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幸福娃
榮格說:“沒有一種覺醒是不帶著痛苦的。”
人生原本安穩(wěn),往往裹挾于習(xí)慣的襁褓中,如溫水里的游魚,暖洋洋的,渾然不覺自己游于鍋鼎之內(nèi)。
而覺醒,則如驟然被投入滾水,那瞬間的灼熱,豈止是疼痛?簡直是一道撕裂舊我的閃電,逼你直視靈魂的暗處。
幻滅便是覺醒的第一重痛。昔日篤信為堅不可摧的真理,某一日竟如沙堡般無聲塌陷,那種茫然無措,恰似蘇格拉底所嘆息:“智慧始于認識自己的無知?!?/p>
曾堅信的信念,曾經(jīng)依附的偶像,在真相的日光下顯露出裂隙與陰影,竟如此不堪一擊。
那刻,你終于明白,所謂“真相”不過是你曾一廂情愿的執(zhí)念;那刻,支撐你行走于世的梁柱,竟轟然斷裂于自己眼前。
幻滅之后,便是那更深刻的自我分離之苦。覺醒,恰如蟬蛻殼的艱難,非得親手撕開一層層熟悉的舊殼,哪怕血肉相連,痛徹心扉。
我們?nèi)缤г诤窈窭O中的蛹,覺醒的痛,正是用盡力氣掙扎著要咬破那層繭殼,縱然知道破繭之后翅膀或許還未曾結(jié)實,但若想飛,別無他途。
楊絳先生曾于世事滄桑中靜觀默察,她寫道:“一個人經(jīng)過不同程度的鍛煉,就獲得不同程度的修養(yǎng)、不同程度的效益。好比香料,搗得愈碎,磨得愈細,香得愈濃烈。”
那覺醒的痛楚,恰似這香料被搗碎的過程,其痛非為毀滅,而為萃取最純粹的靈魂之香。這煎熬,是生命進階的熔爐,是靈魂趨向澄澈的必經(jīng)之路。
我們被撕開,我們被重塑,我們被錘煉——只為終有一日,能發(fā)出屬于自己的那份沉靜而篤定的幽香。
這痛楚,最終指向一份“清明”的獲得。經(jīng)歷了幻滅的迷茫與撕裂的掙扎,那附于靈魂表面的虛妄浮塵,在痛苦中漸漸被蕩滌干凈。
我們不再輕易被浮華所惑,不再急于在喧囂中尋找位置。
痛苦剝落了偽飾,讓我們最終看清:原來生命真正的重量,全在于那些沉默如山的承擔(dān)。
于是,《中庸》中那句“君子慎其獨也”,便有了血肉的溫度——覺醒之人,雖孑然獨立于思想的曠野,卻因這獨立而獲得了一份清明澄澈的自持。
他不再隨波逐流,卻像一棵深深扎根的樹,在孤寂中獲得了對自身存在最清醒的確認與擔(dān)當。
世人都畏痛,可那回避疼痛的,或許只能永遠沉睡在懵懂的搖籃里。
榮格所言的“痛苦”,非為無意義的受難,恰是生命在蛻變中那一聲驚心動魄的吶喊,是靈魂在暗夜中奮力鑿開的一線天光。
這覺醒之路,終究是一場孤勇的奔赴。我們赤手空拳,獨自面對那茫茫長夜,在寒涼中摸索前行。
當那痛楚如潮水般涌來,仿佛要將人徹底吞沒時,請默念:痛苦是靈魂的暗礁,可每一次碰撞,都刻畫出更真實的航線。
某日我見一位老人掃秋葉。他彎腰、拾起、再彎腰、再拾起,動作緩慢而篤定。
他彎腰拾起一片片飄落的葉子,何嘗不是一種隱喻?我們彎腰拾撿的,正是那些覺醒過程中落下的、帶著痛感的自我碎片。
老人默默勞作,樹下的身影漸漸被夕陽染透。他辛苦,卻坦然。
原來覺醒的痛,終將沉淀成一種力量。如同那杯被沸水沖泡過的茶,最初的翻滾煎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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