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全民族抗戰(zhàn)的烽火歲月中,華東師范大學的前身大夏大學與光華大學,始終秉持“教育救國”的崇高信念。從大夏大學“三苦”精神到光華大學“學術救國”理念的弦歌不輟,隨著相關研究不斷深入,這些浸潤著家國情懷的厚重歷史,也成為新時代華東師大傳承精神薪火、踐行育人使命的深厚滋養(yǎng)。
記者:作為華東師范大學前身的大夏大學和光華大學,在抗戰(zhàn)時期有哪些令人難忘的堅守?
湯濤:這兩所學校在抗日烽火中都以“教育救國”為信念,書寫了動人篇章。1937年淞滬會戰(zhàn)中,大夏大學中山路校園的群英齋、群力齋、科學館等建筑均被炸毀,教職員集資建設的30余幢大夏新村住宅大部分毀于炮火,直接損失超國幣29億元;1944年黔南事變中,又遭直接損失超2600萬元,間接損失1500萬元。
1937年11月,光華大學男生宿舍被炸毀前后對比照片。
光華大學則在1937年淞滬會戰(zhàn)校舍全毀后,大西路校園的大禮堂、教學樓等14處建筑化為廢墟,圖書館珍藏付之一炬,直接損失超國幣30億元,間接損失達8000萬元。時任校長張壽鏞遙望火海時破涕而笑:“我校為抗戰(zhàn)而犧牲,自當隨抗戰(zhàn)勝利而復興也!”他一方面在上海租界堅持辦學,另一方面委托副校長謝霖在四川成都設立分校,形成“東南學子育于滬,西南學子育于川”的格局,讓教育火種在大后方延續(xù)。
光華大學在“八一三事變”中的財產(chǎn)直接損失超30億元
“九一八”事變后,大夏學生在上海高校中首倡向政府請愿,要求對日宣戰(zhàn)。
記者:兩校同在教育救國的理念下,有哪些具體的辦學實踐?
湯濤:大夏大學以“三苦”精神著稱——教師苦教、員工苦干、學生苦學。光華大學則鮮明提出“學術救國”。張壽鏞在1933年《光華年刊》序言中明確號召學生“設張舉措,維匡調(diào)娛,以求實踐”,將口號轉(zhuǎn)化為行動。1939年他再強調(diào),戰(zhàn)時教育需“歷史政治之變化合于時代,土木工程之建設精其技能”,要求各學科都為抗戰(zhàn)服務。比如商學院對接經(jīng)濟需求,理學院強化理化研究,讓知識真正成為救國力量。
兩校還注重培養(yǎng)實用人才。大夏大學1941年在香港辦分校時,受交通部委托開設電訊專修班,招收40余名學員訓練電務技術,支援內(nèi)地抗戰(zhàn)急需;1943年,大夏大學受財政部鹽務署所托,開辦鹽務專修科班,為國家培養(yǎng)鹽務人才。光華大學成都分部則針對性培養(yǎng)西南地區(qū)急需的人才,校董張仲銘捐贈60畝良田作校基,校園后擴大至100余畝,十年間培養(yǎng)學生2352人,川籍學生占80%以上,有力促進了西南教育和經(jīng)濟發(fā)展。
值得一提的是,兩校在戰(zhàn)時還積極投身難童保育。大夏大學校長夫人保志寧擔任中國戰(zhàn)時兒童保育會貴州分會理事長四年,建立貴陽青巖、遵義桃溪等四處保育院,收養(yǎng)難童1000余名;光華大學成都分部1939年接收保育會難童200名,由謝霖副校長夫人張慧卿照料六年,助其完成高中學業(yè),用行動守護民族未來。
記者:師生們在抗戰(zhàn)中如何以實際行動愛國救亡?
湯濤:師生們用各種方式投身抗戰(zhàn)。大夏大學在九一八事變后首倡向政府請愿要求對日宣戰(zhàn),1931年11月出版《大夏抗日周刊》宣傳抗日,學生募捐隊還曾遭日軍兇毆逮捕。大夏教授田漢和聶耳創(chuàng)作《義勇軍進行曲》,作為電影《風云兒女》的主題曲傳遍大江南北,在當時風雨飄搖的中華大地喚醒了千千萬萬的中華兒女。大批學生“投筆從戎舍身殺敵,或以筆當槍”,校友郭大力和吳亮平就是典型代表。郭大力全文翻譯《資本論》、吳亮平首譯《反杜林論》,廣泛傳播馬克思主義,深刻認識到帝國主義的侵略本質(zhì),鼓舞了知識界和文化界的抗戰(zhàn)士氣。
1935年12月,光華大學組織成立學生救國會。圖為學生救國會執(zhí)行委員會成員合影。
光華師生的愛國行動同樣感人。九一八事變后,光華學子成立抗日救國會,出版《抗日旬刊》,畢業(yè)生陳黃光創(chuàng)作《奮起救國》歌曲激發(fā)民氣。1935年反對“華北五省自治”時,又組織學生救國會敦促政府保主權。錢基博教授1931年參與無錫各界抗日救國會,1936年受邀在無錫“暑假學術學堂”演講反法西斯、國共合作等議題,推動當?shù)鼐韧鲞\動高潮。1935年他與馬相伯、鄒韜奮等280位文化名流聯(lián)名發(fā)表《上海文化界救國運動宣言》,呼吁“組織民眾,拿鐵和血與敵人作殊死戰(zhàn)”。
更令人動容的是師生們的犧牲精神。光華大學教授劉湛恩擔任上海各界救亡協(xié)會理事,1938年被日偽暗殺,1985年被追認為革命烈士;大夏大學保險學教授張似旭因宣傳抗戰(zhàn),1940年遭日偽暗殺。學生中,大夏大學的丁基1944年在晉綏軍區(qū)前線采訪時犧牲,肖炳焜1942年在日軍掃蕩中犧牲;光華大學的歐陽弼1942年在太行山被俘犧牲,用生命踐行了愛國誓言。
記者:這段歷史對今天的華東師范大學有何精神滋養(yǎng)?
湯濤:大夏大學的“自強不息”校訓,“三苦”精神和“師生合作”辦學理念與光華大學的“知行合一”校訓和“學術救國”理念,共同熔鑄了華東師大“求實創(chuàng)造、為人師表”校訓的基因。兩校在戰(zhàn)火中“守教育火種不滅、護文化命脈不斷”的堅守,彰顯了大學的家國情懷。從大夏大學西遷時的艱難跋涉與巨額損失,到光華大學抵制日偽的氣節(jié)風骨;從師生們的浴血抗爭,到對難童的守護,這些故事始終提醒師生:教育不僅是知識傳遞,更是精神傳承;大學不僅要培養(yǎng)人才,更要守護民族的文化根脈與精神火種。這種在危難中奮進、與國家同呼吸的傳統(tǒng),正是兩校留給華東師大最寶貴的財富。
【“數(shù)”說歷史】
◇據(jù)1945年統(tǒng)計,淞滬會戰(zhàn)后,大夏大學中山路校園毀于炮火,直接損失超國幣29億元;1944年黔南事變中,又遭直接損失超2600萬元,間接損失1500萬元。光華大學大西路校園化為廢墟,圖書館珍藏付之一炬,直接損失超國幣30億元,間接損失達8000萬元。
◇從辦學至抗戰(zhàn)勝利后的一段時期,大夏大學培養(yǎng)學生近20000人,其中畢業(yè)生達6000余人。光華大學先后入校學生達14000余人,完成大學學業(yè)并獲得學位者4000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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