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在塔吉克斯坦晃了一個月,手里攥著當?shù)?00索莫尼紙幣買單時突然愣住——這錢上印的國家圖書館,居然是中國企業(yè)蓋的。后來在杜尚別打車,司機猛拍方向盤說“中國車,頂流!”,轉(zhuǎn)頭指了指窗外的政府大樓,“那棟也是你們建的,抗震9級,踏實!”
更顛覆認知的是在苦盞的菜市場,賣櫻桃的大媽聽說我來自中國,非要多塞一把果子:“你們修的路通了,櫻桃3天就能到中國,我兒子就在中企的果園上班。” 街頭巷尾的中國元素密集到讓人恍惚,連年輕人聊“想定居的國家”,除了美加英,第一個提的就是中國。
按理說,塔吉克斯坦從蘇聯(lián)時期就被貼上“俄系國家”的標簽,俄語至今還是通用語言,可現(xiàn)在怎么成了中亞的“中國迷”?這事兒真不是“突然轉(zhuǎn)粉”那么簡單,往深了扒,全是藏在歷史褶皺里的緣分,和落在實處的溫暖。
街頭的“中國印記”:從紙幣地標到出租車頂流
在杜尚別待久了會發(fā)現(xiàn),中國元素不是刻意堆砌的“網(wǎng)紅打卡點”,而是滲進日常的“剛需配置”。就說那棟印在紙幣上的國家圖書館,當?shù)厝斯芩小按蜷_的書”,56米高的建筑像只展翅的雄鷹,里面專門設(shè)了中國廳,孔子學(xué)院的漢語課永遠搶不上名額。
我去的時候正趕上書法展,穿校服的姑娘們圍著中方志愿者學(xué)寫“友誼”二字,館長說:“這棟樓是中塔合建的,每天有上千人來,大家覺得這不僅是看書的地方,更是兩國交心的地兒?!?不遠處的魯達基大街上,中國援建的議會大樓和政府大樓并排矗立,塔吉克斯坦議會上院議長魯斯塔姆說這是“友誼的新象征”,確實不假——樓前總能看見拍婚紗照的新人,把中國建造的地標當成愛情見證。
交通出行更能看出中國的“存在感”。杜尚別街頭的出租車幾乎被中國車承包了,吉利、長城占了八成以上,新能源車型尤其多。司機卡里姆給我算過一筆賬:“以前開二手日本車,每月油錢要花800索莫尼,現(xiàn)在換中國電動車,充電只要150,還免稅?!?2024年上半年數(shù)據(jù)顯示,中國電動車占塔吉克斯坦進口量的83%,現(xiàn)在更是沖到了90%以上,德日車幾乎沒了市場。
這些車能順利進入塔國,多虧了正在修的中塔公路。以前從中國運車要借道烏茲別克斯坦,成本高還耽誤時間?,F(xiàn)在二期工程修到了戈爾諾—巴達赫尚自治州,92公里的路修了4年,硬生生在塌方高發(fā)區(qū)開出了12米寬的柏油路,通行時間從5小時砍到1.5小時。我路過工地時,塔方工人賈姆舍德正跟著中方師傅學(xué)混凝土拌和,他說:“這條路通了,我打算開個小賣部,肯定能火。”
最意外的是在苦盞撞見廣州中醫(yī)院,白墻黛瓦的建筑藏在當?shù)丶信?,里面的中醫(yī)會用波斯語講穴位。排隊的大爺告訴我,他的關(guān)節(jié)炎以前靠止痛藥扛,現(xiàn)在扎針灸好多了:“中國醫(yī)生厲害,藥也便宜。” 這種“跨越萬里的貼心”,比任何宣傳都管用。
杜尚別
老祖宗的“羈絆”:從粟特壁畫到洛陽鏟傳奇
塔吉克斯坦的“慕中”,其實在千年前就埋下了種子。去彭吉肯特古城那天,我坐了5小時盤山公路,下車瞬間被眼前的殘垣震撼——這處被稱為“粟特龐貝”的古城,竟是塔吉克人的文明源頭,而粟特人,正是古代絲綢之路上最懂中國的“老伙計”。
古城博物館里的壁畫藏著不少“中國密碼”:貴族宴飲圖里的絲綢紋飾,和西安出土的唐代織物如出一轍;神話場景中的龍形圖案,明顯帶著中原畫風(fēng)。考古學(xué)家說這些壁畫融合了唐、波斯、印度風(fēng)格,是實打?qū)嵉摹拔拿骰煅獌骸?。更有意思的是?019年中國考古隊帶著洛陽鏟來這里考察,一把鏟子扎進土里,就摸清了地下遺跡分布,塔方研究員波波穆洛耶夫當場看呆了——這“東方絕技”比他們挖了一周的結(jié)果還準。
塔吉克斯坦和中國的歷史牽連遠不止粟特人。西北大學(xué)的考古隊在苦盞附近找了好幾年,就是為了追討大月氏的蹤跡。《史記》里記載的大月氏原本住在敦煌、祁連間,后來西遷到中亞建立貴霜帝國,而貴霜正是塔吉克斯坦歷史上的重要文明階段。唐云鵬隊長說,他們在契納爾特佩遺址挖出的銅幣,上面的圖案和中國出土的貴霜文物能對上,這意味著兩千多年前,兩國就有了深度交流。
塔吉克斯坦國家博物館里,一枚八一勛章擺在顯眼位置,旁邊的說明牌寫著“中塔友誼的見證”。但很少有人知道,這種“互信”早有淵源。張騫出使西域時,曾到過距離杜尚別25公里的吉薩爾地區(qū),受到當?shù)夭柯錈崆榭畲菞l路線后來成了絲綢之路的核心通道,“使者相望于道,商旅不絕于途”的盛況,在塔國的史料里代代相傳。
現(xiàn)在的年輕人或許不懂這些歷史細節(jié),但血脈里的親近感藏不住。在丹加拉農(nóng)業(yè)紡織產(chǎn)業(yè)園,塔方工人跟著中國師傅學(xué)縫紉技術(shù),他們加工的成衣會銷往中國;吉薩爾櫻桃園里,小女孩摘下的櫻桃,幾天后就會出現(xiàn)在中國超市的貨架上。這種“從歷史到現(xiàn)實的延續(xù)”,讓“中國”二字在塔吉克斯坦從來不只是個地理概念。
文化里的“共鳴”:波斯詩里的中國意象
很多人誤以為中亞五國都差不多,其實塔吉克斯坦是個“另類”。其他四個斯坦以突厥語族為主,唯獨它講波斯語,骨子里是波斯文明的底色。而在波斯文化里,“中國”(???)從來都是個充滿詩意的詞,這股“偏愛”直接傳給了塔吉克人。
我在杜尚別的書店翻到魯米的詩集,里面寫著“秦與和闐(縱然)有萬千神秘”,店員告訴我,在波斯文學(xué)里,“秦”代表著遙遠又美好的存在。內(nèi)扎米在《七美人》里形容美女“面如明月,質(zhì)如昴星”,特意加了注腳“如秦國少女”;有波斯“李白”之稱的哈菲斯更直接,寫情詩說“卿美如秦塑,容與發(fā)不可方物”。
這種“向往”不是單方面的。塔吉克人說起中國,眼里總閃著光,就像我們提到波斯會想到小昭的神秘美好。究其根本,是兩個農(nóng)耕文明的“互相看懂”。中亞五國里,塔吉克斯坦是唯一的波斯系農(nóng)耕文明,和中國一樣重視灌溉、農(nóng)耕、定居生活,對游牧文明的漂泊感天然有距離。
波斯人當年瞧不上滅亡薩珊王朝的阿拉伯人,就像中國古代稱游牧民族為“蠻夷戎狄”,這種“對秩序和定居的認同”,讓波斯文明對中國產(chǎn)生了天然的親近。塔吉克斯坦繼承了這份“文化基因”,加上現(xiàn)在中國游客還不多,簽證也難辦,更讓“中國”保留著神秘美好的濾鏡,不像有些國家因過度商業(yè)化丟了最初的好感。
孔子學(xué)院在塔國的火爆就是最好的證明。杜尚別孔子學(xué)院每年報名人數(shù)都翻番,年輕人學(xué)漢語不只是為了找工作,更想了解詩里的“秦”到底是什么樣。有個叫娜扎的姑娘告訴我,她最愛白居易的“回頭下望人寰處,不見長安見塵霧”,因為從塔國高原望出去,也能看見類似的蒼茫景象,仿佛和千年前的中國人有了共鳴。
安全上的“定心丸”:反恐戰(zhàn)場的中國力量
塔吉克斯坦的“慕中”,藏著太多安全感的考量。這個國家的處境實在太特殊:憲法明確定位“非宗教國家”,卻和阿富汗接壤;主流是遜尼派,卻和什葉派的伊朗同屬波斯語圈。阿富汗塔利班和伊朗的宗教滲透不斷,讓塔國從1991年獨立后就沒安生過——打了7年內(nèi)戰(zhàn),后來又頻繁遭遇恐襲。
當?shù)厝怂较吕镉袀€無奈的說法,波斯語圈把他們叫“塔吉克老鄉(xiāng)”,而另一個“老鄉(xiāng)”就是“阿富汗老鄉(xiāng)”,潛臺詞里的安全焦慮顯而易見。立法打擊極端主義沒用,真要保命還得靠硬實力,這時候中國遞來的“援手”,成了最靠譜的“定心丸”。
在杜尚別的中塔軍官之家,我看到墻上掛著歷次聯(lián)合反恐演習(xí)的照片,最讓人印象深刻的是2006年那次“協(xié)作”演習(xí)。當時一伙恐怖分子劫持了中塔公民往邊境逃竄,中塔聯(lián)軍立刻啟動聯(lián)合機制:塔方武裝直升機先開火,中方特種兵搭乘步戰(zhàn)車兩翼包抄,直升機機降分隊在后方堵截,短短幾分鐘就解救人質(zhì)、消滅歹徒。塔吉克斯坦國防部長海魯洛耶夫看完演習(xí)豎大拇指:“中國軍隊太出色了!”
2019年的“協(xié)作”演習(xí)更震撼,中塔聯(lián)軍搞了空地一體打擊:無人機先偵察,陸航直升機搭著特戰(zhàn)隊員機降,中方殲擊機和殲轟機精準轟炸藏匿點,最后地面部隊追殲殘敵。這種“教科書級”的配合,讓塔吉克斯坦徹底見識了中國軍力的厲害。現(xiàn)在兩國不僅建了聯(lián)合反恐訓(xùn)練中心,還經(jīng)常搞實戰(zhàn)演練,解放軍的“武德”成了塔國人心安的底氣。
塔吉克斯坦國家博物館里,那枚八一勛章的背后有段故事:某次恐襲中,中方教官協(xié)助塔方部隊化解危機,塔國總統(tǒng)親自把勛章送給中方指揮官。當?shù)厝苏f起這事都很感慨:“以前靠自己扛,現(xiàn)在有中國朋友幫忙,晚上睡覺都踏實多了?!?這種“關(guān)鍵時刻能頂上去”的信任,比任何口頭承諾都珍貴。
日子里的“實在惠”:中國帶來的發(fā)展紅利
塔吉克斯坦人愛中國,最根本的原因還是“能過上好日子”。中國不是來搞“面子工程”的,而是實實在在幫他們建公路、辦工廠、種莊稼,讓普通人的錢包鼓了起來。
中塔公路一期完工后,杜尚別到丹加拉的貨運成本降了30%,沿線村民以前賣櫻桃要靠人背到鎮(zhèn)上,現(xiàn)在貨車直接開到地頭。二期工程更厲害,途經(jīng)15個自然村,中國路橋的師傅們不僅修路,還幫村里修整了18公里便道,雪崩時第一時間清理道路。賈姆舍德說:“以前下雪封山就得斷糧,現(xiàn)在中國朋友一來,當天就能通車?!?br/>農(nóng)業(yè)合作更是讓當?shù)厝藝L到了甜頭。在哈特隆州的農(nóng)業(yè)科技示范中心,中國專家教塔方農(nóng)民種溫室蔬菜,以前當?shù)囟熘荒艹酝炼寡笫[,現(xiàn)在能種出黃瓜番茄。丹加拉農(nóng)業(yè)紡織產(chǎn)業(yè)園里,2000多個塔方工人在做成衣,產(chǎn)品銷往中國和歐洲,女工法蒂瑪說:“以前在家種地每月賺200索莫尼,現(xiàn)在上班能賺800,還能學(xué)技術(shù)。”
中塔公路
中國投資帶來的改變看得見摸得著。2007到2023年,中國對塔投資達38.45億美元,建了亞灣水泥廠、鐵路隧道等一大批項目。2023年雙邊貿(mào)易額近40億美元,塔吉克斯坦的櫻桃、檸檬通過中塔公路進入中國,成了網(wǎng)紅水果;中國的工程車、電動車走進塔國,解決了就業(yè)和出行問題。這種“雙向奔赴”的合作,誰能不歡迎?
年輕人的機會更多了。塔吉克斯坦沒有汽車工業(yè),以前年輕人想做汽修只能修二手外國車,現(xiàn)在中國車企在當?shù)亟ǚ?wù)中心,提供培訓(xùn)崗位??鬃訉W(xué)院的畢業(yè)生很多進了中企,做翻譯、管項目,月收入比當?shù)仄骄礁邇杀?。在廣州讀大學(xué)的馬克哥說,他畢業(yè)后想回塔國開跨境電商,把中國的小家電賣到家鄉(xiāng)。
尾聲:不是“突然慕中”,是緣分到了自然成
有人說塔吉克斯坦“突然轉(zhuǎn)向中國”,其實這哪是突然?千年前粟特人牽著駱駝走絲路時,緣分就開始了;波斯詩人寫下“秦之美”時,文化共鳴就埋下了;中國幫著修公路、打恐襲、建工廠時,信任就筑牢了。
在塔吉克斯坦的最后一天,我在彭吉肯特古城遇到一群學(xué)生,他們圍著中國考古隊員問東問西,手里拿著印有中國龍的筆記本。夕陽下,古城殘垣的影子和遠處中國援建的輸電塔重疊在一起,突然明白:這種“慕中”不是盲目的追捧,而是對文明的認同、對安全的信賴、對美好生活的向往。
就像卡里姆師傅說的:“中國朋友不是來給我們講道理的,是來幫我們修路、造車、過日子的。這樣的朋友,誰不喜歡?” 這大概就是塔吉克斯坦“慕中”的真相——沒有復(fù)雜的算計,只有實打?qū)嵉恼嬲\與共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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