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病危,我在醫(yī)院陪床,見到了太多奇葩的事情。
一個老太病危,老伴在走廊里陪床兩個月,兒子來探望,賓館住一晚就走了。
老太太73歲,病情危重,只能吃流食,大小便不能自理。
老頭75歲,滿頭白發(fā),走路都晃悠。
他居然和我這個中年人一樣,睡走廊。
每天給老伴買飯,喊護士換藥,端屎端尿。
陪護是個非常耗體力和精力的事情。
別說老年人,就是我一個中年人,體力也不支,尤其是伺候危重病人。
我問老頭,你家孩子呢。
老人說,他一兒一女,兒子在深圳,兩個娃,第二套房子在還房貸中。
女兒出國多年,十多年也不回來一趟。
老人說話間,眼神中有很多無奈。
我問他,為啥不請個護工。
老頭子說,他有錢,他不是不想請,他覺得,他要親自陪老伴走最后一程。
和老頭聊天得知,老兩口都是大學(xué)教授,把一雙兒女培養(yǎng)成才。
但是,在兒女們成家立業(yè)后,老兩口在經(jīng)濟上并沒有繼續(xù)幫襯。
老頭說,他和老伴歲數(shù)大了,總要留點過河錢。
他和老伴身體一直都不大好。
主要是,兒女們成家后,一直不給老兩口花錢,一分錢也不花。
甚至一根香蕉都沒買過。
更別說買什么保健品了。
每次老兩口住院生病,兒女們都不管不問,頂多打個電話,敷衍一下。
于是,老兩口決定斷了對兒女的幫襯。
正是這一點,遭到了兒女的不滿,兒女和父母多年不來往。
有的就是客套和寒暄的電話。
老頭子說,他大孫子上初中了,他只看到了一次,二孫子至今沒看到過。
而外孫女,他也只是通過視頻看了一眼。
這讓他很生氣。
老頭說,兒子買二套房的時候,管自己借30萬,自己沒有借。
女兒在國外伸手要錢,他也從來不給。
老頭說,他感覺,他和老伴的一生就像個榨汁機,這些年一直往外壓榨,只出不進。
老兩口馬上要入土了,他和老伴不想再這樣下去了。
給自己留點養(yǎng)老錢,因為,兩人身體一天不如一天了。
老太太下病危通知書,老頭的兒子從深圳飛過來。
戴著一雙厚厚的眼鏡片,文縐縐的樣子。
禮節(jié)性的去護士站,問問病情,然后坐在母親床邊半小時,就去賓館睡覺去了。
冷冰冰的就像個陌生人。
我們?nèi)》康娜?,都唾棄這個兒子。
可這時候,老太還依然為自己的兒子辯解,他兩個娃娃,剛剛買二套房,壓力大……
我們都以為,她兒子會等老太太咽氣才回去。
沒想到,第二天他就要坐飛機回去。
爺倆在走廊里的對話,被我聽到了。
孩子們還好。
挺好的,爸。
和孩子們說,他們奶奶挺想他們的。奶奶去世,他們不用回來了,挺遠的。
是的,爸,孩子都報才藝班,沒時間。
你下午的飛機。
是的,爸。
買吃的了嗎。
買了。
臨走,別和你媽說,你直接走就行,要不,她受不了。
好的,爸,拜托你照顧了,我回去還要工作。
你媳婦怎么不來個電話,再怎么是一家人,你媽眼看就沒了。
我媳婦單位忙……應(yīng)該,應(yīng)該是脫不開。
打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不懂規(guī)矩。你就是慣著媳婦,算了,你也是那個德行……
兒子直接拎包走了。
老頭子坐在走廊的陪護床上,呆的像個木雞。
我說,大爺,你為啥不留兒子多住幾個晚上。
哎,我能留的下嗎。
老頭子進屋告訴老太太,老太太把腦袋埋進被子,我看到被子一直在發(fā)抖。
整個屋子的人心情都不好了,都說,沒見過這種兒子。
沒幾天,老頭的女兒從國外打來視頻電話,和自己母親淚汪汪的說,自己回不來,孩子上高中,自己壓力大。
之后幾天,老頭子一直坐在走廊里不說話。
他和我說,他和老伴活著挺悲催的。
自己和老伴還有七八十萬的存款,不知道死了之后給誰,反正他想好了,一分錢不會給兒女。
他說,他看透了,兒女們,只要不給他們錢,你在他們面前啥也不是。
老頭還說,不給自己媽媽養(yǎng)老也就算了,不給自己媽媽送終,這樣的兒女,要他有啥用。
等老伴死了,我就去養(yǎng)老院,住最貴的養(yǎng)老院,然后,自己的存款花也花不完。
老頭說,兒女們的胃口太大了,無止境。
這些年,一直惦記著自己手里的這七八十萬,從來不管自己母親的病情。
他曾經(jīng)拜托女兒,給老伴在國外找一種藥物,但女兒沒有下文了,其實,女兒就是怕花錢。
老頭子苦笑,我存款好幾十萬,能花他們的錢嗎。
同病房,也有個老太太病危。
這個老太太是農(nóng)村種地的,兒子是個農(nóng)民。
自從老太太住院以來,她兒子陪著住了一個多月,24小時監(jiān)護。
兒媳婦負責(zé)每天來送飯。
老太太還挺心疼兒子的,說自己兒子種地,還欠了幾萬塊的饑荒。
兒媳還安慰老太太說,饑荒可以慢慢還,你沒了,你兒子就少一個媽。
農(nóng)村老太喝著兒媳送來的米粥,哭的鼻涕拉瞎。
據(jù)說,農(nóng)村老太住院,兒子和兒媳把自己孩子放在了親戚家。
兒媳專程做飯送飯,兒子專職陪護。
同樣是兒女,差距怎么這么大。
最后,教授的老伴去世了。
醫(yī)院替他聯(lián)系的殯儀館,老頭子一個人辦的出院手續(xù)。
老太太咽氣的當(dāng)天,還是那個農(nóng)村老太太的兒子幫著抬尸體。
老頭子說了一句讓我十分震驚的話,我要是有你這樣的兒子,我老伴可以多活十年。
老太太的床位空出來了。
農(nóng)村老太的兒子從走廊里搬到了老太太的床鋪上。
老大哥吃了三個媳婦送來的大包子。
給老母親端屎端尿,擦身喂藥,然后早早的睡下了。
可能是太累了,他居然打起了呼嚕,睡的噴香。
第二天早上,我們都問他,不害怕嗎。
他笑笑說,俺爸當(dāng)年死的時候,我守靈,在他棺材旁睡了三天。
兒女孝道,千差萬別。
有的讓我嗤之以鼻,有的讓我感動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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