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2年10月14日零點整,你們只要頂住五天,后面的事我來想辦法!”值班電話里,十五軍軍部作戰(zhàn)參謀的話音剛落,前沿陣地已被火光照得通紅。聯(lián)合國軍指揮官范佛利特就在幾小時前豪言:五天內拔掉上甘嶺。
上甘嶺是個直徑不足四公里的小高地,卻卡住了平壤北面的交通命脈。談判桌旁的紙筆與山頭上的硝煙彼此掣肘,誰先在戰(zhàn)場上占到便宜,誰的發(fā)言權就更硬氣。于是,1952年10月,一場圍繞597.9高地與537.7高地的生死較量被推到聚光燈下。
范佛利特并非紙上談兵。二戰(zhàn)歐洲戰(zhàn)場他打過阿登,也扛過萊茵,山地作戰(zhàn)經驗相當扎實。到了朝鮮,他自信飛機、坦克、榴彈炮足夠把渾身泥土的志愿軍“連根拔起”。戰(zhàn)前他給炮兵開出的彈藥單子,數(shù)字多得讓后勤長官直吸冷氣——光155毫米炮彈就計劃投射二十五萬發(fā)。
然而志愿軍在山體腹地早已挖下犬牙交錯的隧道和防空洞。美軍第一輪空地火力封鎖持續(xù)了整整14小時,山頭削低了兩米,守軍卻大都安然無恙。秦基偉坐在洞里的小馬扎上,摸了摸濺落頭頂?shù)哪嘈?,淡淡一句:“炮火結束就是號角。”
炮擊剛停,王近山把突擊連推了出去,趁美軍步兵尚未成縱深,硬是把被刮平的山脊搶成了射擊臺。當天夜里,雙方圍繞597.9高地來回拉鋸七次。美軍白天占,志愿軍夜里奪。第二天統(tǒng)計,彈殼足足裝滿三輛卡車。陣地卻依舊插著紅旗。
到了第十天,范佛利特意識到“速勝”泡湯,索性加碼??哲娙站鰟蛹艽畏?,炮兵換成連續(xù)射擊模式。志愿軍的補給卻靠夜幕中單人背架與人工索道,一袋大米、一箱炮彈都是靠肩膀一點點往上挺。有人算過,43天里,僅十五軍官兵人均負重攀爬高地超過七十次。
有意思的是,美軍情報參謀曾把陣地攻防次數(shù)記成了“59”,秦基偉批注:“你們漏了九次”。這些被漏掉的交鋒,多是夜半三四點的貼身肉搏,雙方插著刺刀在塌方的壕溝里滾作一團,短促呼號夾雜著啞火的手雷聲,昏黃信號彈一亮,誰也分不清是泥是血。
第43天清晨,美軍留下滿坡廢鐵與空彈箱,悄然后撤。范佛利特雖然保住了軍銜,卻在華盛頓的電話會議上挨了不輕的批。為了挽回面子,他十二月又組織了一次“樣板戰(zhàn)”:用一個加強營再攻上甘嶺,還邀請三名戰(zhàn)地記者隨行。結果,志愿軍一個排就把這股兵力拖在山腳,一夜之間打掉對方近百人。記者們回國稿子沒改一個字,美軍輿論嘩然,范佛利特終被調離第一線,次年春天掛靴離隊。
有人替他叫屈,說如果彈藥補給再多一些、戰(zhàn)場選擇再寬一些,范佛利特不至于吃敗仗。遺憾的是,戰(zhàn)爭里從沒有“如果”。對手不是紙面數(shù)據而是活生生的志愿軍:裝備落后但求生本領極強,通信中斷就靠口令,傷亡再大也死咬陣地。范佛利特敗給的,恰恰是這種咬定青山的韌勁。
多年以后,美軍戰(zhàn)史手冊提到上甘嶺,用了句頗為冷靜的注解:“一場有限高地爭奪戰(zhàn)導致了超預期的彈藥消耗與士氣損耗?!弊置婧芸酥疲瑓s難掩那場失利的疼。對志愿軍而言,上甘嶺沒有鑄成巨碑,只有遍布山體的暗洞與彈痕在靜靜說明:一句“五天消滅”的狂言,最終被43天的血與火徹底撕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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