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過戰(zhàn)國題材游戲的朋友對織田信長的“第六天魔王”標簽肯定不陌生,這個充滿邪氣的稱號幾乎和他的形象綁定,而公認的“黑料源頭”就是“火燒比睿山延歷寺”——一把火將千年古剎化為焦土,連僧侶信徒都沒放過,這操作怎么看都夠得上“魔王”級別。但你敢信嗎?現(xiàn)在日本史學(xué)界不少人都在說,這事兒可能是場跨世紀的“冤假錯案”。
比睿山延歷寺可不是普通寺廟,在日本古代那是妥妥的“宗教頂流”。平安時代起就號稱“鎮(zhèn)護王城”,坐落在京都東北的“鬼門”位置,連白河天皇都得感慨“賀茂川水災(zāi)、雙六賭博、延歷寺山法師”這三樣管不了,可見其勢力有多硬核。按說這么牛的地方,燒一次就夠載入史冊了,可它的“被燒史”簡直能湊成一部迷你戰(zhàn)爭錄。
織田信長劇照
最先動手的是室町幕府六代將軍足利義教,這哥們兒有個“萬人恐怖”的外號,光聽名字就知道不是善茬。1435年的時候,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突然下令進攻比睿山,還派人在延歷寺的城下町放火劫掠。更戲劇的是,延歷寺的僧眾也是硬骨頭,居然自己把核心建筑根本中堂燒了以示抗議,這波“自焚式抗議”直接把“火燒比睿山”的名頭坐實了。不過這次其實沒那么慘,足利義教燒的只是城下町的邊角料,根本中堂后來也重建了,算是“輕傷不下火線”。
真正把延歷寺推向毀滅的是另一位狠人——“半將軍”細川政元。1499年,這時候已經(jīng)是戰(zhàn)國亂世,細川政元和前將軍足利義稙打內(nèi)戰(zhàn),延歷寺站錯了隊,非要幫著足利義稙。結(jié)果細川政元打贏之后立刻報復(fù),派手下大將赤澤朝經(jīng)帶著人直沖比睿山。這一次可不是小打小鬧,史料里寫得清清楚楚,根本中堂、大講堂、常行堂這些核心建筑全被燒了個精光,經(jīng)藏里的珍貴典籍、鐘樓里的古鐘也沒能幸免,整個寺廟幾乎被夷為平地。
最關(guān)鍵的是時間點,1499年已經(jīng)是戰(zhàn)國時代,各路大名打得昏天黑地,寺廟這種非武士勢力的日子相當不好過。延歷寺的領(lǐng)地被武士們搶得七七八八,手里根本沒錢重建。有記載說,除了根本中堂和大講堂這種不建就等于“寺廟倒閉”的門面建筑勉強修了修,其他的直到織田信長打過來的時候,還是一片廢墟。你想想,要是地上只剩斷壁殘垣,織田信長就算想放火,燒什么呢?總不能對著空氣點火吧?
這時候就得請出“考古實錘”了。這些年日本考古隊在比睿山挖了不少地方,專門找織田信長時代的地層。按說要是真有大規(guī)?;馃隙〞粝麓罅刻啃?、燒熔的金屬或者被火烤變色的石頭,可挖來挖去,別說大面積火災(zāi)痕跡了,連零星的燃燒證據(jù)都沒找到多少。這就很有意思了,要是真像傳說中那樣“4500個廟舍化成灰燼”,考古現(xiàn)場不可能這么“干凈”。
再翻史料也能發(fā)現(xiàn)不對勁?!缎砰L公記》是織田信長的家臣寫的,相當于“官方檔案”,里面詳細記錄了信長進攻比睿山的過程,說他破壞建筑、斬殺僧眾,可從頭到尾沒提“放火”倆字。還有《多聞院日記》,這是當時奈良興福寺僧人的日記,屬于第三方記錄,可信度很高,里面也只寫了信長“屠山”,沒提火攻。反而有些后來的史料說得繪聲繪色,細想一下,這些史料大多是江戶時代編的,離事發(fā)時間已經(jīng)過了一百多年,說不定是越傳越夸張。
有人可能會問,那“第六天魔王”的稱號是咋來的?這事兒其實和武田信玄有關(guān)。1572年武田信玄打過來的時候,寫信給信長,自稱“天臺座主信玄”,意思就是“我?guī)е託v寺的名義來復(fù)仇了”。信長也是個暴脾氣,回信直接自稱“第六天魔王”,意思是“我就是佛教的敵人,不服來戰(zhàn)”。這本來是倆人互懟的“嘴炮”,結(jié)果后來越傳越邪乎,直接和“火燒延歷寺”綁定了。江戶時代的朱子學(xué)者新井白石就說過“亡山門者,非信長也,山門也”,意思是延歷寺是自己作死,怪不得別人。
更有意思的是,現(xiàn)在有研究認為,織田信長當年燒的可能根本不是山上的延歷寺,而是山下的坂本町。坂本町是延歷寺的經(jīng)濟據(jù)點,而且是朝倉、淺井聯(lián)軍的藏身之處。信長當時要打朝倉和淺井,燒坂本町很合理。而且?guī)ь^干這事兒的可能還是明智光秀,后來光秀還因為這事兒當上了坂本的領(lǐng)主。這么一看,信長等于是替光秀背了“燒寺廟”的黑鍋。
延歷寺自己也不是完全無辜。到了戰(zhàn)國時代,這地方早就不是清凈佛門了,僧眾們喝酒吃肉、囤積財物,還組建僧兵干涉戰(zhàn)事,完全就是個“宗教軍閥”。信長上洛的時候,還以檢地為名削減過寺社領(lǐng)地,雙方早就結(jié)了梁子。后來延歷寺又明目張膽支持朝倉、淺井聯(lián)軍,給他們提供軍費和庇護,等于直接站到了信長的對立面。信長本來就想打擊宗教割據(jù)勢力,碰上這么個硬茬,自然不會手軟,只是這“下手”的方式,可能真不是放火。
現(xiàn)在日本學(xué)界的爭議還沒停,支持“信長放火”的人拿出后來的史料和民間傳說,反對的人則搬出考古證據(jù)和同時代記錄。但有一點越來越清晰:比睿山延歷寺的衰落是個長期過程,細川政元那把火已經(jīng)把它燒得元氣大傷,就算沒有信長,它也很難恢復(fù)往日的榮光。信長的“暴行”更像是壓垮駱駝的最后一根稻草,只是后人把所有賬都算到了他頭上。
織田信長劇照
想想也挺唏噓的,織田信長一輩子爭議不斷,死后還被安上這么個可能不屬于他的“罪名”。不過這也正是歷史的魅力所在,那些被埋沒的細節(jié)、被誤傳的故事,等著后人一點點挖出來、辨清楚。說不定再過幾十年,隨著更多考古發(fā)現(xiàn),“火燒比睿山”的真相還會有新的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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