嵩山的雪總比別處更冷,落在左冷禪的鐵掌幫令牌上,瞬間凝成冰碴。他站在封禪臺的最高處,望著臺下跪拜的五岳劍派弟子,掌心里的寒冰真氣幾乎要沖破經(jīng)脈 —— 這是他謀劃了三十年的時刻,可為什么看見岳不群那副溫文爾雅的笑臉,喉間會泛起鐵銹般的腥甜?
年輕時在嵩山練劍,他總愛對著絕壁劈出 “寒冰神掌”,掌風掠過之處,石縫里的野草都結著冰。師父說他 “戾氣太重”,他卻只是冷笑 —— 江湖從來不是靠慈悲立足,是靠鐵腕。為了整合五岳劍派,他殺了恒山派的定閑師太,逼走了泰山派的天門道長,甚至不惜自毀容貌,讓 “辟邪劍法” 的毒侵蝕經(jīng)脈。每次運功時,丹田像被冰錐穿刺,他卻咬著牙挺過來,想著總有一天,要讓嵩山派的旗幟插遍五岳。
他的謀略是用鮮血寫就的。在福州城外截殺林平之,不是為了《辟邪劍譜》,是為了嫁禍令狐沖;在少林寺挑起爭端,不是為了與少林武當爭鋒,是為了試探岳不群的底細。他像個最耐心的獵手,在江湖的迷霧里布下陷阱,卻沒算到岳不群那副 “君子劍” 的皮囊下,藏著比他更狠的野心。封禪臺上,當岳不群用繡花針刺瞎他雙眼時,他忽然看清了對方眼底的貪婪 —— 那正是他自己多年來在銅鏡里看見的東西。
被囚在華山思過崖的日子,他總在石壁前摸索。那些魔教長老刻下的武功圖譜,像一面面鏡子,照出他半生的執(zhí)念。他想起第一次見到岳不群,對方正在給弟子講 “俠義”,他在暗處嗤笑,卻沒發(fā)現(xiàn)自己握劍的手,已悄悄模仿對方的姿勢。原來所謂正邪,所謂敵友,不過是欲望的不同面具。
令狐沖的獨孤九劍刺來時,他正摸到石壁上 “五岳歸一” 的刻痕。劍光里,他看見年輕時的自己在嵩山練掌,看見封禪臺上岳不群的假笑,看見那些被他害死的冤魂。他忽然不想躲了,任由劍尖刺穿胸膛,寒冰真氣在體內(nèi)炸開,像極了嵩山的雪崩。倒下的瞬間,他望著崖頂?shù)奶旃猓K于明白自己畢生追逐的,從來不是五岳盟主的位置,是那個連自己都看不起的、渴望被認可的影子。
他死后,江湖人都說左冷禪 “機關算盡,反算了卿卿性命”。只有思過崖的夜風知道,那個瞎了眼的老者,臨終前在石壁上刻下的不是怨毒,是兩個模糊的字 ——“不值”。
多年后,有人在嵩山的積雪里挖出半截鐵掌,掌紋里還凝著冰。據(jù)說每當大雪紛飛,掌心里會滲出暗紅的血珠,像在訴說一個關于野心的故事:那個故事里沒有贏家,只有被欲望吞噬的靈魂,在五岳的峰巒間,做著永無止境的輪回。
原來最鋒利的劍,從來斬不斷執(zhí)念;最狠的謀略,終究算不透人心。當左冷禪的血染紅思過崖的石壁時,他早已成了自己最痛恨的模樣 —— 就像嵩山的雪,落在別人的劍上,終究成了替人淬煉鋒芒的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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