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米勒的《北回歸線》，有可能你翻完10頁、20頁、30頁，你會問我這個問題：馮老師，這個書充滿了肉，您不覺得丑嗎？為什么它不美？

實話講，我覺得這是個好問題。如果讓我坦誠地回答，就是美有可能太多了，我們有可能要見見丑；丑可能也是某種形式的美，丑有可能不像你想象得那么丑，就像榴蓮很多人受不了，但對有些人來講，那是水果之王。

我在說亨利·米勒《北回歸線》中呈現(xiàn)的性，呈現(xiàn)的獸，禽獸的“獸”，性愛的“性”。他可能沒有一點點愛，但是大家想一想，太多書、太多人談愛、談美，談由美生愛，由愛生美。所有人都在談愛，但是為什么不能有極其個別的像亨利·米勒，像馮唐這樣的人，談?wù)勀阄叶级悴婚_的性？亨利·米勒有可能生活在一個特別自由的環(huán)境里，特別自由的時代；馮唐，他是婦科大夫，他談性有可能是他原來的專業(yè)使然。

我嘮叨這么多，想和大家說的就是我們談愛或許談得太多了，談性或許談得太少了。

通常的小說有可能有一個非常重要的懸念，就是男一號、女一號遇上之后，他們有沒有愛上？他們怎么愛上的？但是如果把愛上換成上床，你可能就不會這么叫好了。他們有沒有上床？不不不，上床太丑了，上床太惡心了，上床太不美了。但是不上床有你嗎？不上床有我嗎？愛上不如上床普遍，愛上不如上床對地球、對人類重要。

雖然我這么說非常不討喜，雖然亨利·米勒《北回歸線》這么寫非常不討喜，但是非常真實。

在我們這個世界存在很多無愛之性，當(dāng)然也存在盡管極少的無性之愛。小說似乎以文字為載體，能更容易地表達(dá)愛、表達(dá)情感，所以更多的小說集中在愛的主題上，包括我們講過的D.H.勞倫斯。他是一個寫性的大家，但大家為什么喜歡他？因為他寫性摻雜了很多愛，似乎這種性變得更美好。但是在現(xiàn)實生活中，勞倫斯這種帶著濃重的愛、濃重的神性的性，其實是很少的。

我也理解大家為什么崇尚愛而不是性。我們作為普通人，日常生活有性，有柴米油鹽醬醋茶，有老人、有孩子，這一切不足以支撐你我他的驕傲。我們需要一些愛，愛是妄念，我們的生活也需要一些妄念。但是我想說的是妄念畢竟是妄念，它不是真相，它是生活的必需，但是它畢竟是天邊的云，不是街頭的柴米油鹽醬醋茶，而性是柴米油鹽醬醋茶。

亨利·米勒在《北回歸線》整個的描述中點清楚了這么一個悲哀的事實，你有可能不接受，但你細(xì)想想，是不是這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