，知道我們平常舍不得吃，也怕貴了我們再不來了，大的小的都給我們裝了些，小個頭的裝的多些，所以結(jié)賬的時(shí)候雖不便宜，倒也能接受。

買完我倆還嘀咕呢，這鮑魚海參也不貴嘛，怎么大家說起來就很金貴呢。

我們做了一滿滿大桌子菜，山珍海味、雞鴨魚肉應(yīng)有盡有，菜雖不名貴，但勝在豐盛。

沒想到，親家兩口子是見過世面的，我們還在廚房忙活呢，親家母便編排女兒。

“你說，他們在哪兒買的這么小的鮑魚啊，要不是識貨，我還以為是蛤蜊呢。

女兒借著盛飯悄悄問我：“媽，你咋買的鮑魚、海參啊，大的小的混在一起，這大的也不多，讓我臉都沒了?！?/p>

“我也不懂，這次湊合著吃吧。”我心里不是滋味。

女兒撅著嘴走了，等我上桌的時(shí)候才發(fā)現(xiàn)，盤里大個頭的鮑魚、海參被女兒盡數(shù)挑給了親家，小個頭都給了她對象，盤里只剩下了一些湯汁。

3.

這頓飯，吃的我和老伴兒很心寒，雖說主家不應(yīng)該計(jì)較，但孩子做的太明顯了。

想當(dāng)年，錢都女兒上學(xué)用了，多貴的補(bǔ)習(xí)班我們都沒眨眼?？蓱z老伴兒身體弱，鄰居建議我們買點(diǎn)海參補(bǔ)補(bǔ)我們都沒舍得?，F(xiàn)在自己做了點(diǎn)，竟然一個也沒嘗到。

女兒眼里只有外人，都不心疼我們吃沒吃。

親家招呼我們也吃，我們還在為女兒遮掩，說我們不愛吃，吃不慣那個味兒。

親家走后，女兒囑咐我們，“媽，婆婆要是再來，你們一定要全買大個兒的鮑魚、海參啊，個頭小了她不吃的，人家就沒吃過這么小的。”

女兒的話，戳得我心肝疼，但也只能答應(yīng)著，自我安慰，等這婚事成了，女兒嫁了有錢人就不用再過苦日子了，倒也值得。

婚禮定在3個月后，儀式

男方辦，女方這邊請個酒就當(dāng)回門了。

婚禮前，女兒神神秘秘地塞給我一個袋子。

“媽，這是我給你和爸準(zhǔn)備的衣服，婚禮上記得穿啊，千萬別穿你們自己買的那些衣服，太土?！迸畠憾诘?。

“把這衣服退了，白花這錢做什么，我和你媽有新衣服沒穿呢，還是你過年給買的，正好婚禮的時(shí)候穿?！崩习閮喊汛尤嘏畠菏掷铩?/p>

“哎呀，爸，你就聽我的吧，婆婆家不一般，那些衣服穿過去還不讓人笑話啊?；槎Y上要穿西裝和禮服，還不能太便宜?！?/p>

女兒都這么說了，我們也不想在婚禮上出糗，就收下了。

4.

婚宴上，我們剛坐下，親家就打量了我們一番，嘴里還陰陽怪氣。

“這時(shí)尚真是一個輪回啊，前幾年都不流行的衣服現(xiàn)在又流行了，親家，你們的眼光真好，這衣服真襯你們?！?/p>

面對親家的陰陽怪氣，我不方便撕破臉，看看女兒希望她能解圍。

可她卻轉(zhuǎn)過身微笑著幫親家整理衣服，說了句：“不如您?！?/p>

親家母得意地扯了扯身上的旗袍，我一看就明白了，她這身價(jià)值不菲。

親家衣服有多貴我們看不出來，但做服裝這么多年，衣服料子的成色我們可是門兒清。

一看就是真絲的，布料價(jià)就得2000。我和老伴兒穿的就差多了，布料價(jià)最多500，更何況那是新款，我們的至少淘汰三四年了。

聽到親家的話，親戚們也都看了過來。

“淑珍好像就有一套這個衣服啊，沒想到這兩親家挺有緣分，竟然撞衫了，還好沒有同一天穿?！?/p>

“什么緣分，你沒看她穿的這件破洞，都跟淑珍一樣嘛?！?/p>

“你這么說倒還真是，不是說她的舊衣服都交兒媳處理了嘛，原來是這么處理的啊?！?/p>

我臉都羞得發(fā)燙，難怪親家會打量我們，還陰陽怪氣，原來是我們穿了她的舊衣服。

知道女兒踩高拜低，沒想到卻用在我們身上了，這么重要的場合也讓我們下不來臺。

可我還是不愿意相信她會這樣對我們，忙拉著女兒到角落里問個明白。

“我們的衣服究竟是哪兒來的？是不是你婆婆的舊衣服。”

5.

女兒如實(shí)相告，帶著不耐煩，“婆婆也就穿過一次，破個小洞就不要了，多可惜。那可是名牌，我都舍不得買，你們都沒穿過這么好的衣服。”

“我也沒想到親戚能認(rèn)出來呀，這不是想讓你們穿點(diǎn)好的嘛。婆婆有錢，買差了不行，我得省點(diǎn)錢給她買身好的，就只能委屈你和爸了。再說了，廠家做衣服又不會只做一件，碰巧買了一樣的不行啊。親戚們愛說，就說去唄。”女兒一臉無所謂。

“媽，要是你也喜歡，等我攢攢錢給你也買一身，比婆婆的還好?！迸畠簱е业募绨蛴H昵地說。

“花那錢干什么。”我嘴上這么說，心里卻知道女兒這是做戲，她知道我舍不得花錢。

算了，女兒的幸福最重要。

婚禮結(jié)束，生活又回歸平靜，不用操心女兒，我們倒是過了一段時(shí)間的舒心日子。

女兒結(jié)婚半年就懷孕了，她孕吐很嚴(yán)重，身邊離不了人。

正好趕上親家生意忙，走不開，我們只好請假過來照顧女兒。

可住進(jìn)去了才知道遠(yuǎn)香近臭的道理。

女兒不能動，靜臥才能少吐，我們心疼女兒，吃喝都是遞到女兒嘴邊。

女兒倒也不客氣，想到什么就指揮我和老伴兒去，像使喚保姆一樣使喚我們。

我只當(dāng)是女兒懷孕辛苦，脾氣不好，畢竟她吐得苦膽水都出來了，我們也心疼。

女兒使喚我們可以，可女婿也使喚，就讓人不舒服了。平時(shí)，女婿襪子脫了直接丟給我們，飯也是我們添好了遞給他，喝水也從來不自己接。

女婿怎么能懶成這樣？我們是來照顧女兒的，不是來當(dāng)老媽子的。

6.

我忍不住說了女婿幾句，沒想到女兒就維護(hù)起來，“你們說他干什么，他從小就沒干過這些，我婆婆都沒說過他，你們少說兩句?！?/p>

過了半個月，女兒不怎么吐了，女婿拿出一張菜單給我們，“照著做，明天中午家里要來客人，千萬別怕花錢啊，都買好的。”

可女婿沒給錢，菜單上的菜都不便宜，花了我們半個月工資。

忙碌了一上午飯剛做好，客人就到了，大家有說有笑的上了桌，我們在廚房忙著。

“叔叔、阿姨還沒來呢，我們等等。”客人提議。

“不用等，保姆不跟我們一起吃飯?！迸鲈捳f的自然，女兒秒懂，趕緊來到廚房來叮囑，“爸媽，你們在廚房吃，吃完就出去散步，我打電話你們再回?！?/p>

這餐飯，我們吃的五味雜陳，我們把他們當(dāng)親人，他們把我們當(dāng)保姆，連起碼的尊重都沒有了。

客人走了，我想找女婿問清楚，他一臉不耐煩:“你們不就是小惠叫來伺候我們的么？就圖我們將來給養(yǎng)老。讓你們干點(diǎn)活兒怎么了？年輕人聚會，你們瞎湊什么熱鬧?！?/p>

“小惠，你也是這樣想的？”老伴兒轉(zhuǎn)頭問女兒。

“爸，大明話糙理不糙。你們就我一個女兒，不指望我還能指望誰呢，現(xiàn)在多給我們干點(diǎn)活，不是應(yīng)該的么？”女兒理所當(dāng)然的表情刺痛了我們。

“老婆子，走！”說完，老伴兒拉著我回房間收拾，當(dāng)天我們就離開了女兒家。

女兒女婿沒挽留，事后也沒有再叫我們過去。

7.

直到這次，眼看我們馬上退休，女兒女婿帶著外甥上門了。

“爸媽，你們退休了搬過來住吧，我們能盡盡孝心，婆婆也打算每月給你們5000，正好你們幫我?guī)窐?，孩子交給別人我也不放心?！迸畠貉陲棽蛔∷男乃?。

“小惠，我和你爸老了，身體也不好，你們請個保姆吧。”我直接拒絕道。

經(jīng)過之前那些事兒，我和老伴兒決定不再跟女兒住了，給他們帶孩子還不如去給別人當(dāng)燒飯阿姨呢，至少別人對我們還能客客氣氣的。

最終，女兒女婿生氣地走了。我和老伴對視一眼，嘆了口氣。

不久，女兒來找我們哭訴，說請的保姆不干活，還脾氣大的很，女婿說兩句就撂挑子不干了，他們已經(jīng)換了五六個保姆了，都不給力。

并且因?yàn)樗麄儗ΡＤ窇B(tài)度不好，已經(jīng)在圈子里傳開了，沒人愿意來她家了，現(xiàn)在她們兩口子既帶娃又做家務(wù)，還是希望我們能去幫忙。

我和老伴仍然拒絕。保姆都受不了，我們就能受得了？

至于往后的養(yǎng)老，我們手頭有些存款，將來就去住養(yǎng)老院。這樣的女兒，明顯是靠不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