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梧桐樹第3次落葉時，我在蘇念的舊書店里，摸到了她書架后藏著的半盒男士煙。煙盒是磨砂黑的，和我父親抽的牌子一樣，邊緣被摩挲得發(fā)毛，顯然不是第一次被人觸碰。

蘇念正蹲在地上整理畫冊，淺杏色的針織裙裹著纖細的腰，發(fā)梢垂下來遮住側臉。她指尖劃過泛黃的書頁，像在撫摸一段舊時光：“陳默，你要找的那本《山茶文具店》，我給你留在柜臺上了?！?/p>

我嗯了一聲，把煙盒塞回原處，指尖卻沾了滿手淡淡的雪松味——那是她身上的香水味，混著舊書的油墨香，在這個不足20平米的小店里，織成一張溫柔的網，讓我心甘情愿陷了進去。

認識蘇念是在今年春天。我剛換工作，租的房子就在這條老巷里，每天下班都會繞路經過她的書店。第一次推門進去時，她正在放周蕙的《約定》，歌聲混著窗外的雨聲，讓我這個常年漂泊的人，突然有了種回家的錯覺。

她不像其他店主那樣熱情招攬，只是坐在收銀臺后看書，偶爾抬頭沖我笑一下。那笑容很淡，卻像春日里的第一縷陽光，輕輕落在我心上。后來我成了書店的?？?，有時買本書，有時只是坐一下午，看她安靜地整理書籍，聽她和熟客閑聊。

我漸漸知道，她在這里開書店已經五年了，書店是她和男友一起盤下來的。“他是做建筑設計的，忙起來就不著家?！闭f這話時，她正給一盆綠蘿澆水，語氣里聽不出情緒，手指卻無意識地摩挲著花盆邊緣——那是個手工陶藝盆，上面刻著兩個交纏的名字縮寫。

我本該就此止步的。可感情這東西，從來都由不得人控制。有次我加班到深夜，路過書店時發(fā)現(xiàn)燈還亮著，蘇念正搬著一摞書往書架上放，踮腳時裙擺向上縮了縮，露出一小截白皙的腳踝。我走進去幫她，她抬頭沖我笑，眼里帶著感激：“謝謝你，陳默。要不是你，我今晚估計得忙到后半夜?！?/p>

那天我們聊了很久。她給我泡了杯桂花茶，茶味清甜，像她的人一樣。她說起自己大學時學的是油畫，后來為了男友放棄了出國深造的機會，留在這里開了這家書店?！捌鋵嵨也缓蠡?，”她捧著茶杯，眼神溫柔，“他給了我一個家，雖然他經常不在。”我看著她眼底藏不住的落寞，心里像被什么東西揪了一下，想說些什么，卻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從那以后，我和蘇念的關系更近了一步。我會幫她修書店松動的書架，她會在我生日時送我一本親筆簽名的詩集；我會在她生病時給她送藥，她會在我失意時陪我在巷口的長椅上坐一整晚。我們之間的氛圍越來越曖昧，卻又始終隔著一層看不見的墻——那是她和男友多年的感情，是我不敢觸碰的禁區(qū)。

變故發(fā)生在一個暴雨夜。我接到蘇念的電話，她聲音帶著哭腔：“陳默，你能來陪陪我嗎？”我趕到書店時，看見她蜷縮在收銀臺后，臉上還掛著淚痕。原來她男友又失約了，說好陪她過戀愛七周年紀念日，結果卻在外地加班?！八偸沁@樣，”她趴在我肩膀上，眼淚打濕了我的襯衫，“我知道他忙，可我真的好孤單啊?！?/p>

我輕輕拍著她的背，心里翻涌著復雜的情緒。我心疼她的委屈，又貪戀著此刻的親密。雨越下越大，書店里的燈光昏黃而溫暖，周蕙的歌聲再次響起：“你我約定，難過的往事不許提，也答應永遠都不讓對方擔心?！碧K念抬起頭，淚眼婆娑地看著我，嘴唇微微顫抖。我沒忍住，低頭吻了她。

那是一個充滿試探與渴望的吻。她起初有些抗拒，后來卻漸漸回應起來，手指緊緊抓著我的衣角。我們在舊書堆砌的角落里相擁，窗外的雨聲掩蓋了彼此的喘息。我知道這不對，知道自己不該趁虛而入，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控制不住想要擁抱她、溫暖她的沖動。

那天晚上，我留在了書店。我們沒有發(fā)生更進一步的關系，只是依偎著坐了一整晚。她靠在我懷里，輕聲說著和男友的過往，從大學時的一見鐘情，到一起打拼的艱辛，再到如今的聚少離多?！拔液孟癫粣鬯?，”她聲音很輕，像夢囈一樣，“可我又舍不得這么多年的感情?！蔽覜]有說話，只是緊緊抱著她，希望能給她一點力量。

自那以后，我們之間的關系變得微妙起來。我們會像以前一樣聊天、相處，卻又多了些心照不宣的默契。她會在男友出差時約我去看電影，我會在她生日時給她準備驚喜；她會在我生病時無微不至地照顧我，我會在她迷茫時給她堅定的支持。我們都知道這份感情見不得光，卻又像飛蛾撲火一樣，一步步深陷。

真正突破防線是在一個周末。她男友去外地出差，我來書店幫她整理新到的書籍。忙完后，她給我做了晚飯，還開了一瓶紅酒。酒過三巡，我們都有些微醺。她靠在沙發(fā)上，眼神迷離地看著我：“陳默，我好像真的愛上你了?！蔽易叩剿磉?，蹲下來握住她的手：“蘇念，我也是。”

那個晚上，我們終于跨越了那條線。在滿是舊書香氣的房間里，在溫柔的燈光下，我們褪去了所有的偽裝和克制，把自己完完全全交給了對方。她的吻帶著紅酒的醇香，她的擁抱溫暖而有力，仿佛要把這些年缺失的愛都彌補回來。我抱著她，感受著她的體溫和心跳，心里既甜蜜又愧疚。我知道自己這樣做很自私，可我真的無法放棄她。

天亮后，我先醒了過來?？粗磉吺焖奶K念，她眉頭微微蹙著，像個不安的孩子。我輕輕撫平她的眉頭，在她額頭上印下一個吻。這時，她的手機響了，是她男友打來的。她驚醒過來，慌亂地接起電話，語氣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喂，你什么時候回來啊？”

掛了電話后，她沉默了很久?！八魈旎貋?，”她低著頭，聲音有些沙啞，“陳默，我們……我們以后還是不要這樣了?！蔽铱粗?，心里像被針扎一樣疼：“蘇念，你明明也愛我，為什么要這樣？”她抬起頭，眼里含著淚水：“我不能對不起他，也不能讓自己陷入更深的泥潭。我們這樣是沒有結果的?！?/p>

我沒有再說話，只是默默收拾好東西離開了。走出書店時，巷口的梧桐樹又落了一片葉子，飄落在我的肩膀上。我看著那片葉子，心里充滿了迷茫和不甘。我知道蘇念說的是對的，我們之間的感情就像這秋天的落葉，終究會歸于塵土?？晌艺娴纳岵坏?，舍不得那個溫柔善良的她，舍不得我們之間那些美好的時光。

現(xiàn)在，我還是會偶爾路過那家舊書店，卻再也沒有走進去過。我知道蘇念還在里面，或許在整理書籍，或許在和熟客閑聊，或許在等待她男友回家。我把對她的愛藏在心里，變成了一段只能自己回味的秘密。我知道這段感情可能不會有結果，可我不后悔遇見她，不后悔愛過她。因為她讓我明白，即使是一段沒有結果的感情，也能在生命里留下最溫暖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