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一個曾在上海灘橫行無忌、人人聞之色變的名字,悄然從歷史的舞臺上消失。
他不是普通的黑幫分子,而是“76號魔窟”的頭號打手,人稱“殺人最多的特務(wù)”,也是那個戰(zhàn)火紛飛時代的“上海鬼影”。
此外,此人身上還充滿矛盾,出身貧寒卻極度貪婪,心狠手辣卻又對上司百依百順,既敢當眾扇黃金榮耳光,又妄稱“小杜月笙”,囂張跋扈到極點。
那這么一個跋扈極端、作惡多端的狠人,又為何死于一碗面?
少年四寶
吳四寶出生的那條弄堂,冬天潮濕、夏天悶熱,童年被鎖在鍋灶聲、洗衣盆和晾衣繩之間,父親在成都路賣開水,母親替人漿洗縫補。
在那樣的環(huán)境下長大的孩子,不是不想讀書,而是根本沒那個命,吳四寶小小年紀就明白,一個人要是想往上爬,得先活下去。
當父母先后病逝后,他背起行李箱,頭也不回地走出那間租來的屋子,他要有錢。
那時候的上海,被稱作“冒險家的天堂”,也是流氓與英雄并存的地獄,小混混、商賈、娼妓、洋人、探長、軍統(tǒng)、黑幫,誰都想在這座城市里咬下一口肉。
吳四寶就是在這樣的縫隙中,憑著一身蠻力和些許機靈,硬生生擠進了社會的下水道。
他先是在姐夫的牽線下去了跑馬場做工,專門伺候那些高頭大馬,每天早上五點出門,扛著馬料,一桶一桶喂過去,中午替馬梳毛、刮汗、擦身,晚上牽著馬在場里慢慢遛。
機會來得出奇地快,跑馬場的一位常客是麗都舞廳的老板高鑫寶,一次在場外被人堵截,身邊幾個保鏢嚇得縮頭縮腦,唯獨吳四寶沖上前去,提著鐵鍬就掄,幫助高鑫寶順利脫身。
自此,吳四寶從馬夫變成了司機兼保鏢,開始了他“上流生活”的第一步,之后幾年,他像一塊被鍛打的鋼,不但學(xué)會了開車、打槍、打人,還學(xué)會了察言觀色。
他要的,是成為“坐在上面抽煙的人”,而不是永遠開著車、候著門的小弟,在一次接送任務(wù)中,主動搭上了季云卿的手下,不久便正式拜入對方門下。
有一次,青幫與洪幫因地盤起了沖突,對方派了三十多個打手深夜?jié)撊爰炯覝蕚錅玳T,吳四寶正好半夜起來如廁,發(fā)現(xiàn)了院墻上的人影。
他沒吭聲,從床底抽出藏著的盒子炮,躡手躡腳繞到側(cè)門,一抬手就連開兩槍,兩名打手當場倒地。
那一夜,三十多個來犯者無一生還,季家上下安然無恙,第二天,季云卿親自將吳四寶叫到堂前,拍著他的肩膀說。
劇照
“你這條命,是條硬命,以后你跟著我,我保你吃香喝辣?!?/strong>
自此,吳四寶在青幫的地位一飛沖天,被稱為“季門第一殺手”,他開始琢磨槍械,每次試槍都一發(fā)命中,人送外號“百步穿楊的四爺”。
即便如此,吳四寶仍不甘心只做季云卿的“貼身惡犬”,他知道,只有進入更大的系統(tǒng),才有可能爬上真正的高位,這一次,他盯上了剛剛在上海建立起特工總部的李士群。
李士群跟吳四寶不同,讀過書、走過仕途,骨子里帶著野心也帶著算計,汪偽政府成立后,他與丁默邨共同建立了臭名昭著的“76號”。
這是一個以“肅清抗日力量”為幌子的暗殺組織,斂財、販毒、綁架、勒索,需要的是一批會殺人、不講理、對組織死忠的執(zhí)行者,吳四寶剛好是那種人。
季云卿早就看出吳四寶的野心,一次酒局之后遞了個信封給吳四寶。
“這不是我能攔得住的路,我?guī)湍銧烤€,你自己把握?!?/strong>
信封里是寫給李士群的一封推薦信,不到一周,吳四寶帶著三十多個他親自挑選的小弟,敲開了“76號”在上海的那扇灰色大門,成了“76號”特工警衛(wèi)大隊的隊長。
吳四寶親自訓(xùn)練打手,講解近距離射擊要領(lǐng)、怎樣快速判斷目標,如何“干凈地”讓人“消失”。
很快,隊伍從三十人擴展到一百多人,幾乎所有重要行動都由他指揮,“76號”內(nèi)部開始有人低聲稱他為“第一打手”,甚至有傳言說,他有一天可能會接李士群的位置。
后來,李士群授意吳四寶打理滬西,他一拍即合,先是找了幾個不聽話的小賭場開刀,消息一傳,所有賭場老板主動送上禮金和保護費,從此每月定點“孝敬”吳四寶名下。
在他的“治理”下,滬西一帶成了“76號”特務(wù)的領(lǐng)地,白天看不出,晚上陰風(fēng)四起,人們口中流傳一句話。
“四爺在街上走,連風(fēng)都得拐個彎?!?/strong>
此時的吳四寶,權(quán)勢膨脹到了極點,開始穿戴講究,出入用車全是高級轎車,身后隨時帶著十幾個打手,偏偏對李士群卻依舊奴才得很。
就是這種“狼性順從”,讓他在李士群心中地位越來越高。
小杜月笙
吳四寶成名后,最愛說的一句話是。
“我不是杜月笙,但我是小杜月笙?!?/strong>
這句話剛傳出去的時候,整個上海灘的流氓聽了都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杜月笙是在青幫喊得響、在政界有人脈、在洋人面前都能說得上話的大佬,是連宋子文、陳公博都要給幾分薄面的角色,而吳四寶不過是個一身血腥味的打手罷了。
可吳四寶偏不這么想,站在滬西最熱鬧的地段,他覺得自己就像是個巡撫,下轄之地,百姓跪迎,正是這種膨脹到極致的自信,讓他開始公然挑釁黑幫前輩,比如黃金榮。
一次飯局上,黃金榮因公事約見李士群,吳四寶正陪李士群用餐,坐在靠邊的位置自顧自倒酒,黃金榮見他這模樣,笑著打趣道。
“這就是傳說中‘小杜月笙’?年紀輕輕,口氣倒不小。”
“老爺子若是還肯出來走動,也不會連自家場子都保不住了,現(xiàn)在這上海灘,怕是歸我輩了?!?/strong>
這話剛落地,整個屋子都冷了下來,黃金榮再怎么老也不是好惹的,頓時拍案而起,還沒等他站穩(wěn),吳四寶猛地上前,反手就是一記耳光。
黃金榮氣得渾身發(fā)抖卻強忍怒火,他知道,吳四寶背后站著李士群,而李士群背后是汪偽政府和日本憲兵隊,自己若現(xiàn)在發(fā)作,等于自掘墳?zāi)?/strong>。
可事實就是這樣,吳四寶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姿態(tài)撕裂了舊秩序,用一只手掌宣告了一個新勢力的誕生,連杜月笙也只是在背后冷冷地說了一句。
“痞子發(fā)了瘋,遲早自尋死路?!?/strong>
吳四寶不在乎,他知道,在上海灘這個紙醉金迷的地界,誰能控制賭場、妓館、毒品,誰就是老大,“76號”正是他穩(wěn)固一切的護身符。
不過,吳四寶并不是完全失控的瘋子,他極擅于平衡權(quán)力與金錢的關(guān)系,深知背靠大樹方能橫行,不知不覺中,“76號”內(nèi)部被他深度滲透。
他活成了夢里的“小杜月笙”,甚至更兇、更瘋,也更讓人怕。
惡魔終結(jié)
1942年,吳四寶權(quán)勢正盛,滬西一帶幾乎無人敢與他叫板,本以為這樣的日子還會持續(xù)下去,可他錯估了局勢也高估了自己的分量。
當時,日方有一批從江海關(guān)秘密押運的黃金,計劃送往上海外灘的正金銀行,整個過程由日本憲兵隊全權(quán)操控,可吳四寶還是從自己的地下情報網(wǎng)中嗅到了風(fēng)聲。
他明白,若真能從日本人手里咬下一口黃金,不僅能讓他坐擁真金白銀,更能在幫內(nèi)徹底取代其他勢力,甚至有資格撼動李士群的地位。
野心讓他失去了判斷,隨即召集心腹開始周密布置,一切安排看似天衣無縫,可人算不如天算。
劫車行動當晚,日方司機機警異常,在剛被逼停之際就拉響了警報,并拔掉車鑰匙棄車逃命,吳四寶的手下破不開金庫,計劃全盤失敗,只得狼狽而逃。
不久后,日本憲兵隊突然出動,對滬西某處“76號”據(jù)點展開突襲,幾名手下被擒,嚴刑拷打下,有人供出了吳四寶這位幕后主使。
吳四寶被逮捕后立刻遣人找李士群斡旋,李士群心里明白,吳四寶已經(jīng)不止一次動了日本人的奶酪,如今事發(fā),若日本人順藤摸瓜牽扯出自己,后果將不堪設(shè)想。
“你去蘇州避避風(fēng)頭,事情我來擺平?!?/strong>
吳四寶心中狐疑卻仍點頭稱是,本以為不過是一次短暫的退讓,只要風(fēng)頭一過,仍能回到上海繼續(xù)他的“小杜月笙”夢。
臨行前,李士群設(shè)了一場送行飯局,地點選在“76號”自家院內(nèi),菜色不多卻俱是吳四寶平日愛吃的。
面端上來的時候,湯汁熱得直冒泡,吳四寶夾起面條,吃得津津有味。
幾天后,他在蘇州租住的小院中突然高燒不止,緊接著上吐下瀉、腹部劇痛、口唇發(fā)黑,醫(yī)生連診斷都沒來得及寫完,吳四寶便已氣絕身亡。
死訊傳回上海,“76號”一片沉默,坊間流言四起。
有人說是日本人下毒報復(fù),也有人說是李士群為自保親自動手……
這位昔日上海灘呼風(fēng)喚雨的“第一打手”,最終成了李士群桌上一盤冷飯,被吃干抹凈后隨手丟棄,曾經(jīng)以為手中槍口能決定一切的信仰,終歸破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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