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大概一年前，妹妹生孩子，我去看她。

作為她唯一的姐姐，我給小孩買了一對銀手鐲、一個銀鎖，還給妹妹買了一條金手鏈，一共花了小5000，差不多是我一個月的工資。

臨走時，妹妹從她婆婆的菜園子摘了點時令蔬菜塞我后備箱，當回禮了。

我自認為做得很好了。

可剛回家，剛進家門，就接到媽媽的電話，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被她劈頭蓋臉一頓罵。

“蔡兵是不是看不起曉曉？為什么他今天不去？”

我解釋：“媽，你瞎想什么呢，蔡兵出差了，最近沒在家里?！?/p>

“少拿出差當借口！出差了，就不能來看下妹妹？還不能給她轉(zhuǎn)點心意嗎？”

我明白了，弄了半天，還是錢的事。

我怎么都想不明白，在我媽眼里，我還不如錢重要嗎？或者說，我只配給妹妹當血包？

從小我媽就叮囑我：你是姐姐，妹妹還小，要讓著點她。

雖然我們家是農(nóng)村的，但是我成績特別好，每次考試都沒出過年級前五，更是以優(yōu)異的成績考上了心儀的大學。

而妹妹呢，那一年中考，她沒考上高中，又不愿意讀技校，就跟著鄰居去做了美容美發(fā)學徒。

我大學畢業(yè)那年，妹妹20歲，和同村在外打工的同學相遇，并很快訂婚。

一個月后妹妹懷孕了，于是兩家開始緊鑼密鼓地張羅他們的婚事。

2

有天晚上，媽媽和我視頻，“菲菲，妹妹結(jié)婚，我想給她10萬陪嫁，但家里剛裝修，錢有點不夠。你這幾年的獎學金，能不能借我一下，先給妹妹當陪嫁？等你結(jié)婚的時候，媽再給你添點，當嫁妝一起給你。”

我愣了一下，“他們家給多少彩禮呢？要給這么多陪嫁?！?/p>

“哎呀，妹妹嫁的近，又是知根底的老鄰居。我想著彩禮就意思一下給個3萬算了，我們多給妹妹一點陪嫁，也是給她在婆家的底氣?！?/p>

我覺得太不可思議了。我們那的習俗，男方給女方彩禮，一般6到8萬不等，嫁妝也就3到5萬。怎么妹妹結(jié)婚彩禮意思一下，居然還給這么多嫁妝？

感覺到我的沉默，我媽說：“妹妹不像你讀書多，有個文憑也好找工作。她沒上大學，又嫁在農(nóng)村，以后一輩子可能也沒啥大出息，媽給她一點陪嫁，就當是她讀大學，給她的學費了。

只是我現(xiàn)在手里沒這么多錢，借一點你的獎學金。過幾年你結(jié)婚，媽再加一點，也給你一份體面的嫁妝?！?/p>

雖然不情愿，但是想著我媽說的有道理，那是我親妹妹，我也希望她能在婆家有底氣一點。

就這樣，因為媽媽的承諾，我答應(yīng)了她的要求。

妹妹的婚禮確實辦得風光。她出嫁當天，在婆家曬嫁妝后，賓客都說她公婆娶了個好媳婦。

我妹也跟我一個勁表示感謝。我覺得我的決定是對的，甚至開始想象我的婚禮了。

3

后來，我和蔡兵相識相戀，兩年后我們結(jié)婚，他爸媽拿出他們一輩子的積蓄，資助我們在市區(qū)買了婚房，說這樣我們以后的壓力小一點。

誰知道，我媽還非要蔡兵給8萬彩禮，說妹妹出嫁的時候，彩禮要少了，村里人指指點點了很長時間，話里話外說她家姑娘是嫁不出去了，才要這么點彩禮，還倒貼那么多嫁妝?，F(xiàn)在我結(jié)婚，她要找補回來。

我解釋說，蔡兵也剛工作沒多久，而且他爸媽的積蓄，也拿給我們付房子首付了。

誰知我媽卻覺得，既然蔡兵爸媽能拿首付，再給個8萬的彩禮肯定沒問題。

她還背著我給蔡兵打了電話，意思就是，彩禮不到位，這婚也不用結(jié)了。

蔡兵只能和他爸媽商量，又拿了8萬給我當彩禮，并和他爸媽說好，這錢算他借的。

我想著之前我媽說也會給我陪嫁，還有當時她挪用我獎學金的錢，那給我的陪嫁應(yīng)該也有大幾萬，到時候我再還給蔡兵爸媽。

準備婚禮期間，我有意無意問我媽，準備給我多少陪嫁，她笑著說：“咋啦，怕你媽給少啦。放心吧，妹妹有的，你也有?！?/p>

結(jié)果婚禮當天，我媽給了我好大一個驚喜。

4.

按我們老家的習俗，婚禮當天，陪嫁是隨著接親的婚車一起去男方家的。

出發(fā)前，我媽給了我一個小箱子，說是給我的陪嫁。

因為我們在市里酒店辦的婚禮，所有的嫁妝是直接先送到婚房，再出發(fā)去酒店辦婚禮。

婚禮結(jié)束后，送走所有賓客，我和蔡兵返回婚房。

等我迫不及待地打開我媽送我的小箱子，里面空空如也，我直接愣住了。

愣了很久我才回神，直接打電話問我媽。“媽，你給我的陪嫁就是一個空箱子嗎？”

我媽倒是很淡定，“對呀，我當初嫁給你爸，陪嫁也是一個箱子。我跟你說，這箱子質(zhì)量可好了，至少可以用50年，你以后還能當傳家寶給你孩子用。”

我簡直給氣笑了。

現(xiàn)在什么年代了，還和30年前比較呢。而且我妹前幾年結(jié)婚，我媽可是給了10萬陪嫁，甚至還把我的獎學金都搭進去了。

這是把我當傻子糊弄呢。

蔡兵安慰我，“別想了，再怎么樣，她也是你媽。以后我們好好過日子，我賺的錢都給你?！?/p>

看著努力逗我的蔡兵，我也不想好好的新婚弄的太不愉快，只能咽下心里的委屈。

5.

接下來的半年，我媽都沒再聯(lián)系我。我心里憋著一口氣，也沒聯(lián)系她。

直到有天蔡兵下班回來跟我說：你媽今天給我打電話了，說妹妹生了二胎，問我們要不要去看一下？

我冷笑了兩聲，“她這是不好意思跟我說，直接找上你了？你答應(yīng)了？”

蔡兵勸我過去看一下，正好去看下我媽，緩和下關(guān)系，我是做女兒的，要給老人一個臺階。

我也心軟了，那就去吧，總不能和媽媽一直這么僵著。

沒多久，妹妹出月子了。

誰能想到，我特意請了假回去，時間和錢都花了，卻賺得我媽一通埋怨。

我明確告訴我媽，我和蔡兵夫妻一體，我就代表他了，別沒事找事。

說完，我就掛了電話，她聽出我生氣了，沒有追著不放。

大半年后，我第一次回娘家，我媽趁機說，妹妹沒給孩子辦滿月宴，本想著等孩子周歲一起辦的。趁著我回家，想著擇日不如撞日，周歲和滿月宴就一起辦了。

我沒意見，她繼續(xù)道：“你們就兩姐妹，我和你爸爸要是不在了，你們就是世上最親的人了。

你讀書多，又嫁的好，在市里也買了房，公婆還能幫襯著。

妹妹不行，她沒文化，又嫁在農(nóng)村，這輩子可能就這樣了，你能幫襯就幫襯點吧?！?/p>

我懵了，“媽，我和妹妹肯定會互相幫襯的，你說這話干啥呢？”

“那這樣吧，妹妹給孩子辦周歲，你隨禮5000，然后給你公婆說一下，讓你他們也隨一點，就10000吧。反正妹生孩子，他們也沒表示一下?！?/p>

我真的震驚到了，收禮金很正常，居然還有規(guī)定禮金數(shù)的。更何況我妹給孩子辦滿月宴，關(guān)我公婆啥事？

“媽，這不可能，妹妹生孩子，我也沒少給，而且我結(jié)婚時妹妹只隨了1000，我也沒說啥。再說，那是我妹妹，不是蔡兵的妹妹，要我公婆隨禮，沒這道理啊?！?/p>

6.

“哎呀，你這傻孩子，你公婆就蔡兵一個孩子，他們的，以后還不都是你們的。你讓你公婆隨個大禮，你們面上不也好看嘛?！蔽覌屝Σ[瞇地說。

我突然覺得，好像從沒認識過這個女人。

那天，我和我媽不歡而散，誰也沒說服誰，孩子的周歲宴也往后推遲了。

日子過得靜悄悄，我們再也沒提過這個事。直到妹妹孩子周歲宴結(jié)束，我再次接到我媽電話。

“你可真是個好姐姐，你外甥過周歲，你居然只隨了2000禮金，你怎么干得出來？”

那語氣，好像我做了啥罪大惡極的事。

“媽，我結(jié)婚了，我有我的家庭要照顧，我不可能為了幫襯妹妹，讓我家的小日子過不下去。我一個月工資就5000，還有日常開銷，隨禮2000已經(jīng)是我能給的最大限度了?！?/p>

“那你公婆呢，不是跟你說了，讓他們隨禮嗎？”我媽反問。

“我說過了，我不可能要我公婆隨禮，我沒給他們說這事，他們不知道。”我如實道。

我媽氣呼呼地掛了電話。

半年后春節(jié)，我和蔡兵回娘家，村里的幾個大嬸對著我指指點點，依稀還能傳來幾個聲音。

“真是個白眼狼”、“她爸媽白養(yǎng)她了”、“讀書多有啥用呢，還不是不懂感情”……

我明白了，我媽肯定在村里大肆幫我揚名了?；蛟S在她眼里，我從來不是她女兒，我只是用來幫襯她小女兒的工具吧。

我看著蔡兵，跟他說：我們回家吧，以后不用再來了。

這樣不為我著想的娘家我不要了，往后我只想經(jīng)營好自己的小家。

畢竟親人從來不是用血緣來定義的，而是看他能不能真的關(guān)心你，心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