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俄勒岡州東部正興起一場聲勢漸長的運動——參與者試圖通過調整州界線,重新劃分當地行政版圖。這場名為“大愛達荷州”的運動背后,組織者稱,他們希望將俄勒岡州十幾個農村縣劃入鄰近的愛達荷州,理由是這些農村社區(qū)與該州西部偏自由派的城市區(qū)域,幾乎沒有共同語言。
“俄勒岡州東部和西部根本是兩回事,”運動執(zhí)行董事馬特?麥考(Matt McCaw)接受外媒《新聞周刊》采訪時說,“這里的人和西部不一樣,他們想為自己的社區(qū)爭取不一樣的發(fā)展方向,卻不得不受制于同一個州政府——這只會不斷引發(fā)矛盾。”
這場運動的核心訴求很明確:俄勒岡州的政治體系,早已無法代表農村選民的意愿。據俄勒岡州農村衛(wèi)生辦公室數據,到2025年,該州約33%人口生活在農村地區(qū),65%居住在城市,剩下2%則處于邊境區(qū)域。
而俄勒岡州東部和中部正是農村人口的主要聚集地,且居民普遍偏保守——像馬勒爾縣、哈尼縣、克魯克縣等,在全州及聯邦選舉中常年支持共和黨,當地的州議員也多為共和黨人。
上屆總統(tǒng)選舉中,俄勒岡州東部所有縣都大幅支持美國總統(tǒng)特朗普。比如馬勒爾縣,特朗普得票率達70.44%;莫羅縣更高,達到72.02%。但與之相反的是,俄勒岡州政府卻由民主黨主導:州長是民主黨人,州眾議院和參議院也都被民主黨掌控。
“我們的制度本應代表民眾,”麥考直言,“俄勒岡州東部民眾大多保守,近70%都投了特朗普,但州政府的政策根本不貼合我們的價值觀。
”在他看來,東西部的分歧不只是政治立場,更滲透在文化層面——幾乎所有重大政策議題上,雙方都站在對立面,比如槍支管控、墮胎權、移民政策、稅收標準、毒品治理等。
“東部民眾支持第二修正案(保障持槍權),反對墮胎,也不認同‘庇護州’政策,但這些政策全是從西部強加給我們的?!丙溈寂e例說,像烏馬蒂拉縣在內的東部多個縣,此前已通過“第二修正案庇護條例”,試圖限制州層面槍支管制法的執(zhí)行,只不過部分措施后來被俄勒岡州上訴法院駁回。
當地還曾公開反對俄勒岡州的《庇護承諾法案》,因為該法案限制了地方與聯邦移民執(zhí)法部門的合作。在社會議題上,東部反墮胎聲音強烈,貝克教區(qū)通過“尊重生命辦公室”“俄勒岡州東部反墮胎倡導者”等草根團體,宣揚“從受孕到自然死亡”的生命觀,為相關主張搭建宣傳平臺。
不過麥考也強調,這場運動并非要“從西部奪走什么”,而是想為東部找到一個價值觀契合的政府。“我們只是想脫離現有的體系,加入一個更符合我們需求的州?!?/p>
他還提到,俄勒岡州東部的經濟模式、文化氛圍、政治傾向,本就與長期主導州政策的西部不同,“東部民眾被迫與波特蘭(俄勒岡州最大城市,偏自由派)綁定,170年來,這個問題一直沒解決?!?/strong>
事實上,“大愛達荷州”運動并非個例。在美國,不少共和黨選民占優(yōu)的區(qū)域,都因州政府被民主黨掌控而發(fā)起“獨立”或“換州”運動——比如“新加州”運動,就是在民主黨長期主導州議會后,試圖脫離現有加州創(chuàng)建新州。
但麥考反復澄清,“大愛達荷州”運動和政黨博弈無關:“我們不是要幫‘紅隊’或‘藍隊’壯大勢力,而是想讓俄勒岡州東部民眾,能擁有一個真正符合大多數人意愿的政府。”
在麥考看來,拆分州界還能緩解當前極端兩極化的政治氛圍?!爱攦r值觀不同的人被迫受同一個政府管理,矛盾自然會爆發(fā)?!?/strong>
他解釋,“如果東部加入愛達荷州,這些緊張關系就能化解。我們的分歧太大,不適合用‘一刀切’的政策覆蓋所有人,讓民眾自主管理本地事務,才是降低政治對立的唯一辦法?!痹谒壑校@一訴求正契合美國的建國原則:“民有、民治、民享的政府,核心就是征得民眾同意?!?/p>
但這場“換州”運動能否落地,仍面臨重重疑問。近年來,俄勒岡州東部13個縣的居民,曾投票支持“探索加入愛達荷州”的相關提案,但道格拉斯縣和約瑟芬縣卻否決了類似倡議。
更關鍵的是,現代美國歷史上,所有由民眾發(fā)起的“分州”或“脫州”努力,最終都以失敗告終——比如得克薩斯州曾多次討論“拆分多個州”,但始終停留在討論階段。
從法律層面看,調整州界線雖不常見,卻也并非沒有先例。麥考就提到,1820年緬因州從馬薩諸塞州分離,1958年俄勒岡州與華盛頓州微調邊界,都是可行的案例?!叭魏沃荻寄苷{整邊界,這有悠久的法律先例,美國歷史上已發(fā)生過數十次?!?/p>
即便有先例,該提案仍要跨越巨大的政治障礙——俄勒岡州立法者曾兩次拒絕就“分州”召開聽證會。民調數據也顯示,民眾對這場運動的態(tài)度分歧明顯:俄勒岡州價值觀和信仰中心2021年的調查顯示,38%的俄勒岡人支持,42%反對,且波特蘭以外地區(qū)的支持率(44%)高于都會區(qū)(37%)。
而愛達荷州方面,特拉法加集團的民調顯示,53%的愛達荷人認為,本州應準備好就“吞并”俄勒岡州東部縣展開談判。
運動也遭遇了來自俄勒岡州東部本地的反對聲音。普林維爾市議員史蒂夫?烏費爾曼就指出,“換州”會帶來一系列實際問題,比如水權歸屬、農業(yè)灌溉、基礎設施和教育資源差異等。
“一旦拆分,不僅會流失就業(yè)崗位,數百英畝高產農田還會失去灌溉權,價值大幅縮水。而且俄勒岡的道路條件、教育體系都比愛達荷好,這么做我們只會兩頭吃虧?!?/strong>
烏費爾曼還批評,運動對“東西部文化差異”的描述過于片面:“他們把情況想得太簡單了,克魯克縣就有很多人和我觀點一致。這場運動只盯著幾個極端議題,卻沒跟選民說清楚‘換州’會讓我們失去什么,只強調保守派能獲得的政治利益?!?/p>
他還擔憂,這一倡議會進一步撕裂國家凝聚力:“在已經高度兩極化的政治環(huán)境里,這無疑是在加劇分裂。我個人認為,這對克魯克縣沒有任何好處?!?/strong>
他還提到,隨著城市人口向農村遷移、科技行業(yè)在農村布局,一些傳統(tǒng)保守縣的政治傾向已逐漸“混合”,并非完全偏向共和黨。
面對質疑,麥考依舊保持樂觀。他透露,“大愛達荷州”運動已向特朗普政府尋求支持,理由是“一個州強行束縛不愿留在其中的民眾,這本身就不合理”?!拔覀冇行判恼f服愛達荷州接納我們的縣,”他補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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