腰椎間盤突出癥屬中醫(yī)學“腰痛”“痹證”“筋傷”等范疇。傳統(tǒng)理論多從腎虛、風寒濕邪侵襲或跌仆損傷立論。如《素問·脈要精微論》言:“腰者,腎之府,轉搖不能,腎將憊矣。”強調腎虛為腰痛之本;《諸病源候論》則云:“勞傷腎氣,經絡既虛,或因臥濕當風,風濕搏于腎經,與血氣相擊故腰痛。”指出外邪與內虛相合為病。臨床常用補腎壯骨、祛風散寒除濕之法,如獨活寄生湯、腎氣丸等。
然臨證發(fā)現(xiàn),部分患者表現(xiàn)為腰部拘急刺痛、轉側困難,或伴下肢牽掣麻木,脈多弦緊,舌質暗或有瘀點。若純以腎虛或風寒論治,其效常緩。細究其理,《靈樞·經筋》有云:“經筋之病,寒則反折筋急?!泵鞔_指出寒邪可致筋脈拘攣;《說文解字》釋“筋”為“肉之力也”,主司關節(jié)運動。
清代醫(yī)家沈金鰲于《雜病源流犀燭》中進一步指出:“筋急之因,有因血虛不能養(yǎng)筋,有因寒束而筋不舒,有因瘀阻而筋失濡?!闭f明筋病與血虛、寒凝、血瘀密切相關。腰椎間盤突出所致疼痛、活動受限,其直接病位在“筋”,核心病機為筋脈拘急、氣血不通。椎間盤突出物壓迫周圍組織,正如《正體類要》所言:“肢體損于外,則氣血傷于內”,局部氣血瘀滯,筋脈失養(yǎng),不通則痛,不榮亦痛。
現(xiàn)代解剖學中,“筋”之概念涵蓋韌帶、肌腱、筋膜等軟組織。腰椎間盤突出急性期,常表現(xiàn)為局部筋膜的炎性水腫、肌肉保護性痙攣,此正合“筋急”之象。因此,治療上當以“柔筋緩急”為首務,兼以活血通絡。若拘泥于補腎,或恐緩不濟急;若單純祛邪,又易忽略筋脈之攣急狀態(tài)。
筆者以為,可宗“急則治其標”之旨,以芍藥甘草湯為基礎方加減。該方出自《傷寒論》,芍藥酸寒,養(yǎng)血斂陰,柔肝緩急;甘草甘平,補中益氣,緩急止痛。二藥相合,酸甘化陰,專治筋脈拘攣。清代柯琴贊其“能行血中之滯而和肝,可治一切攣急之痛”。臨床可酌加威靈仙、伸筋草以舒筋活絡,乳香、沒藥以活血定痛,牛膝引藥下行,兼補肝腎。對于寒象明顯者,加附子、桂枝溫通散寒;血瘀重者,合活絡效靈丹(當歸、丹參、乳香、沒藥)增強化瘀之力。如此,緊扣“筋急”之核心,使筋脈得舒,氣血得通,疼痛自可緩解。
與急性期側重“治筋”不同,緩解期則需兼顧本源?;颊呋蛞娧ニ彳?、乏力,此腎虛之象漸顯,當轉為補腎壯骨、強筋健絡之法,如選用左歸丸、右歸丸加減,或配合杜仲、續(xù)斷、桑寄生等。此乃“緩則治其本”之體現(xiàn)。仲景在《金匱要略》中治腰痛,既有腎氣丸之溫補,亦有甘姜苓術湯(腎著湯)之散寒除濕,示人需辨證施治,虛實分治。腰椎間盤突出癥病程纏綿,常虛實夾雜,治療需分清標本緩急,或先解其筋急之標,后固其腎虛之本,或攻補兼施。仲景未設專方,正為后世臨證留足權衡空間,此亦中醫(yī)辨證論治精髓所在。
綜上所述,腰椎間盤突出癥從“筋”論治,強調“柔筋緩急”在急性期的重要性,為臨床治療提供一新思路。方證相應,方能切中病機,提高療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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