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國兩千多年的帝制史里,皇帝多是“功過對半”。秦始皇統(tǒng)一六國卻“焚書坑儒”,漢武帝開疆拓土卻“窮兵黷武”,唐太宗創(chuàng)貞觀之治卻也有“玄武門之變”的爭議。
可偏偏有位皇帝,翻遍史書,連史學家都難找出他的“黑料”。他就是東漢開國君主——光武帝劉秀,堪稱歷史上最完美的皇帝,也被稱作“天選之子”。劉秀是開國皇帝中最年輕的,也是少有的開國后親自將國家?guī)搿笆⑹馈钡幕实?。
許多開國君主需要歷經(jīng)數(shù)代積累才能成就盛世,例如劉邦建立西漢后,歷經(jīng)漢文帝、漢景帝時期才有“文景之治”。而劉秀卻一手實現(xiàn)了從開國到“光武中興”的過渡,更被贊為最有學問、最會打仗、最會用人的皇帝。
劉秀出生于公元前5年,是漢高祖劉邦的九世孫。由于遵循推恩令,他的父親劉欽僅為濟陽縣令。公元3年,父親病逝,9歲的劉秀失去了依靠,只能由叔父劉良撫養(yǎng)。劉良既無官職也無世襲封地,劉秀自然就淪為了普通平民。
即便淪為平民,也難擋他務實好學,早年他曾在長安太學求學,研習《尚書》,這為他后來理政的遠見和格局打下基礎。
當時王莽改革失敗,觸動各階層利益,引發(fā)赤眉、綠林、銅馬等農(nóng)民起義,天下大亂。
公元22年,28歲的劉秀和哥哥劉縯在宛城起義。第二年兩人聯(lián)合另一支綠林軍,在沘水、淯陽大敗王莽軍隊,收編部伍,這樣起義軍的隊伍又壯大了。
同年2月,西漢宗室劉玄被綠林軍將領擁立為帝,即更始帝,劉縯被封為大司徒,劉秀受封為太常偏將軍。更始政權的建立,不僅讓“復漢”的旗號重新樹起,更迅速收攏了天下“反莽”勢力,一時間聲威大振。這狠狠刺痛了王莽。王莽遂派遣42萬精兵(號稱百萬大軍)進攻昆陽和宛城,企圖撲滅新生政權。
面對強敵,眾將恐懼想撤退,只有劉秀極力主張固守昆陽。他先是率領13名騎兵趁夜出城去調(diào)集援軍,而昆陽城內(nèi)的守軍則一面堅守待援,一面浴血奮戰(zhàn),死死拖住敵軍。
劉秀帶領一萬七千步騎兵援軍趕回后,挑選三千勇士組成“敢死隊”,偷渡昆水繞至敵軍側后,突襲敵營,斬殺敵將王尋 。昆陽守軍見城外取勝,立刻出城夾擊。此時突然狂風暴雨,滍水暴漲,新軍被洪水卷走無數(shù),王莽大軍就此覆滅。
昆陽之戰(zhàn)堪稱歷史上少有的以少勝多的經(jīng)典戰(zhàn)役,不僅奠定了未來中原王朝的走向,更讓劉秀一戰(zhàn)成名。這或許正是他“天選之子”稱號的由來。
除了昆陽之戰(zhàn)中大風暴雨助戰(zhàn),更因他從一介平民起兵以來,數(shù)度身陷絕境卻總能化險為夷。這種屢屢轉(zhuǎn)危為安的經(jīng)歷,才讓“天選”的說法慢慢在民間流傳開來。
公元23年9月,綠林軍攻入長安,王莽在混戰(zhàn)中喪命,新朝覆滅。但這時劉縯、劉秀的威名卻引發(fā)了劉玄的不安,劉玄設計謀殺了劉縯。
此時劉秀正在外作戰(zhàn),得知兄長被殺悲痛萬分,但為了自保選擇忍辱負重。他急忙返回宛城向劉玄道歉,也不敢為劉縯舉喪,更不敢夸耀昆陽之戰(zhàn)功勞。
劉秀的示弱減輕了劉玄的警戒,不久后被任命為破虜大將軍,封武信侯。
此時新莽雖滅,各地割據(jù)勢力卻此起彼伏。公元23年,更始帝劉玄派遣劉秀北渡黃河,駐守河北州郡。
劉秀到河北后,以政治聯(lián)姻娶真定王劉楊外甥女郭圣通為妻,在劉楊協(xié)助下取得南灤之戰(zhàn)勝利,攻破邯鄲,平定河北割據(jù)勢力。
見劉秀在河北日益強大,劉玄又不安了,他封他為蕭王,派使者前去命他交出兵權回長安領賞,劉秀以河北還未平定為由拒絕了。這一次的“不從”,是他心里有了重建漢室的野心。
不久后,他攻占鄴城,更換更始帝派往幽州等地的官員,正式與更始政權公開決裂。之后,他鎮(zhèn)壓并吸收以銅馬起義為首的農(nóng)民起義軍,軍力逐漸壯大。
公元25年,劉秀在河北鄗(hào)城(今河北柏鄉(xiāng)縣北)稱帝,東漢王朝正式建立,定都洛陽。稱帝后,他雖掌控洛陽以北地區(qū),但各路武裝勢力仍四處分布,天下割據(jù)勢力競相興起。劉秀根據(jù)形勢,采取由近及遠、各個擊破的戰(zhàn)略,逐步瓦解各路勢力。
當時長安的更始政權與赤眉大軍交戰(zhàn)慘敗,不久更始政權向赤眉軍請降,劉玄被封為長沙王,后卻被赤眉軍殺害。劉秀見狀,派鄧禹率領軍隊進入關中地區(qū),數(shù)次戰(zhàn)斗后,赤眉軍節(jié)節(jié)敗退。
公元26年,陷入絕境的赤眉軍被迫投降,劉秀成功消滅了持續(xù)十年之久的赤眉農(nóng)民起義軍。
與此同時,劉秀還相繼擊敗劉永、董憲、李憲、張布、秦豐等各地割據(jù)勢力。經(jīng)過六年東征西討,至公元30年初,他基本上控制了除隴右和巴蜀以外的廣大中原地區(qū),與西北的隗囂、西南的公孫述形成三足鼎力的勢力。
公元30年,劉秀正式發(fā)動伐隴之役。隗囂見形勢危急,向公孫述稱臣并聯(lián)合抵抗?jié)h朝。劉秀趁隗囂警惕放松之際,派遣2000精兵襲占略陽,逼近冀縣。
隗囂圍攻略陽數(shù)月不下,士兵疲勞不堪,劉秀乘機突襲天水大營后方,隗囂戰(zhàn)敗,主力全軍覆沒。平定隴右后,劉秀從南北兩個方向展開對公孫述的進攻。
公元36年,劉秀在魚腹津大敗蜀軍,攻破廣都城,逼近成都。雙方多次交戰(zhàn),漢軍屢戰(zhàn)屢勝。
同年十一月的一天,公孫述孤注一擲貿(mào)然反擊,卻遭遇慘敗,本人也負重傷身亡。次日清晨,守城軍向漢軍投降,巴蜀被正式平定。
從公元25年稱帝到公元36年平定巴蜀,劉秀用12年時間結束戰(zhàn)亂、實現(xiàn)天下統(tǒng)一。戰(zhàn)亂中百姓傷亡慘重,人口銳減,劉秀意識到百姓已不堪戰(zhàn)爭之苦、國力損耗嚴重,因此平定巴蜀后,除非形勢緊急,便拒絕再發(fā)動戰(zhàn)爭。
公元51年,北匈奴分裂衰弱,群臣請兵消滅北匈奴,劉秀堅持與民休息,拒絕開戰(zhàn)。他勤于政務,采取措施恢復和發(fā)展經(jīng)濟 。
劉秀在位三十三年,從草莽起兵到重建漢室,從戰(zhàn)火紛飛到休養(yǎng)生息,把“皇帝”這份復雜差事干得近乎“完美”。
他最難得的是“得天下”時的“不狠”。古往今來,開國皇帝多靠“鐵腕”:劉邦殺韓信、彭越,朱元璋屠功臣,仿佛“鳥盡弓藏”是定律。
但劉秀不一樣,他手下的“云臺二十八將”都是隨他從昆陽之戰(zhàn)一路掃平群雄的核心力量,像鄧禹、馮異、吳漢等,劉秀待他們始終如“兄弟”。
馮異早年曾是王莽部下,投奔劉秀后因“降將”身份自謙。馮異在關中平亂,有人造謠他“欲自立為咸陽王”,劉秀看了奏報,直接遞給馮異并笑著說“我信你,就像信我自己”,還派使者慰勞、賜他珠寶衣物。馮異去世后,劉秀親自送葬,將他的兒子馮彰封為平鄉(xiāng)侯,連馮異生前沒來得及受的賞賜都補給了家人。
鄧禹年輕時就跟著劉秀,昆陽之戰(zhàn)幫他籌謀。天下平定后,鄧禹主動上交兵權,劉秀卻封他為高密侯(食邑四縣),讓他參與朝政,允許他帶家眷住在宮中近旁的府邸。有次鄧禹的兒子犯法,劉秀雖依法處置,卻沒遷怒鄧禹,還特意安慰他“子過不掩父功”。這種“不猜忌、不濫殺”的胸襟,在帝王中十分罕見。
更難得的是“治天下”時的“務實”。劉秀公元25年登基時,天下剛經(jīng)歷戰(zhàn)亂,人口銳減、土地荒蕪,百姓困苦,他沒急著搞“宏大敘事”,而是專注“民生小事”。
他輕徭薄賦,王莽執(zhí)政時賦稅加重到“十稅一”,劉秀在建武六年下旨恢復舊制“三十稅一”,減輕百姓負擔 。
他下了九道“釋放奴婢”的詔令,內(nèi)容具體。因饑荒或戰(zhàn)亂被擄為奴婢的,去留全憑自己,阻攔者按賣人罪處置。
建武六年(公元30年),中原遭遇自然災害,糧價暴漲,百姓困窘。劉秀即刻下詔救災:令郡國開倉賑濟窮困百姓,鰥寡孤獨按標準賜谷;若郡國糧儲不足,由朝廷協(xié)調(diào)從鄰郡調(diào)撥,保障救災糧及時送達。
他多次強調(diào)“勸農(nóng)”以恢復生產(chǎn),常借春耕等關鍵時節(jié)下詔“勸農(nóng)?!保蟮胤焦僦匾曓r(nóng)業(yè)生產(chǎn),通過募民徙耕、賜公田、賃糧種等方式助農(nóng)復產(chǎn)。
他還整頓吏治,嚴懲貪官。洛陽令董宣剛正不阿,一次湖陽公主(劉秀姐姐)的家奴殺人,董宣直接將家奴抓來處死。湖陽公主哭著向劉秀告狀,董宣直言:“陛下圣德中興,卻縱容家奴殺人,怎么能服天下?”劉秀聽后不僅沒罰,反倒夸他“強項令”,還賞了他三十萬錢。即便皇親國戚犯錯,也照章辦事,這份“務實”讓“光武中興”不是空喊的口號。
即便落到個人品行上,他也幾乎挑不出什么硬傷。自古皇帝多好色,他卻與陰麗華有“一生一世一雙人”的佳話。
早年未發(fā)跡時,他就曾說“娶妻當?shù)藐廂惾A”,后來雖因政治需要娶真定王劉揚的外甥女郭圣通,卻始終沒有忘記承諾。
登基后,他先立郭圣通為后,天下安定后,按心意廢郭立陰,卻沒虧待郭圣通母子。此時郭圣通長子劉輔已被封為中山王,劉秀便依制封她為“中山王太后”,連郭圣通的弟弟郭況也被封為陽安侯,賞賜不斷。
劉秀沒有像漢武帝廢陳皇后那樣將其打入冷宮,也不像唐高宗廢王皇后那樣趕盡殺絕,這份帝王中少見的“情分”,讓史學家忍不住夸其“仁厚”。
劉秀也不“戀權”。晚年太子劉莊長大,有大臣勸他“多立皇子、鞏固儲君之位”,他卻坦然表示太子已長成,該放手時就放手,平穩(wěn)將皇位傳給劉莊 。
去世前他特意下旨,喪事從簡、不許擾民,各地官員不用來奔喪,連落幕都很通透 。
對于前朝舊事,劉秀也展現(xiàn)出格局。王莽之女王嬿,雖為篡漢者之女,卻一生堅守對漢室的忠誠——從拒改封號、堅守漢禮,到綠林軍攻入長安時,在未央宮燒大火自盡,留下“何面目見漢家”的遺言。劉秀追謚她為“孝平皇后”,恢復其漢室身份。這既是對王嬿跨越身份之忠誠的認可,也借由這一行為向天下傳遞“正統(tǒng)在漢”的信號。
當然,說“完美”并非指他是“神”。他曾因輕信讖緯之言錯殺少數(shù)臣子(如名臣桓譚因反對讖緯被他貶官),也曾在政策上有過微調(diào)。但比起其他帝王的“大過”,這些實在算不得“污點”。
史學家范曄在《后漢書》中評價他“雖身濟大業(yè),競競如不及”,說他明明成就大業(yè),卻始終謹慎得像怕做錯事,這份“知敬畏、懂克制”,或許正是他“難挑錯”的根源。
說到底,劉秀的“完美”不在“沒缺點”,而在“懂分寸”。得天下時懂“留余地”,治天下時懂“顧民生”,對臣子懂“守信任”,對家人懂“存溫情”。
帝王也是人,劉秀難得的是,沒讓“皇權”吞噬人性里的善,反倒用皇權護住了這份善。
或許正因如此,千百年后人們提起“劉秀”,人們想起的不是殺伐決斷的“雄主”,而是那個“接地氣”的開國君。他讓“皇帝”這個身份多了份“人情味兒”,也讓“完美”有了更實在的意義。不是毫無錯處,而是始終朝著“對的方向”走,守著初心,也護著人心,也許這就是他最難得的“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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